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从水门进入了楚州城,刘彦贞已经在码头上等待着,刘正打头,引着杨琏、林仁肇等人走下船来。
杨琏匆匆看了一眼四周,码头四周已经戒严了,看不到几个百姓,也不知道楚州城的百姓日子过得怎样?
“呵呵,杨节度,咱们又见面了。”刘彦贞首先打着招呼,朝着杨琏微微拱手施礼。
杨琏还了一礼,笑道:“刘刺史,这是我们有缘。”
“有缘,有缘!”刘彦贞一摆手,道:“杨节度,请先回府上一叙!”
“这个嘛,本将奉命而来,是为了赈济百姓,如今天色尚早,本将想要看一看灾民的情况。”杨琏说道。
刘彦贞神色一滞,他自然清楚杨琏已经看到城外的灾民,不过很快刘彦贞就找到了理由,道:“杨节度,如今楚州城内的灾民已经得到控制,百姓都有吃的,本将也在城中发放米粮,赈济灾民,绝不会饿死一个人。”
“可是,城外有很多灾民。”杨琏说道。
“唉!”刘彦贞叹息了一声,道:“城外的确是有很多灾民,但这些灾民多半是从徐州一带来的,这些人身份不明,很有可能是汉国人的密探,因此本将封锁了城门,不让他们进城,以免生事。”
杨琏点点头,道:“刘刺史说的不错,如今混乱之际,自当谨慎从事,这些灾民若是进入了城中,自然不好管理。”
刘彦贞见杨琏同意他的话,忙笑道:“杨节度,不提这些灾民。杨节度这一路赶来,风尘仆仆,本将已经摆好了宴席,为杨节度接风洗尘。”
“好,刘刺史有心了!”杨琏呵呵笑着,看了陈铁一眼,怀着深意。
“杨节度,请!”刘彦贞说着。
杨琏带着林仁肇与几名亲兵上了马,朝着刺史府上赶去,陈铁则留了下来,保护符金盏与张绮栎等人。一路上,杨琏发现街上并没有百姓,无数士兵戒严,显得十分沉闷。
刘彦贞在杨琏身边,没有说出实情。实际上,楚州的灾情实际非常严重,而且由于刘彦贞以各种手段夺取了楚州的良田,所以很多百姓缺乏土地,大灾过后,更加苦不堪言。刘彦贞并不会开仓放粮,因为这个时候,正是他打捞一笔的时候。他在城中的几家米粮店立刻将粮价提高了足足十倍,一时间楚州是洛阳纸贵。不少百姓为了活命,将家中的东西都卖了,只为能活上几天。
可是有限的粮食又能吃多久?卖完了家中值钱的东西,百姓只能卖儿卖女,勉强度日。可是即使是这样,楚州城的百姓依旧是食不果腹,面有饥色。若是平常也就罢了,偏偏水灾过后,林中野兽也都被淹死,野菜之类也大多被冲走,没有钱的百姓只得挖了树皮度日。
这样的情况下,刘彦贞自然不希望让杨琏查出什么,如今他既然已经知道杨琏这一次来的目的,他自然会想办法清除这个祸患。
刘彦贞心中有事,自然不会给杨琏说,而杨琏的心中,也在思考着如何对付刘彦贞。简单地擒拿刘彦贞显然是不现实的,毕竟刘彦贞是一名武将,警惕性很高,杨琏没有一击必中的把握。再说,刘彦贞在楚州经营多年,就算拿下了刘彦贞,他的部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两人都有着各自的心思,一路没有说太多的话。一炷香的时间后,抵达了刺史府。刘彦贞哈哈一笑,跳下战马,道:“杨节度,请!”
“刘刺史,请!”杨琏说道,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刺史府。身后众人也都进去,林仁肇十分警惕地看着四周,不过他也清楚,若是刘彦贞在刺史府埋伏了士兵,他带来的几个人根本没有什么作用。
刘彦贞带着众人进入了大厅,分宾主坐下,刘彦贞呵呵一笑,道:“杨节度,想不到天下竟然如此之小,你我分别不过一个月,就又见面了。”
杨琏呵呵一笑,道:“托刘刺史的福,这楚州说起来,也是杨琏的福地。”
“哈哈,去年杨节度来的时候,只是一名指挥使。如今再来,已经是堂堂的节度使,当真是让人羡慕。”刘彦贞笑道。
杨琏喝了一口茶,与刘彦贞寒暄了几句,这才问起楚州的灾情。
刘彦贞点点头,为杨琏介绍了一番,在他口中,楚州百姓没有什么大碍,海州那边,由于靠近山东丘陵,相对远离淮河一线,也没有运河,因此情况要好一点。目前,海楚两州各县府已经开仓放粮,灾情得到一定控制。至于那些城外的灾民,多半是汉国人。刘彦贞觉得,汉国人是敌国的人,自然没有赈济的必要。
这一点杨琏并不赞同,不过他没有明说,只是点点头。大唐的百姓是人,汉国人的百姓也是人,更何况他们不是异族,而是堂堂的炎黄子孙。当然了,或许有从汉国来的奸细,不过杨琏并不担心,要说奸细,最有可能的徐州来的,毕竟两地距离最近。可是杨琏与符彦卿的关系摆在哪里,只要杨琏迅速壮大实力,相信以符彦卿的机智,知道该如何选择。
听刘彦贞说了海楚两州的情况,杨琏大多的时间里只是点头,并没有发表太多的意见,这个时候,需要先了解情况,再做决定。
刘彦贞倒是有些诧异杨琏的态度,说完了事情,刘彦贞笑道:“杨节度,上次本将想要告老还乡,托你帮忙,不知道事情如何了?”
“刘刺史,本来陛下已经同意,不过由于海楚两州突发大水,陛下的意思是,先将灾情控制了,安抚了百姓,刘刺史再告老还乡不迟。”杨琏说道。
刘彦贞点点头,松了一口气,道:“如此甚好,不瞒杨节度,你看本将两鬓的白发,都是这几年长出来的。”
杨琏站起身来,朝着刘彦贞拱拱手,笑道:“刘刺史为国效力,劳苦功高,当真是让人尊敬。”
刘彦贞被吓了一跳,如今杨琏的官职可比他大,更是钦差大臣的身份,忙站起身来,还了一礼,道:“杨节度如此,当真是折煞本将了。”
“刘刺史受得了这个礼!”杨琏笑道。
刘彦贞抿抿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如此看来,那件事情是真的了。”
“什么事情?”杨琏不由一愣。
刘彦贞呵呵一笑,道:“本将听说陛下打算将怀柔公主许配给杨节度,如今看来,这事情是真的了。”
杨琏拱拱手,道:“刘刺史消息倒是灵通,此事倒也是真,为此,本将还与那燕王发生了一些冲突。”
刘彦贞目光一闪,杨琏居然与那燕王发生过冲突?这让刘彦贞有些迟疑,燕王的信件里,到底有几分是假?刘彦贞虽说在楚州多年,可是金陵的势力如何分布,他倒是清楚的。谁都知道燕王与孙晟、韩熙载等人结为一党。而他刘彦贞与冯延巳、冯延鲁等人关系莫逆,当初能当上海楚两州的刺史,也是靠着巴结冯延巳才得到的。
换而言之,刘彦贞是冯延巳一党,即使如今冯延巳已经倒台,不再是宰相。但冯延巳毕竟受到陛下信任,什么时候卷土重来,谁也说不准。刘彦贞隐隐觉得,这是燕王给他下的一个套。杨琏虽说与冯延巳关系一般,但杨琏既然能娶齐王之女怀柔公主,那就证明杨琏与齐王关系不错。而齐王与冯延巳、宋齐丘等人关系又很好。
拐弯抹角地,杨琏与刘彦贞算是一党,所以,听了杨琏这番话,刘彦贞突然觉得,这很有可能是燕王的一个计谋,他想要借刀杀人,借刘彦贞这把刀杀掉杨琏。
刘彦贞自然不会这么傻,所以他心中暗暗做出了决定,等等再看。
杨琏哪里知道刘彦贞究竟在想什么,见他陷入沉思,便在一旁喝着茶水,也在想着事情。当初说要擒拿刘彦贞是宰相孙晟的注意,天子也同意了,不过,给杨琏的命令是如果情况属实,海楚两州的灾情的确是刘彦贞搞出来的,那么杨琏就要将刘彦贞抓起来,送回金陵治罪。
但是,杨琏若是将刘彦贞治罪,其实得不到什么好处,这也是杨琏犹豫的原因,刘彦贞肯定犯了错,杨琏也想抓他,但抓他的目的,是要博取更大的利益。
两人各怀鬼胎的时候,刘正匆匆走了过来,禀告着:“叔父,酒宴已经准备好了。”
刘彦贞回过神来,摇摇头,心想刚才居然有几分失礼,忙道:“杨节度,请!”
杨琏不是圣人,便呵呵一笑,道:“刘刺史,请!”
酒宴就在后院,桌子摆了七八张,上面放着酒食。刘彦贞之所以选择在院子里,是因为这样的天气,实在是太热了,依旧是分宾主坐下,刘彦贞呵呵一笑,道:“杨节度,本将敬你一杯,祝杨节度加官进爵,早日抱得******。”
话很俗,但作为男人,无非就是功名利禄,此外还有女人,很现实。杨琏端起酒樽,笑了笑,道:“本将就多谢刘刺史的好意,干!”说着,一昂头,将美酒全部喝了。
“好酒量!”刘彦贞赞了一句,也一昂头,喝尽了酒。放下酒樽,刘彦贞鼓鼓掌,笑道:“本将为杨节度准备了一些节目,还望杨节度笑纳。”
说话间,几名衣着华丽、身姿绰约的女子缓缓走了出来,手上拿着萧笛,一边吹奏着一边翩翩起舞。
刘彦贞鼓起了掌,笑道:“杨节度,这是楚州城最为出名的几名伶人,想必不会污了杨节度的耳朵。”
杨琏淡淡一笑,知道刘彦贞最是好这口,当初还强行将符金盏送给了他。想想,杨琏也不知道刘彦贞做的是不是好事。几名舞女的姿色都是中上之姿,更胜一筹的是身段,该凸的凸,该翘的翘。看来刘彦贞的欣赏能力还不错。
杨琏看着,不时鼓鼓掌。林仁肇也是如此,他一向奉杨琏为主,自然会与杨琏配合,不时鼓着掌,大声叫好。
刘正坐在下首,有些不满地看着杨琏与林仁肇,在他看来,既然这两人来到楚州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叔父为何与他们周旋?直接抓起来一刀杀了了事。
一曲歌舞罢了,几名女子退了下去。刘彦贞呵呵一笑,道:“杨节度,这歌舞如何?可还入得杨节度的法眼?”
“歌舞不错,人更是万里挑一。刘刺史费心了。”杨琏说道。
“杨节度喜欢就好,本将也就放心了。”刘彦贞说道。
话音刚落,刘正站了起来,朝着刘彦贞拱拱手,道:“叔父,我等都是军中武将,依侄儿看来,这些歌舞虽然美妙,但难免胭脂气太重了一些,不如让侄儿耍一段枪法,为叔父、为杨节度助兴。”
刘彦贞皱皱眉,自家侄儿什么性子他自然是清楚的,刚想要拒绝,这边杨琏却开口了。
“早就听闻刘将军是楚州数一数二的猛将,本将也想看看,刘将军的枪法如何?”杨琏笑道。
杨琏这么一说,刘彦贞反而不好拒绝了,便道:“既然如此,正儿,你就好好表演一番,莫要丢了叔父的脸!”说着的时候,眨了眨眼,示意刘正不可生事。
刘正哪里管得了这么多,既然叔父答应了,也就乐得其成,若是一个不小心杀死了杨琏,难道叔父还会怪罪他不成?刘正心中冷笑了一声,口中却道:“来人呀,取我的长枪来!”
“喏!”几名侍卫听见,齐齐喝了一声,两名士兵匆匆跑开,去取刘正的长枪。刘彦贞则让人腾出地方来,让刘正有施展的空间。
约莫等了三分之一柱香的时间,两名士兵回来了,手中拿着刘正的长枪。这是一杆比普通长枪要长的枪,约莫长了半尺,枪是用白蜡杆做成的,枪尖闪着光芒,十分刺眼。
刘正拿着长枪在手中舞了两下,掂了掂,冲着杨琏拱拱手,笑道:“早就听闻杨节度精通十八般武器,今日刘正就献丑,还请杨节度指教。”
杨琏笑道:“不敢,说起枪法,本将是压根不懂,只是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而已,哪里敢说什么指教?”
刘正收回手臂,道了一声:“献丑了!”就在酒宴上,耍起了枪法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