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一个身着细鳞甲的士兵冲了过来,那名文士微微有些诧异,己方人多,足足有五十人,而这群人,最多不过二十人,此人居然敢冲过来?
“杀了他!”文士下令。
杨琏伏在战马上,以减轻阻力,跑的快一些。战马的速度很快,七八十步的距离转瞬就只有了五十多步,风声在耳边呼啸,刮得脸颊隐隐生疼。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杨琏已经能看清那名文士的相貌。那名文士留着长长的胡须,一脸儒雅,不过,他那一双细长的眸子很是有神,甚至,那种犀利的目光犹如冬日的寒风,让人忍不住的战栗。
文士吩咐之后,几名吴越兵挥舞着兵刃杀了上来,他们左右包夹,试图将这个突然杀来的汉子绞杀。杨琏冷笑了一声,一点都不畏惧,手中长刀紧紧握在手中,两军相逢勇者胜,这个时候,他只能拼了。
琏在寻找着机会,一个杀死文士的机会,但是,文士被那群士兵保护着,至少七八个人将他死死的围在中央。陈铁在杨琏的身后,手中的马槊已经握紧了。
“铛!”杨琏手中的长刀和吴越军士兵的兵刃激烈地碰撞,发出一声脆响,杨琏手臂发麻,虽然没有杀死那人,但战马已经向前冲杀而去。
“死!”陈铁一声厉喝,手中马槊狠狠刺向逃过一劫的吴越兵,只听“咔擦”一声,马槊击中那人的手臂,巨大的冲击力将那人的手臂打断,发出一声脆响。那人痛的脸色发白,额头上瞬间冒出了雨点大的汗珠。尚未等那人喊出声来,陈铁手中马槊翻飞,将那人刺于马下。
杨琏没有恋战,继续狂奔,他将身子藏在马腹下,同时观察着四周的情况。暗中将马尾上挂着的长矛取了出来,牢牢抓住掌心。几名吴越兵上前截杀,被赶上来的陈铁挡住,林仁肇也赶来帮忙,奋力砍劈。三人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向敌人的心脏。
奔跑中,杨琏突然绷直了手臂,不停的蓄力,借着战马的冲击力,杨琏突然直起了身子,将手中的长矛抛了出去,长矛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直奔文士而去。
那文士被亲兵围在中央,前方的情况看不太清,几名亲兵突然看见长矛,急忙将手中盾牌举了起来,挡在文士身前,遮了个严严实实。
“波!”一声轻响,长矛破开了最前面的盾牌,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最前面的盾牌抵抗不住,从那人手中脱手而出,虎口也被震出一道裂口,鲜血直流。
长矛余势不衰,继续向前飞去,击打第二块盾牌上,由于第一块盾牌卸掉了大部分的力量,长矛没有刺穿第二块盾牌,但那名手持盾牌的吴越兵,还是被震得手掌发麻,手中盾牌几乎要脱手而出。
“杀!”杨琏一声厉喝,再度握紧了长刀,刀锋带着嗜血的光芒,狠狠地劈了下去。
“铛!”一声脆响,杨琏借着战马的冲力,将那人手中的兵刃砍成两截,不等那人反应过来,杨琏刀锋挑起,斜斜向下一劈,那人被砍中一刀,胸前的甲胄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若不是有甲胄在身,就要被劈成两截了。
这时,一名敌人从边上杀了过来,长矛直奔杨琏。陈铁看得真切,马槊一挥,直扫那人后背,将他刺于马下。
杨琏余光扫过,微微点头示意,继续向前杀去。三人陷入了混战之中,文士的身边,十几名士兵冲了上来,余下还有几人护着他,文士细长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这一支南唐军的斥候,很是嚣张啊。
南唐军余下的斥候纷纷赶来,与吴越人杀在一起,让杨琏、林仁肇、陈铁三人的压力大减,但他们仍然被围在中央,厮杀不已。杨琏手中的长刀机械地抬起,然后狠狠地落下。刀锋割破肌肉,又或者是划过铠甲,他已经来不及细辨,只是奋力拼杀,朝着文士的方向杀去。
在虞山脚下的这块平原上,鲜血挥洒,不断有士兵落下,无主的战马在地上寻找着主人,可是它们并不知道,主人永远都不会醒了。
杨琏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个人,这个时候,没有细辨的心思,吴越人在不断倒下,袍泽也死了五六个,余下的或多或少,都带着伤势。杨琏也中了一刀,不过细鳞甲优秀的抵抗力让他幸免于难,倒是满脸的鲜血让他看起来格外恐怖。
杨琏匆忙中再度看了文士一眼,见他正在盯着自己,这个文士倒是沉着,若是一般的官员,恐怕早就夹起尾巴跑了。擒贼还是要先擒王,毕竟南唐士兵不占优。
“跟我走!”杨琏一声闷喝,长刀迅速劈出,将身边的士兵逼退。双腿一夹马腹,朝着文士再度杀奔而去。
陈铁、林仁肇相视一眼,都知道杨琏的目的何在,一甩头,一左一右,为杨琏保驾护航。
此时文士的身边,已经不足十人,余下的都在厮杀。看见杨琏杀来,几名亲兵拦了上来,杨琏举起已经卷刃的长刀,左劈右挡,一副拼命架势。鲜血不断飚出,让人心惊。
厮杀中,杨琏中了一刀,这一刀砍在他的左肩,肉被劈开,露出森森的白骨,看起来十分恐怖。
“死!”杨琏咬着牙,回身一扫,正中那人脖颈,头颅顿时被一刀砍下,在巨大的压力下,鲜血冲脖腔喷了出来,足有一丈多高,鲜血洒下,浇的附近的人都是满身的血。
“挡我者死!”杨琏再度一声厉喝,伤口很疼,他试图从这种方式发泄。
那几名吴越兵为杨琏的凶狠所惊,正在惶然间,又被杨琏喝了一声,顿时心中有了惧意。
陈铁手中马槊刺中一名吴越兵,锋利的马槊刺穿了他的铠甲,扎进了心脏,陈铁握紧了马槊,狠狠地搅动着,那人痛极,发出一声惨叫,待陈铁将马槊拔出,轰然倒地。
几名吴越兵相视一眼,都有了惧意。那名文士虽然目光犀利,但此时也承受不住,忙喝了一声:“驾!”骑着马就逃。
当真是兵败如山倒,文士的率先撤退,令余下的吴越兵心生胆怯,林仁肇又恰到好处,杀了一人,余下大约有二十人的吴越兵顿时慌了,纷纷拨马而逃。
“追!”杨琏冷笑,这个文士看起来身份不低,如果能捉住他,必当是大功一件。
陈铁虽然满身是血,不过没有受太大的伤,见杨琏拍马而去,也紧紧跟上。余下大约有十人的南唐斥候,也都紧追而上,三名伤势颇重的士兵留了下来,一名轻伤士兵留下来,替他们包扎救治。
那名文士一边逃,一边回头看着,杨琏一张充满了杀气的脸庞不时在眼中出现,令他心中升起不安,这个看起来无比凶恶的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而且还会在此地出现?要知道,苏州到常熟,大约有八十里的距离。而南唐军大营距离此地,更是有百里之多,这群南唐士兵已经越界太多了。
但此时文士已经没有多思考,巨大的压力让他只能狂奔,身后几名吴越兵已经十分惊恐。杨琏、陈铁等人,举起弓箭,不断射击,不时有吴越兵中箭倒下,奔了七八里,文士身边只剩下了五六人。
长时间的奔跑,令战马体力极度衰竭,突然,文士的战马发出一声悲鸣,倒在了地上。文士措不及防,被摔了个头昏脑涨。杨琏看得真切,那战马踩在了凹坑里,这才倒下。这是上天赐给他的机会,岂能放弃?
当即冷哼一声,将余下的几支箭羽胡乱射出,那几名吴越兵想要救文士,却被箭羽所阻,相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做出一个决定:逃!没有什么比性命更珍贵。吴越人策马狂奔,杨琏见文士落马,最大的猎物已经收获,也不贪心追赶其他人。
几匹战马在文士身边停下,那名文士抬起头,目光依旧犀利,只是却有一丝惊慌。
“你,是何人?”杨琏问道,在他的心中,多么希望此人便是钱文奉,毕竟在他身边,有这么多的侍卫。但是想想又不可能,那钱文奉擅长骑射,就算出来巡查,至少不会是文士打扮。
果然,那人慢慢地站了起来,道:“我乃中吴节度使幕僚,范梦龄。”
“原来只是一个幕僚。”杨琏心中有些失望,但不管怎样,总算有所收获。
“绑起来,回营。”杨琏吩咐。
范梦龄拱拱手,脸色依旧不变,道:“这位将军就是这样对待俘虏的吗?”
陈铁冷笑了一声,一皮鞭抽了过来,讥讽道:“你也知道是俘虏!既然是俘虏,就要有俘虏的觉悟。”说着,跳下战马,取了绳子将范梦龄绑了起来。他力气大,绑好之后,又将范梦龄扔到马屁股上。
一行人往回走,到了虞山脚下,将吴越人的头颅都割了下来,这是军功,绝不能放过。忙完了,又将战死的袍泽放在马上,准备返回。
“这一次,我等出行二十人,战死六人,重伤三人,我等侥幸未死。我建议,这一次的军功,我等拿出一部分,挂在战死、重伤的兄弟身上,若是上官有所赏赐,我会拿出一半,抚恤战死的兄弟。诸位兄弟若是不愿,也是可以的。”临行前,杨琏说道。没有这些人的死战,根本无法取得这样的战果。
林仁肇、陈铁与杨琏接触日久,只觉得此人非常义气,又得了他的好处,钱的用度几乎不愁,当即点头,道:“杨将虞侯大义,我二人也愿意。”
“我等也愿意。”又有几人说道。
“重伤的兄弟,就不必了。”杨琏说道,看看天色已经不早,恐怕附近还有吴越兵,若是闻讯赶来,以众人的情况,根本无力厮杀,还是及时撤退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