叶孤云成功地制止了维里和维拉利激活卷轴的举动了吗?
事实上......并没有。
维里和维拉利可都是专业且老练的沙场杀手,自然晓得如何在高强度压迫之下保证动作的顺利完成。叶孤云的一阵猛冲确实给他们带了很大的压力,但究竟不足以逼迫他们中止既定的动作。
于是,卷轴被撕开了,法术被激活了,然后——
啊?增强型法术?啧!浪费感情呐!
当叶孤云看到两吸血鬼身上各自被一阵浓云般的乌光淹没的时候,立刻意识到对方激活的法术并不是自己最顾忌的召唤类型,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气,于是提到顶峰的气势似乎也一下子跌落大半,直让作为对手的维里和维拉利也云里雾里莫名其妙。
这也难怪,个中原因,何其歪扭艰涩?若无本人解释,只怕是最睿智的博学者也无法猜度得出。
维里一番狐疑之后只道是己方激发的法术产生了一些微妙作用,虽不明所以,但于己而言对方的状态起伏终究不是一件坏事,想不通也就没必要在想了,做好自己,自行其道便是。
一念至此,他调整好心态,微微示意,就要再度和维拉利联手施袭。
这回维里自觉拥有较大的把握。
一来他们用上了就算是在组织中也极为难得的录有黑暗狂热的高阶卷轴——黑暗狂热,这个存在于经典法术体系之外的邪能魔法能够大幅度提高如吸血鬼等的负性生物的各样能力,受术前后,其间差距,有若云泥——这自然是大大提高了他们和叶孤云拼斗的资本。
二来,维里算是看清了,对面的这个家伙,尽管其实力可能已经超越了传奇位阶,达到一个无法想象的超凡境界,但他——难以理解、极为意外的——却终究只是凡人,一个肉体凡胎而没有任何护体宝物的凡人,他很脆弱,会惧怕火焰,惧怕强酸,惧怕音波、惧怕一切凡人肉体惧怕的东西!既然如此,针对的套路便容易找到——弄出点火焰、强酸或者音波很难吗?身上的道具随随便便就能做到。
所以,这回维里准备围绕着身上的魔法物品做些文章。
“你很强!可我他x的就是要取你的性命!”
维拉利一双猩红的眸子焕发着尖利的光芒,显然其愤怒并未因刚刚的一点小挫而有所衰减。残破的燕尾服仍有相当部分挂在他的身上,看着极为碍眼,怒火攻心,他索性将身上的所有布料全都撕扯下来,只余下那条早已暴露的花裤衩。苍白躯体展露出来,矫健却没有生气,很符合吸血鬼的特点。而在这具半裸的躯体上,除了那条花裤衩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另外的还能遮蔽一点肉体的左臂上的臂甲了。
想来那臂甲就是他们收纳物品快速存取的法宝了。
“我是不是该替你补充:为了影匕的荣耀不被冒犯?”叶孤云带着一如既往的讥诮笑容反讽着,说完,他淡定地舞了舞长剑,重新摆出个起手式。
“哈哈!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维拉利狞笑回道。
“哼!只怕你们没有做到的能力。”
“敢小瞧我......”
“那你来啊!”
“来就来......”
“住口!”维里断然大喝,制止了两者间莫名其妙打起来的嘴仗,他森冷地盯着维拉利,眼中带着浓重的警示意味,“废话少说!动手!”
维里突然暴起,极速冲向叶孤云,另一边,维拉利默契地紧跟而上。他们依然握持着自己的短剑,只是另一只手上各自多了一点东西。他们的速度力量反应都比之前强上一截,就像运动员磕了兴奋剂,圣斗士披上了圣衣,孙悟空变身为超级赛亚人......黑暗狂热没有辜负它的偌大名头和高昂价格,它的效能确实非同凡响。
一呼一吸间,双方便再度碰撞。
维里和维拉利分别以最舒服的姿势刺出了自己最惯熟最得心应手的一招,阴险又毒辣,然而看似狠厉的剑招不过只是幌子而已,其所遮掩的是另一只手上已经激发的魔法物品。
滋啦!
轰!
一根粗壮的闪电束和一团耀眼的火光陡然乍现,瞬间将叶孤云所处的位置淹没。
击中了?不对!
原来,竟不知何时,叶孤云有如凭空瞬移般玄之又玄地挪移到维里的身侧!
他身体半躬,矮身蹲立,剑抵腰侧,反手握持——显然,惊人的一击正在酝酿。
他动了!迅疾的一剑!剑随手动,寒芒闪现!融于寒芒中的剑尖沿着一条弧线飘忽地朝着维里的脖项间划去!
也许是早有准备,也许是出于本能,也许仅仅是福至心灵运气逆天,维里用一个狼狈的到底翻滚将将躲开了致命的一剑。犹未止也,紧接着,倒在地上的他维持着这个不雅的姿态连续又翻滚了几圈,直到感觉拉开了适当的距离,才颤抖着挣起身来。
惊魂甫定!心有余悸!
即使是身为吸血鬼,维里也有一种头皮发麻心脏剧动的极致恐慌之感,而在恐慌之余,也极为不解,为什么有了黑暗狂热加持的自己,依然不能准确捕捉到对方的动作?
他到底是有多快?他到底是有多强?
其实,这只怪维里运气不佳。发现自己之前的过分着急是本没必要之后,叶孤云大为尴尬,孤傲的高手怎能惊慌失措盲目冲动呢?太丢份了!太失态了!这是什么?恼羞成怒!所以便见到某人决定提起十二分功力,无论如何都要强势灭杀那两让他失态的祸首。
当然,表面上还需要一个冠冕的借口——“够了!是时候终结一切了!为了此行的任务,为了倒下的队友,为了正义,为了勇气,为了人民,为了新月城,为了理想,为了世界和平,为了......呃、为了隔壁老王,我他喵的不能再拖下去了!”
唔,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再经历相同的尴尬罢......
好吧,正是因为这种甚至还在顶峰之上的状态,叶孤云才能施展出刚才那妙到毫巅的一剑,那一剑差点终结了维里的生命,当然,如果吸血鬼的“生命”能用“生命”来表述的话。
距离彻底湮灭只差一点点的距离啊......
维里第一次体会到何为深入骨髓的恐惧,也第一次知道极度无力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不!我不要这样!
心智坚忍如他,自不会轻易崩溃,但体现在行为上,却表现出一种不正常的偏执,他更疯狂地践行着自己拟定并认为是正确的对抗策略。
这是个巨大的威胁!必须!必须毁灭他!
即便是维拉利——他在这对搭档中可是从来都担当着狂妄恣睢、傲慢冲动、与理智冷静无缘、总是需要提点的鲁莽者的角色,也惊讶于此刻维里的疯狂偏执和不顾一切。但是,不管怎样,伙伴的计划向来都是会得到他无条件的最落力的配合,现在也不例外。
于是,出现在叶孤云面前的是一个更密集更大面积更频密的魔法效果障壁,耀眼的闪电、寒冷的冰棱、灼热的火丛、瘆人的毒雾,乃至是声波震荡、力场冲击、心智扰乱......真的,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两名吸血鬼还非常注意保持和叶孤云的距离,得益于黑暗狂热的加持,他们总是能保持在四五尺外恰恰够不着的位置兜头兜面一本正经地激活手中的魔法物品,直让叶孤云恨得咬牙切齿却又只能苦叹奈何。
这他喵的可是货真价实的闪电、冰棱和火焰啊!作为一个凡人,顶多在加上一顶剑客的帽子,如何不惧怕这些会对身体造成极大损伤的元素能量?
叶孤云唯有将轻功施展到极致,鬼魅般游弋着,既为躲闪,也为伺机抢攻,可惜三番五次总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当然,另一边却也同样感到无奈。
维里和维拉利想要的是克敌制胜,而不是像这样仅仅是隔绝着敌人的攻势,被动地防御着。于是,他们开始挪动起来,希望通过巧妙的方位移动将叶孤云有效围堵,让他不得不淹没在密集的魔法效果之中。
“啧!我就不信了!”
高手的孤傲有时候会略微歪曲,诠释成傲娇,现在似乎就是那种时候,也不考虑拖延时间等待对方“弹药”耗尽的方向了,叶孤云就是要和他们死磕。
呼的一声,叶孤云跃到了空中,视野一片开阔。
“别以为只有你们有道具!”
两枚梭镖取在手中,眨眼间便化作了两点寒星,飞速穿梭,越过那如丛林的魔法效果障壁,朝两名吸血鬼激射而去。
在注意到叶孤云跃起之时,维里和维拉利便知道事有不妥,所以即便梭镖飞到了身前,他们也不会感到太过慌张,他们更不是巫妖那种丝毫不通武技的法术宅男,区区一枚梭镖如何能将他们难倒?只消轻巧的一个侧身,威胁便一举解除。
然而,对于叶孤云来说,足够了,他需要的只是稍稍侧身这般的细小空隙。
状若鹞鹰,飞掠而去,瞄准的是离得更近的维拉利,后者反应过来之时,叶孤云已欺近身旁,挥剑,递掌,一个交错,维拉利身上又多了新的伤痕,一道血箭飙射而出。
维拉利吃痛怒吼,狂性因此大发,不计代价地,他以右手刺出换伤的一剑,而左手,则第一时间想要激活其中的一杆枯木魔杖——这杆魔杖封存着数目未知的次级火墙术,利用它能够轻易制造出一片火海,就在刚才,维拉利已经演示过数次了。
可惜的是,他所有的举动,都没有成功。
再一次,鬼魅般的轻功施展出来,叶孤云绕到了维拉利的身侧,躲开了看似酷烈的一刺,同时飞出一脚,踢在握持着枯木魔杖的左手手腕之上,立时,枯木魔杖脱手而出。
自不会有任何停顿,下一瞬,叶孤云的另一剑又已挥出,剑锋所向,竟是咽喉要害,显然这是企图一击致命。危急之下,维拉利倒是足够明智,放弃了对风度的一贯的无谓坚持,猛地向前一扑,连滚带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那边厢,惊怒交加的维里终于赶了过来。为了帮维拉利解围,手中的仅剩一次使用次数的闪电魔杖被他毫不犹豫地激活。
滋啦!
噪声响,电光现,又一条粗壮的闪电束咆哮着向叶孤云奔去。
长短不过是数尺,如此之近的距离,让叶孤云完全没法找到闪躲的空间,他也没想着闪躲,气蕴剑上,挥手一掷,却是将长剑扔出,寄望它能抵挡或者偏折那道袭来的闪电。
叶孤云没有等待结果,事实上他也不认为一把长剑就能完美化解这种自己根本不了解的闪电攻击,他只是要利用制造出来的细小顿点,赶紧俯身,翻滚,连续翻滚,迅速接近数尺之外的维里,即便要硬抗一下闪电透体的激爽感受也在所不惜。
他的运气不错,闪电束竟真的因为长剑的抵挡而发生了偏折,转了个方向,轰到了地面,而他,已窜到了维里的身前。
维里怒吼着出剑了,对方没了武器,大好良机,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然而,他只感到握剑手的手腕被一别,一扭,一阵吃痛,然后,手中的短剑不知怎的便落到了对方手里,实在是......莫名其妙!
维里骇得头皮发麻,不过他还是能做出正确的决定,当即腾身而起,飞踢数脚,挣脱了束缚,拉开了距离。
“空手入白刃!”观战的双姝同时惊呼。
若是叶孤云听到了,定然会想,“原来你们这边也有这么个说法的啊?”但此刻,他显然是没有听到的,他只知道,自己又有武器用了,而需要应付的,是挣起身来后再度扑来的维拉利。
而失去了武器的维里却陷入了短暂的愣神,第一次,他第一次在脑海里产生一种从来都不曾有过荒谬的消极念头:这次任务或许真的要失败了,我们,或许该考虑如何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