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恶魔西门柳恶毒的笑声和邪恶的背影从牢房门口消失之后,明朱公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老泪纵横,掩面痛哭,不停地跺脚拍墙,痛恨自己。
那次天牢之别,他为了不让女儿难过,含恨隐忍,竟然没有叮嘱女儿去了就不要再回来。这一段时间以来他最后悔的就是此事,简直是嗜脐莫及!
从来没有单独出过家门的女儿竟然带着寥寥几百家丁就上了战场,战场是什么地方?当年他自己带着数百家丁面对千把山贼都是九死一生。现在女儿要去面对二十雄兵,怎么可能还指望她活着回来?就算侥幸回来了,又怎么可能躲得过西门柳的陷害?
那时他怎么能心硬到坦然让她离去,而不加以阻止劝告?
等明玉离开天牢后,他才猛然想起这茬事情,可是后悔已经晚了。明玉已经走了。
那次牢房之别后,他心里一直追悔莫及。他一直想,如果还有见到女儿的机会,他一定会对女儿说:“玉儿,你出了多安府,就再也不要回来!不要顾忌爹的生死!爹两世为人,曾经富可敌国,又有你这个宝贝女儿,已经足够了,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你可不一样,你还年轻,你是一个活妥妥的生命!你要坚强地活下去!你是爹此生最重要的牵挂,只要你平安了,爹就可以含笑九泉了!”此时他跪在法场高台上,心里也在重复念叨这些话语,只是不知道明玉能否听到?
这一阵子,他每次想到这事,就追悔莫及,禁不住老泪纵横,哭得眼枯泪干。对于自己的生死,他是毫不担心,毫无惧怕。但是一想到女儿,他就后怕不已!最该跟女儿说的话没有来得及说,自己马上就要上刑场了,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由于自己的疏忽,竟然连累女儿也遭受西门柳的毒手陷害,也要跟着送了小小性命。看来自己将要含恨九泉,遗憾百世啊!
正在这时从天牢上面进来几个狱卒,大声吆喝道:“午时到了,带死囚犯明朱上法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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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安府法场。
丽日高照,晴空万里,天上一丝云彩也没有。
台子上鲜红的地毯刺人眼目。
两个刽子手身穿十分抢眼的朱红背心,手提明晃晃的大砍刀,面朝着下面的人群耸然站立,好像两个凶神恶煞的天神一般,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两个刽子手中间,面朝人群跪着一个身穿白色囚衣五花大绑的老人,白发苍苍,瘦小枯干,脸色蜡黄,满面皱褶,但神色凛然,毫无惧色,老人背上插着“斩”字标,这老人就是曾经叱咤风云,富比王侯的明朱公。
后面一张高椅上坐着一个神气活现的监斩官,獐眉鼠目,正在悠闲自得地喝茶,等着午时三刻的到来。两旁站立无数持枪执戟的禁军,一直从台子上排到台子下,再排到法场两旁的街上,把法场围得铁桶相似。看这架势,似乎鸟飞不进,水泼不出。
此时台子前面的广场上黑压压挤满了成千上万的来围观的老百姓。
大家在交头接耳地交谈着评论着,
“我说,这个明朱公有那么的钱财,怎么还做卖国贼,真是可耻可恨啊!”
“有钱人最坏了!俗话不是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嘛!他有钱人就喜欢做鬼事!”
“别这么说,那明朱公可是冤枉的!据说是他手下的总掌柜西门柳陷害他的!”
“唉,真是这样的,他也是活该!谁叫他识人不明!”
“我说,这明朱公赚这么多钱干什么呢,最后还不是赢了那个西门柳!”
“那个西门柳真是个挨千刀的!以后他一定会遭雷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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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七嘴八舌,叽叽喳喳,说什么话的都有。虽然大家都压低声说话,但是由于人多,低低的声音汇聚在一起,顿时变成了轰鸣。
此时,在西面不远处的相国府里一座高楼上。在靠窗的位置摆了一几两椅。相国费充和西门柳正怡然自得地坐在椅子上,一面品茗,一面透过窗口的珠帘欣赏眼前的景色。从那楼上看法场,一览无余,而从法场上看楼上,则什么也看不到。
费充从法场中收回视线,转向旁边位置上的西门柳,笑道:“明朱已经上了法场,再无生理!西门公,你终于如愿以偿了,从今天之后,你就是名符其实的天下首富了!”
“这还不得多亏相国大人的成全!”西门柳讪笑道。
忽然他从法场上的人群中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那些都是梦岛的家丁,当然看到家丁也并不稀奇,毕竟明朱公以前家大业大,家丁众多,家丁到法场给主人活祭也不为过。
然而西门柳毕竟是有心事的,再小的事都能在心里激起涟漪。他心里忽然一动,从窗外收回视线,瞟了费充一眼,不无担忧地说:“相国大人,离午时三刻还有两刻钟,这中间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费充不以为然,呵呵一笑:“西门公太过担心了!还有两刻钟明朱就身首异处。再说,法场周围被禁兵围了个水泄不通,会有什么变故发生呢?”依然怡然自得地观赏法场风景。
“相国大人说的是。”西门柳点了点头,仍然将视线投向法场,此时他不无心观赏高台上的明朱公的狼狈样,而是在扫视台下的人群,希望能发现一些异常。到底是希望有异常,还是希望没有,他心里有些矛盾。
这时他的视线被高台下一个青衣笑貌的小厮所吸引,虽然离得远,看不大真切,但总觉得那人似乎有些眼熟。不是有些眼熟,而是相当眼熟。但一时之间就是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在哪里见过。这时他又看到法场左边一个人,那人更加熟悉。
“咦,那人不是花猛吗?花猛不是随明玉去了玄武郡吗?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们回到多安府了?这么说明玉也回来了?”西门柳脑子里快速思考着,视线则移回到刚才那个青衣小厮脸上。
“天哪!那不是明玉吗!”西门柳不禁惊呼道。
费充见西门柳一副丧魂失魄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道:“你说什么?什么明玉?”
西门柳伸手指向高台下面,急声道:“那个高台前面的青衣小厮,就是明朱的女儿明玉!看来她们要来劫法场,救她爹了!”
费充的视线顺着西门柳手指的方向望去,法场中人头密密麻麻,哪里看得清哪个是明玉?他的视线在下面扫了几个来回,根本没有看到明玉,当然就算看到,他也不是很认识。他回头向西门柳冷冷说道:“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呀!西门公,你是不是反应过度了?再说,就算明玉来了,她一个小女子能做什么?她若来了,也是自投罗网!给她爹收好尸后,就轮到她自己上法场!”
“相国大人!”西门柳擦了擦额头滲出的汗珠,“说是这么说。明玉既然敢来,定然是有备而来!她不是已经叛国投敌了吗,或许她这一来就带来了陈国的军队!我担心,她这一劫法场,不但明朱逃脱了,甚至把整个多安府都置于危险之中!”
危言耸听!明玉叛国投敌还不是你给她加的莫须有的罪名吗?想到这里,费充不由得从心里涌上来一种对西门柳的厌恶之情。厌恶归厌恶,毕竟他两已经是一个壕沟里的朋党,而且西门柳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费充鄙夷地瞅着西门柳,皱眉问道:“那依西门公的意思,该怎么办?”
西门柳不假思索道:“相国大人,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提前行刑吧!毕竟夜长梦多!”
费充乐了,呵呵笑道:“西门公,你以为法场是我开的?想提前就提前?午时三刻行刑,这是一百年前开国先帝定下的规矩!连当今皇上都不能下提前行刑的的圣旨!皇上最多只能下刀下留人,或者推迟若干日行刑的旨意!”
西门柳不住抹着脸上的汗水,急不可耐的说:“相国大人,那就赶紧派人去通知监斩官,加意小心,以防不测!另外派禁兵去抓捕明玉!她不是已经是朝廷钦犯吗!”
费充眼神凝望着窗外,毫不在意道:“明玉若真来了,这次一定将她抓捕归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