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佩斯神父在地上滑行了很远,正落在潘迪思不远处,潘迪思连忙上前半扶起他,肯佩斯神父双眼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胸前已完全凹了下去,口鼻间和胸襟上全是鲜血,他艰难地咳嗽了几声,又带出了不少血来,低声道:“他…他是…黑暗魔法…修习者,他…还是裁…决殿的人,呵呵。”老神父的脸上露出苦笑,“想不到…一个黑暗…异端居然…成了裁决者…信仰…光明…不再纯粹…”
潘迪思无言以对,这个事实,对一个毕生信仰光明的使徒而言,确实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老神父喘息着道:“…孩子…快逃吧…”
他低声地吟颂:“…那些不善的、黑暗的、不忠的、恶意的,我们弃之如敝;那些善良的、光明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微弱,终于,潘迪思只觉得手中一沉,肯佩斯老神父终于再无声息。
潘迪思泪眼婆娑,抬头望去,黑影依然站在之前的地方,好整以暇地看向这里,似乎丝毫不担心潘迪思的反抗或逃跑。
潘迪思心里一寒,他知道自己负着克利斯无法逃远,这表明了是要一个不留。
孩子的声音在教堂里响起,潘迪思一惊,心道不好,赶紧向黑影施放了一个缠绕术,只见一簇荆棘在黑影脚下出现,抬起粗长的藤蔓向他卷去。
但他似乎毫不在意地抬起了腿,转过了身,向教堂里看去,藤蔓卷了个空。
这怎么可能?潘迪思长大了嘴。
黑影在原地消失了,他走进了教堂里。
潘迪思想到了肯佩斯的那三个孩子,心不由得抽紧了,就想向内冲去,走得几步,回头看向地上的克利斯,又再犹豫了下来,最后咬了咬牙,顿了顿脚,弯腰抱起克利斯就向外跑去。
对不起,神父!
潘迪思眼里含泪,想道。
她召唤出了树人,此时也已顾不上颠簸和震动了,最需要的就是速度。
我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树人将潘迪思和克利斯双手护着,大步地向小镇的后山跑去。
因为潘迪思知道,教堂通向小镇的只有那一条路,从那里走很可能会和黑影迎面碰个正着,而且,若是从小镇逃跑,那个黑影很可能还会将看到他的人都杀光。
正在大步奔跑着的树人突然一个踉跄,身体向前一扑,倒在了地上,然后化成了元素,消失了。
来得好快,潘迪思咬牙将克利斯护着放好,站起身来。
十米开外,隔着树影,可以看到那个黑影一步步地向这里走来,带着死亡的气息,残忍而嗜血。
潘迪思凄然一笑,瞥了瞥克利斯。
我们就要死了!
真希望能和你说上一句话再死。
尽管希望不大,但到了现在,我也只有这最后的一个手段了。
潘迪思拿出一只奇怪的号角,通体墨绿,她的右手在很短的时间内化成了一枝尖刺,猛地扎入自己的心口。
咬着牙,将尖刺拔出,将尖端上的一滴鲜血滴在号角之上,这正是给予过克利斯的血精,只见血精一接触到了号角,就立刻透进了号角上消失无踪,一汪淡白色的涟漪漾起,墨绿色的号角瞬间透出了剔透的光泽,就像变成了一块翡翠。
潘迪思的眉间一点绿芒也扩散了整个脸部,氤氲的夜色里,精灵族的本来面貌完全显露出来,长长的耳朵,暗绿色的长发,更加明亮的眼瞳,挺直的鼻梁,小巧的嘴巴。
对面的黑影停顿了一下,冷冷地道:“异端!”
潘迪思“哼”了一声,举起号角送到了唇边。
“呜~~~”悠扬但充满了愤怒的声音传遍了整片树林。
霎那间,树林活了!
花在动,树在动,草在动!
它们像是在睡梦中被惊醒,一齐扭动着身体,发出愤怒的咆哮,以手持号角的潘迪思为中心,所有的植物呈辐射型顺次拔长了身体,它们将根部从土地里拔出,妖异地开始舞蹈。
草木全都进入了变异形态,小草变成了荆棘,灌木变成了藤蔓,树木变成了树妖,它们一齐向领域的侵入者发动了攻击。
藤蔓缠向黑影的脚,树藤变成了网,罩向黑影,还有粗大的树枝向他不断抽打,半空中,有果实和刺针发出“咻咻”的声响不断向他发射,这是木元素的愤怒。
黑影的表现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淡然,他几个纵步闪过前方和脚下的攻击,回身劈断一整片藤蔓,脚下一蹬,冲天而起,却被几颗果实击歪了身体,他踉跄着勉强在一个树妖头顶上落下,随后,几条藤蔓突兀地缠住他的小腿,还没等他手里的大剑落下,就一路“噼里啪啦”地将他扯到了地上。
无数的粗枝和苦藤抽击着他的身体,发出清脆的铠甲声,当然,也有些倒霉的野草和荆棘被同伴打散。
黑影在不停地挣扎,随着他身体在地上的滑动,越来越多树藤也缠住了他,双手剑也不知被扯到了哪里,最后,无数的藤蔓将黑影裹在了中间,像是一个巨大的、绿色的茧。
号角声微微顿了一顿。
绿色的茧还在不断地扭动着,就像是将要破茧而出的蝶蛹。
号角声又高亢起来,抽击声破口声停止下来,五个巨大的树妖跃众而出,站在绿茧面前,巨大而尖锐的手指高高举起,对准了地上的目标,稍一停顿,便急刺而下。
树妖的手指和绿茧的大力相撞,发出了“嗡”的闷响,却没有将绿茧扎穿,反而有两枝尖刺“啪”地断成了两截。
怎么回事?
潘迪思也吃了一惊,号角声一滞。
地上的绿茧不再挣扎扭动,但却有一股压抑的气息在不断地向外透出。
不妙!
号角声再度扬起,无数的树藤再次蜿蜒而去,缠上绿茧,树妖也举起了手臂,狠狠地向下抽击。
黑色,不知什么时候透了出来,让周围变得更加压抑。
潘迪思看见,绿茧突然被撑大了一些,然后又被挤压变小,接着又再次慢慢撑大,而且越来越大。
快到时限了吗?五分钟怎么这么快。
潘迪思脸色苍白,汗水不断往下流,头开始发晕,眼前时不时地出现脱力前的黑暗,但还是努力地将胸腔的每一口气呼出。
号角声越来越暗哑。
胸腔间变得如同火烧一般,滚烫而又剧痛,潘迪思的眼神也黯淡下来。
那个绿茧就在此时突然地炸开了,潘迪思没有听到声音,近在咫尺的爆炸声已使她暂时进入了失聪的状态,气浪将周围的草木树藤全都撕得粉碎,也将潘迪思炸飞了出去,远远地落在了地上,昏迷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