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风轻云淡,天气爽朗。
凌老爹带着宋奇和凌雪,迈步出了院子,准备出发去梦岛,赴明朱公之约。
忽然一阵得得马蹄声传入耳中,霎时便见山岙里转出五人五骑,向这边疾驰而来,一眨眼已来到近前。三人甩蹬下马,前面一人,身穿锦衣,外罩天青色披风,剑眉虎目,状貌奇伟,身材雄壮。他把马缰绳向后甩给了后面的随从,然后大步流星走了上来,人到声亦到:“鹤来兄,好久不见!你是越发仙风道骨了!”
“啊呀,我当是谁,原来是金将军!希客希客!”凌老爹见了此人,忙迎了上去,抱拳笑道,“未及远迎,失礼失礼!”
凌雪向宋奇眨了眨眼,低声叹了口气,说去不了了啦,只能改天了。宋奇点点头,他其实没什么所谓。
金将军见三人背了行李好像准备出远门,就耸耸肩,干笑道:“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鹤来兄这是要去哪里呀?”
凌老爹忙把行李扔给了凌雪,一面携了金将军的手转身回了院子,一面大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原本带凌雪她们去岛上玩两天的。”
金将军哈哈大笑,经过凌雪身边时,伸手拍了下她的头,笑说:“雪儿又长大了,越发标致了!”
宋奇望着他们两人携手进入内厅,禁不住心里感叹道:“这个与世隔绝的海边小山村,真是很不简单啊!平时人烟稀少,人迹罕至,然而不来则已,一来则都是极有身份的。半个月前来的明朱公,据凌雪说,乃当今首富。今天来的金将军,观其相貌穿着谈吐,也绝非等闲之辈。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这句话说得太对了。看来师父绝非普通之山野村夫!”
凌老爹与金将军携手跨进内厅,在内交谈甚欢。四个随从忙着把顺路带来的猎物从马背上卸下来,剖洗干净,准备烧烤,凌雪和宋奇也帮着搭架子,调佐料。六个人足足忙活了一个时辰,终于整备齐全。院子里生起了火,火焰熊熊,火上一个木架子,架子上烧烤着一只全鹿,被烧烤得发出嗤嗤的声音,香气四溢,弥漫了整个院子,勾人肠胃,摄人肺腑。
烤鹿的香气飘到屋里,把在内厅里谈兴正浓的金将军和凌老爹也勾引了出来。金将军赞一声“好香!“,便从随从手上抢了刀,亲自操刀割肉,一人递一块,自己也来了一块,放进嘴里就咬,一边咬一边赞不绝口:“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鹿肉!”
几块肉几杯酒下去,金将军斜视凌老爹问:“鹤来兄,还记得当年我们潜入相国府行刺费充老贼的事情吗?”
“怎能忘记?只恨当年没有杀死老贼,没能为将军家报仇!”凌老爹咬了一块肉,喝了一口酒,笑向金将军道。
“虽然没能刺杀老贼,但当时那把火,也让老贼损失惨重了!”金将军目光炯炯,盯着火堆,脸上笑意很浓。
“是的,不是将军放的那把火,我们很难逃出相国府。”凌老爹放下酒杯,一面开心的回忆着,一面拍手笑道,“想起老贼那副被火烧得焦头烂额的样子,至今令人发笑。”
两人大口吃着肉,大碗喝着酒,海阔天空,谈笑风生。凌老爹割下一大块肉,递给金将军,且伸手拍了拍他的腿,笑道:“现在将军身为安海关总兵,手下雄兵过万,一旦起兵伐卫,将军大仇即可得报!”
“我虽然百战功劳赚得一个总兵的虚衔,但是手下兵不过千,将不满十。”金将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仰天长叹道:“区区千把人马,如何起兵,如何伐卫?看来这十七年我是白熬了,我家的血海冤仇还是欲报无门啊!”
“何以如此?总兵手下不都是有上万兵马?”凌老爹觉得不可思议,便惊问道。
“唉,其他总兵都有上万兵马,唯独我手下不到一千。皇上说:安海关凭山带海,地势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千人马堪比一万。看来这皇上还是对我心生芥蒂啊!”金将军语气中满含着愤愤不平,说毕,把杯子往旁边小几上一顿,顿得杯中酒水四溅。
“原来如此!”凌老爹诧异道,“就因为你是卫国人吗?”
“是啊!”金将军眼睛盯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神色凝重地说道,“先父曾经统帅卫国军队大败过陈国,皇上还是念念不忘此事。”
“这些事情都过去了,而且当时是各为其主,不得不如此。”凌老爹叹道。“怎么能迁怒于你。。。”
金将军那杯子一顿,唬的凌雪和宋奇一跳,他俩连忙撕下一块肉,悄悄地离开了火堆,溜到外面龙尾山上去了。
还未上山,耳边就传来海浪击岸的轰响,登顶之后展现在眼前的则是一望无际的浩瀚大海,只见波涛汹涌,海浪翻滚着,撞击着,一层又一层,层层推进,直向岸边扑来,拍打着海岸,发出震天的轰鸣,击起的浪花够得着低垂的白云,差一点溅到了宋奇的身上。
宋奇打了一激灵,禁不住倒退了几步。
两人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俯瞰海面上浪花浮荡。默坐良久,两人都没有说话,还是凌雪开了口,轻声说:“那金将军,叫金正雷,他爹原来是卫国的大将军,叫金国安,二十年前我爹是他爹的亲兵。”
“哦,原来是这样啊。”宋奇点了点头道。
凌雪叹了口气,语气幽幽地说:“十七年前金国安遭到卫国相国费充的陷害,被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宋奇闻言大吃一惊。虽然他在小说中经常看到这样的悲惨故事,但是,在现实之中,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
“是的,只有金正雷只身逃了出来。”凌雪神情凝重地说,“后来我爹和金正雷去相国府行刺费充,但是没有成功,于是他们就踏上了逃亡之路。。。”
金正雷将军在凌家住了两晚,对宋奇视若未见,好像宋奇对他来说是不存在的空气。
宋奇也不计较。对他来说,金正雷只不过是一个过客,打不打招呼也无所谓。
金正雷在要跨上黄骠马之前,瞟了宋奇一眼,好像这时候才好像突然注意到宋奇的存在脚步一滞,向凌老爹问道:“什么时候家里多了一个人?”
“哎呀,忘了介绍,这位是我新收的徒儿宋奇,梁国人氏!”凌老爹连忙笑着拉了宋奇向金正雷介绍。
金正雷眼带笑意,视线从宋奇身上扫过,随后在凌雪身上一顿,仍然回到凌老爹身上,点头连笑说:“好!这样也多一个人照应!”然后扳鞍上马,回头对凌老爹再三叮嘱说:“鹤来兄,我在安海关等你,你尽快过来!”说毕,把马鞭子一抽,马长嘶一声,蹬腿就跑,两个随从也跟着上了马,五匹马飞也似地去了,卷起一路烟尘,很快就消失在山岙转弯处,只有嗒嗒的马蹄声仍然不绝于耳。
两天后,凌老爹牵了马,背了行囊和剑,准备出发了。临行前双手握着宋奇的手,嘱托说:“奇儿,我有要事要去安海关,可能要去一两个月,雪儿就拜托你照顾了。”
“师父,你放心去吧,我一定不负你所托。”宋奇双手回握着凌老爹的手,答应着。
凌老爹用力握着宋奇的手,殷殷叮嘱道:“你要勤加练功,回来我要测考你有没有进步,然后再授你射击之诀。”
宋奇答应道:“师父放心,我一定苦练基本功,砍柴提水一件不耽误。”
凌老爹心里甚是嘉许,眯着眼盯着宋奇的眼睛,语重心长道:“你悟性很高,脑子灵光,加之心灵手巧,能造各种机巧之物,绝非平庸之人,将来成就不可限量。这十几年来,为师收了十几个弟子,资质比你高的有很多,但是悟性比你高的没几个。为师这几天想过,或许你就是老天送给我的关门弟子。”
关门弟子?这么说来除了射箭,师父还要传我武功?宋奇心里喜出望外,脸上笑容灿开,口内谦逊道:“师父过奖了!徒儿自知禀赋很差,不宜练武。师父能教我学射箭已经是格外开恩,我哪里还敢奢望做关门弟子?”
“为师自有道理!”凌老爹微微一笑,转头又向女儿交待了几句,要她认真学习,勤练武功,切不可荒怠。
凌雪撒娇地笑道:“爹,你就放心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会按你说的做的!”
凌老爹点了点头,然而扳鞍认蹬飞身上马,在马上又嘱咐道:“你们就送到这里吧。勤练武功,回来我会考察你两人是否都有进步!”说着扬鞭一甩,纵马而去。
宋奇和凌雪站在黄龙岭脚下一直目送凌老爹拐入一条狭长的山谷,背影消失在山林草木之间,唯有马蹄声依然不绝于耳。
“唉,我穿越到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失去儿子一个月的父亲,现在怎么样呢?母亲怎么样呢?”宋奇望着师父逐渐远去的背影,宋奇依稀仿佛看到自己父亲的背影,从小到大,都是父亲送他上学,到了校门口之后,回过头来,都能望到父亲一步三回头的背影。
“以前看书,经常看到有母亲因失去儿子,盼望儿子归来,望眼欲穿,最后双目失明的情节。唉。。。”想到这里,宋奇眼睛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