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皇后看了地面上的茶水,用责怪的眼神看了宫女一眼,这宫女的办事效率也太慢了一些。不过陛下问起,自然是要回答的,便道:“刚才不小心,将茶杯打坏了。”
李璟心思何等缜密,看了案几一眼,指着上面的茶杯,道:“刚才是谁在这里?”
钟皇后脸色一变,忙跪下施礼,道:“陛下恕罪。”
李璟皱眉,道:“究竟是何人?”
“启禀陛下,是燕王。”钟皇后不敢怠慢,若是惹得龙颜大怒,就算是皇后,也的掂量掂量。
“是他?”李璟冷笑了一声,指着地上的茶杯残骸,问道:“他来梓童房中,将这茶杯打碎?”
“这,启禀陛下,茶杯是臣妾失手打碎。”钟皇后说道。
李璟摇摇头,道:“梓童,既然是你打碎,为何如此慌张?这个逆子,在御书房冲撞了朕,来到梓童这里诉苦也是正常的。”
钟皇后身子一抖,想不到李璟居然看穿了,依旧跪在地上,闭口不言。
李璟见她不说话,哼了一声,拂袖走了,去凌妃哪里安歇去了。钟皇后等到李璟走远,这才慢慢站起身来,轻轻叹息了一声,摇摇头,道:“燕王,你出来吧。”
李弘冀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脸上依旧愤愤不平,道:“母后,父皇……”
钟皇后叹息一声,道:“燕王,你年纪也不小了,何故惹父皇生气?不管怎样,他是一国之君,是你的父亲,总要对他有几分尊重。”
“尊重?”李弘冀余怒未消,冷哼了一声,道:“母后,我可是父皇的儿子,可是大唐的储君之位,却不是我,而是软弱无能的李景遂!至于那个杨琏,分明就是前朝的旧人,他是前朝的旧太子,目的在于颠覆大唐朝廷,父皇为什么偏偏信任他?!”
钟皇后皱起了眉头,儿子这话已经是大逆不道,她有心想要呵斥,但看见儿子激动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怎么,回答不出来了吗?”李弘冀冷笑了一声,似乎要将心中的恶气发泄在母亲身上,又道:“父皇亲近小人,恐怕大唐国将不国。”
“住嘴!”这时,传来李璟愤怒的声音,他走了几十步,忽然想起有事要找钟皇后说,想不到刚刚进来,就听见李弘冀说出这等话,怎能不让他生气万分?当即厉声喝道。
李弘冀聊不到父皇会在这里出现,当即愣了一愣,愤怒的表情迅速消融了,转而是害怕。
“陛下,燕王这是喝醉了。”钟皇后见势不妙,急忙说道。
李璟冷冷地看着李弘冀,冷笑了一声,道:“你还真是朕的好儿子啊!”
李弘冀“噗通”一声跪下,身子抖个不停。
钟皇后毕竟爱子心切,忙道:“陛下,燕王年少,还望陛下恕罪。”
李璟看着皇后,道:“梓童,你不用为他开脱,这逆子是什么品性,朕心中有数。”顿了一顿,李璟瞧了李弘冀一眼,道:“燕王,你最近就老老实实待在家中,莫要捣乱,不然,纵然你是朕的儿子,朕也要杀了你处置。”
李弘冀忙连连磕头,道:“多谢父皇,多谢父皇。”
钟皇后也道:“多谢陛下。”
李璟甩了甩衣袍,正要离开,忽然又想起回来的目的,便道:“怀柔嫁给杨琏一事,你这个做伯母的,要上心一些。”
“臣妾遵命。”钟皇后说道。
李璟这才返身离开,留下钟皇后与李弘冀两人在屋子里面面相窥,良久,钟皇后摇摇头,道:“燕王,你就听你父皇的话,最近哪里都不要去。”
李弘冀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也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触父皇的霉头,当即点点头,答应了。
客栈内,高泽离去之后,杨琏心绪颇为不平静,便在屋子里踱步思考,想了半响,觉得这似乎不是阴谋,按道理,自己的权利不可能会被架空,李璟或者说李景遂想要采取联姻的方式,拉拢他这个刚刚立功的人。
一切或许是自己多想了,杨琏摇摇头,努力将心中的不利情绪甩掉,这是,天色已经不早,杨琏正要洗漱一番休息,这时,林仁肇匆匆走了进来,拱拱手,道:“杨节度,有人来访。”
“哦?什么人?”杨琏问道。
“此人不肯透露姓名,但他说,有一个天大的秘密想要告诉杨节度。”林仁肇说道。
杨琏想了想,道:“也罢,你带他来书房找我。”说着,杨琏披上了刚刚脱掉的外衣,快步朝着书房走去。
此时夜深人静,清风晚拂,杨琏一边走,一边想,是什么人有天大的秘密,要在这个时候告诉他?到了书房,杨琏点亮了蜡烛,看着一尘不染的书房,心想这段日子王虎赵鹏还不不忘打扫房间,做事还算细心。
稍稍等了片刻,不一会,在林仁肇的带领下,一个黑衣人进入了书房。林仁肇朝着杨琏拱拱手,道:“杨节度,人已经带来了。”说着,退到一旁,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黑衣人看了林仁肇一眼,同样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杨琏放下手中的书籍,看着黑衣人,道:“有什么事,你不妨直说,这是我的兄弟。”
黑衣人略略犹豫,朝着杨琏拱拱手,声音有些嘶哑,道:“想不到杨公子出使一趟汉国,就从指挥使升为节度使,当真是可喜可贺。”
杨琏微微皱眉,这人一口的吴语,想来是吴越人居多,当即冷冷地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黑衣人淡淡一笑,道:“杨节度,不瞒你说,我是吴越人。”来人表明了身份。
林仁肇一听,顿时勃然大怒,吴越人在徐州设计,唐人一行三十多人,只剩下几个人活命,这一切都是拜吴越人所赐,他能给吴越人好脸色那当真是奇怪了。
林仁肇捋起了袖子,喝道:“吴越狗,还不快滚!”
杨琏淡淡地摆摆手,道:“虎子,不要急。”说着,看着黑衣人,目光冷冷地看着他,道:“你有什么话,尽快说了,我可没有时间和你啰嗦。”
“好,杨节度快言快语,那我就直说了。”黑衣人淡淡一笑,自顾走到杨琏跟前的椅子前坐下,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杨节度,你可知道这一次我们成功伏击,还有唐人的功劳?”黑衣人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抛出了这个话题之后,便一脸讪笑地看着杨琏。
林仁肇脸色微微一变,看向黑衣人的目光已经很是不善。
杨琏略作沉吟,忽然笑道:“唐人的功劳?你是想说燕王?”
黑衣人脸上略显吃惊之色,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哈哈!”杨琏哈哈一笑,摆摆手,道:“我劝你们还是不要枉费心机了,燕王虽然与我不和,但毕竟是唐人,怎么可能做出有损大唐的事情来?你们想要离间,也总该想个好办法。”
黑衣人见杨琏如此说着,心中虽然惊疑杨琏的反应速度,但还是坚持道:“杨节度,这一次的确是燕王李弘冀找到我家主人,一起合谋确定了此事,你若是不信,我这里有一封书信,你一看便知。”说着,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书信,递给杨琏。
“不必了!”杨琏一把扯过书信,扔在地上,喝道:“念你不过一个小卒,我就放过了你,还不快滚!”
黑衣人见杨琏变了脸色,正要说话,林仁肇已经伸出手,将他推了出去,口中不停喝道:“快滚,快滚!再让我见到你,见一次打一次!”
杨琏等黑衣人被林仁肇赶了出去,这才慢慢踱步,捡起了书信,拆开了,仔细地看着。这封信是李弘冀写给中吴节度使钱文奉的书信,他告诉钱文奉,杨琏作为大唐的使者,已经赶去汉国商谈和议大事。
杨琏虽然看不见钱文奉的回信,但可以肯定的是,钱文奉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必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而且,徐州的伏兵已经足以证明了一切,他们假冒武宁节度使符彦卿的部下,差一点就将杨琏等人击杀了。
这时,林仁肇匆匆进来,气呼呼地道:“这个人当真是可笑,若不是杨节度说了话,我一定好好揍他一顿。”
杨琏淡淡一笑,将书信递给他,笑道:“这个人,虽然图谋不轨,可是他的话,未必没有真话。”
林仁肇接过书信,匆匆看完,道:“杨节度,你当真认为是燕王通风报信?”
“这不是没有可能,你可知,陛下已经封齐王为皇太弟,只等陛下百年之后,齐王便可登基为帝,而燕王,最多不过是一个王爷。如果有一天齐王登基,他的命运,将会更加不堪。”杨琏说道。
“所以,在这种局势下,他要阻止我等立下功劳。阻止了杨节度就等于折损了齐王的左膀右臂。”林仁肇说道。
杨琏点点头,道:“正是如此,这封信,想来就是燕王所写,为了取信于钱文奉,他甚至还盖了章。当真是不智。”
林仁肇略作沉吟,道:“既然如此,是否弹劾燕王?”
“不急,如今他的气焰没有那么嚣张,如果再度打压,恐怕会引起陛下的不满,反而是适得其反。不如静待时机,这封信,先收好。”杨琏笑道,将书信放入书籍里,夹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