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柔郡主闻言,低垂下头,纵然是她刁蛮成性,脸颊也是红成一片,美不胜收。
钟皇后是过来人,也曾经有青春年少的时候,哪能不明白其中的缘故?当即笑道:“怀柔,伯母一向对你视同己出,自然希望你过得好,那杨琏虽然年纪稍大,相貌也有些瑕疵,但身为男人,看得是本事,听说这一次他去开封可谓九死一生,与汉国签订了协议,对大唐有着莫大的裨益,光凭这一点,他就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怀柔郡主低垂着头,道:“我知道他是个英雄。”说着,不由想起当初在常州的时候,杨琏救她的情景,甚至她还想起了,杨琏伸出大手,在她的臀部狠狠拍了几巴掌的模样,那时候,她对杨琏就是又爱又恨,这或许是一种少女的心思,难以捉摸,可是却深深地印进了怀柔郡主的心里,一直存在着。可是,毕竟是个女子,这种话,她怎么会说出来呢?
在她带杨琏去樱洲,看姑姑的坟墓的时候,她就已经把杨琏当成了心里最亲近的人,愿意将心底的秘密与他分享。可是,杨琏并未有任何表示,他多半的时间里,都待在军营,让怀柔郡主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候,伯母提起与他的婚事,怀柔郡主自然是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想要答应,又觉得不好意思。
钟皇后抿着嘴笑了,故意说道:“怀柔,你若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不要。”怀柔郡主心中一急,两个字顿时脱口而出,话说了之后,这才反应过来,脸色红的滴出血来。
“什么不要?”这时,想起了李璟的声音,在他身后,是齐王李景遂。
“啊,臣妾见过陛下。”钟皇后立刻站起来施礼。
怀柔郡主也红着脸,朝着李璟施礼,低声道:“怀柔见过伯父。”
“呵呵!”李璟笑了笑,看着屋子里的奇珍异宝,道:“梓童,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启禀陛下,是杨琏从开封带来的。”钟皇后说道。
“哦?”李璟微微皱眉,但很快就释然了,笑道:“看来杨琏这一行,收获不小啊。”
“陛下,杨琏送来了五箱东西,还说其中三箱都是陛下的。”钟皇后说道。
李璟一听有他的东西,顿时笑的合不拢嘴。李璟登基之后,不仅大兴土木,更是大动兵戈,为此,国库已经耗尽,他甚至还拿出了内库的钱财。如今内库钱财已经枯竭,李璟正愁着呢,想不到杨琏送来了礼物。
“哦?是什么礼物?”李璟来了兴趣,打开箱子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只见箱子里,都是黄橙橙的金子,一块块金饼散发出诱人的光芒,李璟差一点就流出了口水。
李景遂也吃了一惊,他打开了另外两个箱子,同样是装满了黄金,初步估算,一个箱子里的黄金,至少三百两,这就是说,杨琏总共送了他九百两的黄金——这还不算送给皇后的礼物。
刚才在御书房,李璟赏赐了杨琏良田,此外还有五百两黄金,让他肉疼无比,想不到顷刻之间,他就赚了回来。
李景遂倒吸了一口凉气,道:“皇兄,这么多黄金。”
李璟抿着嘴不言,想了想,道:“这一次杨琏立下如此大功,刚才的赏赐的确少了一些。”可是,杨琏送给他的是黄金,也就是说,杨琏不缺钱财。他该怎么赏赐杨琏呢?
李璟说道:“怀柔,伯父有一件事情,要给你说。”
钟皇后笑道:“这么巧了,臣妾也有一件事,是关于怀柔的,要给陛下说。”
李璟一愣,笑道:“梓童,你先说吧。”
“遵命。”钟皇后微微躬身,正要开口,怀柔郡主却叫住了她,道:“伯母,让我来说。”
钟皇后有些诧异地看了怀柔一眼,溺爱地笑道:“好,好,你来说。”
李景遂竖起了耳朵,他很想知道女儿有什么话要给皇兄说?
“伯、伯父,怀柔已经有了意中人,想要请陛下赐婚。”怀柔郡主说道。
“哦?是什么人?”李璟微微一惊,有些责怪地看了李景遂一眼,心想你女儿有了意中人居然不知道,这个爹当得也有些寒碜了,幸好刚才没有说出来,不然以怀柔郡主的刁蛮,拒绝了他的赐婚,这张老脸让那里搁?
李景遂张大了嘴巴,心想爱女什么时候有的心上人?想了想,他脑海里根本想不起有那个人,会入女儿的法眼。
怀柔郡主咬着牙,低垂着头,半响不说话,看得人心急,钟皇后善意地笑了笑,道:“怀柔,还是伯母来说吧。”
“我,我来说。伯父,我的意中人,是、是杨琏。”说着,脚轻轻一跺,捂着脸快步走了出去。
“这孩子。”钟皇后摇摇头。
李景遂没有听清,事实上他刚才在思考中,见女儿跑了出去,忙道:“是什么人?”
李璟忍住笑,道:“齐王,你我忙活了半天。这怀柔呀,看上的就是杨琏!”
“啥?看上的是杨琏?“李景遂愣了愣,差点跳脚,这也太巧合了。
怀柔郡主没有跑远,而是躲在门口偷偷看着,听见父亲的话,脸色就是一暗,心想父王果然看不上杨琏。
钟皇后不像怀柔郡主关心则乱,她听出了李璟话里的不同,便疑惑地问道:“陛下,你的意思是?”
“哈哈,这可算想到一起了,朕和齐王刚才就在商量,这杨琏出使大汉,立功不小。他甚至说服了汉国皇帝,令汉国太子认朕为养父。”李璟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是刘承祐写的信,在心里称呼李璟为父,李璟已经看过,当真是龙颜大喜。
“啊!”钟皇后虽然不理政事,听见这话,也是吃了一惊,道:“想不到杨琏立下如此功劳!”
李璟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朕与齐王觉得,这杨琏是个人才,需要拉拢,而作为姻亲,是最好的拉拢方式。刚才就想着,要将怀柔许配给杨琏,因此来问一问怀柔的意见。”
李璟简短地将事情说了,钟皇后笑了笑,指着箱子里的黄金,道:“夫君,这杨琏出使大汉,回来就送如此厚礼,想来是有良心的孩子,怀柔又对他有情意,许了,也是好事一件。”
门外,怀柔郡主探出半个头,听见了钟皇后的话,将白皙的手掌挡在微微耸起的胸前,一颗紧张的心终于放下了。
李璟点点头,哈哈笑着,既然怀柔本来就有这个心思,事情就好办了。
李景遂忽然摇摇头,道:“皇兄,我突然想起一事,觉得不妥。”
“什么事?”李璟问道,手中拿着一块金饼把玩着。
“皇兄,如果怀柔嫁给了杨琏,也可以算作是外戚,可是这样一来,就不能重用他了。外戚可不能有重权哪。”李景遂说道。
李璟皱了皱眉头,话是这样说,历来外戚都很危险,当然也不乏有帮助皇室的。这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自然是好处多多,若是用不好,就会砍伤自己。一个人哪,随着地位的节节攀高,心思自然会发生变化,就会有野心。
即使李璟不愿意承认,但当初李氏一门上位,就是靠着这样的关系,烈祖的女儿永兴公主便是嫁给了杨吴朝廷的旧太子杨琏。如今怀柔郡主嫁给一个同名同姓之人,似乎是命运的安排。
李璟陷入了沉默,钟皇后瞟了一眼门外,那小丫头似乎急了,想要进来又有些不敢,当即笑了笑,道:“夫君,我看杨琏是个好孩子,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李景遂不说话了,他的态度摆明了,其实是想要给杨琏好处。
果然,李璟想了想,道:“事有特殊,我看杨琏不是没有良心之人,再说,朕在这里,他焉能兴风作浪?”李璟觉得自己是皇帝,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杨琏又怎能翻起大浪?
“皇兄,你的意思是?”李景遂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怀柔嘛,是要嫁的,杨琏也是要用的。朕相信他。”李璟简短地将事情说了。
门外,怀柔郡主喜上眉梢,一张笑脸美不胜收。
李景遂笑了笑,道:“杨琏刚刚送了大礼,陛下也要给他一个惊喜。”
李璟点头,道:“此事就如此定了,走,去御书房,朕亲笔写一份圣旨,令人速速送到杨琏府上。”
钟皇后眯起眼睛笑道:“夫君,听说那杨琏还住在客栈,如果他为郡马,依旧住在客栈,似乎寒酸了一些。”
“咦,朕上次不是赏赐了他一所宅院,怎会还住在客栈?”李璟有些奇怪地看了钟皇后一眼,心想梓童怎会知道?
李景遂忙道:“皇兄,此事我也知晓,皇兄原本所赐的宅子,他该做他用了。所以依旧还住在客栈。”
“这个杨琏!”李璟摇摇头,想了想,道:“不过那所宅子也寒酸了一些,驸马岂能住在那种地方?这样,朕将位于国子监的那所宅子赐给他。此地又靠着秦淮河,地理位置不错。”
李景遂听了皇兄的话,先是一愣,道:“皇兄,怀柔只是郡主。”
“从今日起,怀柔就是公主!齐王,你莫要忘了你的身份。”李璟说道。
李景遂笑了笑,拱拱手,道:“多谢皇兄!怀柔,还不进来谢谢伯父?”
怀柔郡主也听见了,当即走了进来,这时事情已经定了下来,她反而轻松了许多,便施礼,道:“怀柔多谢伯父。”
当即李璟与李景遂去写了圣旨,令高泽拿去宣读。李璟、李景遂又聊了半响,都觉得如今看局势对于大唐来说,非常有利。北部与汉国达成协议,伺机便可对南方用兵,一统江南。
两人聊了半个时辰,李景遂这才站起身来告辞。
到了皇城门外,杨琏正负手而立,等着齐王李景遂。李景遂此时看见杨琏,顿时越看越欢喜,毕竟要成一家人了。
“杨琏见过齐王、郡主。”杨琏躬身施礼。
李景遂呵呵一笑,道:“杨琏,你在这等了很久了?”
“也不久,杨琏有事要与齐王商量。”杨琏说道,浑然没有注意到李景遂身后的怀柔满脸通红,一副娇羞模样。
“那好,就去齐王府说。”李景遂说道。
当即李景遂与杨琏同坐一辆马车,怀柔公主坐在另一辆马车里,朝着齐王府前进。怀柔公主很想与父王坐在一起,可是一颗心又很不争气,只得用手托着香腮,沉思着。
“杨琏啊,这一次在汉国,听说你为国效力,是九死一生。详细的情况,你先给本王说说。”齐王李景遂说道。
杨琏点点头,道:“其实这一次也没有什么,不过,北方汉国当真是名将辈出,有几人日后必将成为大唐的劲敌。”
“都是什么人?”李景遂问道。
“郭威,如今官拜枢密使,更是邺城节度使,手中握有兵权,其人礼贤下士,收揽了一批人才,不容小视。”杨琏说着,心中微微叹息,心想如此周密的计划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刘知远毕竟不是一般人,显然看出是有人在暗害郭威,因此不仅没有杀他,又或者是疏远他,反而提拔他,这份胆识,也只有刘知远这等枭雄才有。
“其养子郭荣,我曾见过几面,也是一位人杰,我曾经在大相国寺遇见过他,当时一个老和尚给他算命,说他命格极佳,甚至有机会登九五之位。”杨琏笑道。
李景遂皱了皱眉头,道:“这样的一个人,居然有如此命格,若是刘知远知道,必定会杀他。”
“这种话,毕竟只有少数的人知道,就算我知道,给刘知远说了,他也不会信。总之此人要警惕,另外,赵匡胤兄弟,高怀德等人,都是人中龙凤。”杨琏继续说道。
李景遂皱着眉头,道:“听你这么一说,北国人杰地灵,而我大唐,似乎暮气沉沉,根本无法与大汉想比。如今汉国初立,百废待兴,国力自然无法与大唐想比,因此一时忍让,可是,若是给他们喘息之机,汉国恢复元气,难免不会撕破盟约。”
“齐王,要想别人不背叛,只有自己强大,今日我找齐王,便是为此而来。齐王,说句不中听的话,如今的大唐可谓危机四伏,只是被掩盖了而已。”杨琏这话让李景遂心中一紧。
“危机四伏?”李景遂觉得有些好奇,便道:“杨琏,你且仔细说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