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高丽,李璟听了杨琏的话,心中一颗石头落下,山高水远,难不成高丽王昭真要跨越大海,攻打大唐不成?至于耽罗岛,能得到固然好,失去了也没有什么可惜。
李璟更为担忧的是,燕王在婚礼上闹出的那些个事情,皇家的颜面都让燕王给丢光了。明面上,那些个朝臣不说,私下里,谁知道在议论什么?如此,皇家的威信何在,威严何在?
杨琏劝慰了李璟一番,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一次一定是有人作怪,以萧寺卿的能耐,想必要不了几日,就能破案,查明真相。
两人又瞎聊了一会,说起江陵的战事,周国、蜀国都增兵江陵,双方的交锋已经开始。相比较而言,周国对大唐的威胁最大,所以李璟希望蜀国能赢,但这只不过是希望,蜀国取胜的可能性太低了。
亥时中,天色已经不早,李璟不断打着呵欠,杨琏站起身来,告辞而去,临走前,杨琏不断宽慰天子,车到山前必有路,燕王的事情总会妥善解决。
杨琏在小太监的带领下走出了宫城,皇城里,一片静悄悄的,杨琏走着走着,忽然发现有人在跟着自己。
“谁?出来!”杨琏十分警惕地说道。
“吴侯,莫要紧张,是我。”随着声音,萧俨从一旁走了出来。
“萧寺卿,大半夜你偷偷摸摸跟着本侯,难道是要刺杀本侯吗?”杨琏问道。
萧俨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杨琏给他扣这么大的帽子,他怎么敢接?“吴侯多虑了,下官只是想要请吴侯帮忙。”萧俨说道,月色下,苦着脸。
杨琏不满地甩了甩衣袖,道:“有什么事情直接说无妨,你如此跟着本侯,却是小人行径了。”杨琏毫不客气。
萧俨再度拱手认错,这才道:“吴侯,这一次的事情,下官思前想后,始终没有结论。”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去大理寺安全一些。”杨琏说道,朝着大理寺走去。
萧俨先是一惊,随后便是一喜,有吴侯帮忙,这事情就好办了。萧俨忙奔上几步,在杨琏身前带路,一顿饭功夫后,两人到了大力水手的办公衙门。
萧俨亲自泡了一壶茶,两人便坐在一起,说了起来。
杨琏一边听着,一边喝着茶水,这件事情杨琏完全是委托曾忆龄去办的,而曾忆龄、米诗薇都守口如瓶,杨琏并不清楚事情的经过,从萧俨这边知道一些东西也好,再说,若是萧俨查出一些什么,也可以及时作出部署,把源头给斩断。
根据萧俨掌握的情报,燕王这一路上几乎没有破绽,只有在夫子庙与鸡鸣寺有短暂的停留,其中夫子庙停留的时间更长一些。在夫子庙停留的时候,当时人很多,不少百姓纷纷赶来观看,场面一度失控,萧俨认为,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的问题。
杨琏脸色微微一变,夫子庙?这和预定的计划几乎没有差别,这么说来,曾忆龄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的?杨琏脸色短暂一变之后,就立刻表现的若无其事。
“夫子庙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想要查清,的确有些困难。那么萧寺卿打算从哪里入手?”杨琏询问。
“夫子庙一向有人看守,看守人员都登录在册,经过这几日的调查,发现一个叫做韩奇的人不见了。这个人就是金陵人氏,下官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带人赶去他家,却发现韩奇已经上吊自杀。从他的家中,搜出了一批来历不明的金银。”萧俨说道。
“依本侯看来,这个人十之八九有问题,萧寺卿不妨严加拷问,必然能问出一些端倪。”杨琏说着,神色却越来越紧张了。
这种表情被萧俨看在眼中,萧俨想了想,道:“吴侯也是如此认为,那就好了。明日一早,我就带人捉了他的妻儿严加拷问。”
“萧寺卿这个决定是英明的。”杨琏说着,摸摸肚子,道:“本侯饿了,要早些回去了。”
“吴侯慢走!”萧俨应酬着,把杨琏送出了大理寺的门。
杨琏快步离开,萧俨眯着眼睛打量着天空,月亮慢慢移动着,不时被云彩盖住,就像如今的金陵。如今的局势对于大理寺来说,是一个考验,捉不到偷换新娘的罪魁祸首,天子震怒,燕王也不会放过自己。难呀,难!
次日一早,萧俨早早起来,带着衙役直奔韩奇家中,不过,让他十分纳闷的是,一夜之间,韩奇家中的妻儿凭空消失了,他派人询问住在附近的百姓,谁都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吴侯?萧俨心中升起这个疑虑,因为这个决定只有两个人知道,自己不可能泄露秘密,那么只能是另一个人了。
萧俨思考了好一会,没有把此事声张,而是叫来了衙役里身手最好的几人,派他们去暗中监视杨琏。
又是一个黑夜降临了,杨琏站在窗边,从捅破的窗户洞里瞧着外面,在离他十几步的地方,是一栋房子,房子上伏着一个黑衣人,他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般。
“这些人还真是好兴致。”曾忆龄在一旁,淡淡的说道。
“在整个金陵城中,只有我最可疑,他们不怀疑我,该怀疑谁?”杨琏说道。
曾忆龄轻笑了一声,忽然,楼顶上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尽管很轻,但以两人的耳目,还是听得很清楚。
“看来杨府埋藏了很多金银,不然为何会有这么多的盗贼?”曾忆龄说道。
杨琏摆摆手,道:“谁都知道杨府有钱,可是这笔钱却不在杨府内。”
“这么说来,妾身倒是很好奇,杨公子的金银都藏在了那里?”曾忆龄问道。
杨琏笑道:“都用尽了,金钱这东西,存起来只会贬值,只有花掉了,才能得到更多的金钱。”
曾忆龄并不反驳,只是笑了笑,又道:”今天突然多出来的这批人,是另一批的。”
杨琏点点头,道:“看来不光是李弘冀对杨府感兴趣,其他人也对杨府感兴趣。”
曾忆龄道:“如今成了众矢之的,杨公子究竟有如何感想?”
杨琏放弃了观察外面,慢慢踱步走到了曾忆龄的身边,突然问道:“曾姑娘究竟在那里动的手?难道还怕我知道吗?”
曾忆龄摇摇头,还是拒绝,道:“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妾身不告诉你,是为了杨公子好。”
杨琏哈哈大笑了起来,声音之大,让楼顶上的探子脚步一滑,差点摔了下来,探子听着杨琏的笑声,心中暗骂不已。
“杨公子,真有这么可笑吗?”曾忆龄问道。
“或许,我只是奇怪,曾姑娘到底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杨琏靠近了曾忆龄,目光炯炯,带着一丝压迫。
曾忆龄后退一步,道:“杨公子,请自重。”
“谁都知道曾姑娘是本侯指腹为婚的妻子,靠近一些也无妨。”杨琏笑了起来,眸子里却都是询问。
“无耻。”曾忆龄骂道。
杨琏摆摆手,道:“曾姑娘,明说了吧。你我目的相同,按道理自然是要拧成一股绳,才能完成目的。可是你心中藏着秘密,让本侯很是为难。消息要互相畅通,你我才能应对自如。坦白说,如今金陵城中,表面上风平浪静,尤其是李弘冀那边,一反常态,曾姑娘不觉得有异吗?”
说起李弘冀,曾忆龄收敛了怒气,两人想要颠覆大唐朝廷,一个想要复国,一个想要复仇,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就要不择手段。李弘冀是横在两人面前的山岭,只有越过了这道山岭,两人才有实现理想的可能。
李弘冀这个人,一向毛毛躁躁,虽说被天子禁足了好一段时间,却依旧没有修身养性,不然婚礼上,李弘冀就不会说出那些个故意气杨琏的话来,这足以证明,李弘冀还不够沉稳。
可是现在,李弘冀的表现一直很沉稳,没有主动挑起与杨琏的矛盾,而只是暗中派人监视。这个探子就算杨琏捉住了这个探子,也不能代表什么,这个探子肯定不会承认是李弘冀帐下的人。
所以,对于杨琏来说,他急不得,只有彻底掌握住了李弘冀的死穴,才能一击毙命,彻底解决这个敌人。
打蛇就要打七寸,让他彻底无法翻身,一劳永逸地解决了这个敌人之后,杨琏的日子才能过的舒心,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实现他复国的愿望。
对于如今的大唐来说,暂时没有战争,杨琏也就不会出征在外,有比较充足的时间和经历去争取更多的利益,尽量扩大自己的威望。
现在,李弘冀受到极大的打击,他的心智必然受到一定影响,杨琏必须要趁着这个机会,与李弘冀来一场斗智斗勇的决战,这个决战可能没有硝烟,危险却不下战场。
?杨琏没有急着进行下一步的行动,他需要等待,一连两三日,杨琏都在观察着府内的情况,在他刻意的叮嘱下,杨府的侍卫对这些人视而不见,他们只是监视,对于杨琏来说,暂时没有太大的威胁。
杨琏只是令人严家看管后院,不让他们去女眷的住所走动,以免惊扰了符金盏、张绮栎等人,每天晚上,杨琏依旧会偷偷去城南,这下就真的热闹了,不仅李弘冀的探子跟着杨琏,就连萧俨派来的人也跟了上来。这两人一前一后,都发现了彼此的存在。不过两人都很默契地跟着杨琏,没有发生任何冲突。
杨琏一连几日,都去了城南,李弘冀得到消息,这引起了他的注意。
杨琏在这个时候偷偷摸摸的去城南,必然有他的原因,金陵百姓都知道,金陵城南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因此也很容易隐藏人。李弘冀觉得,杨琏如此的行为,足以证明这一次的事情,是杨琏做的,他去城南,十之八九是去看周娥皇。
一想到周娥皇,李弘冀不由握紧了拳头,这两个人给自己带来了耻辱,他是堂堂的燕王,不洗刷掉,怎么能挺起胸膛做人?李弘冀派人找来了郭荣,与他商量事情。
郭荣得到消息,仔细想了想,建议燕王再等一些日子。城南的情况谁也不清楚,那间屋子里面有什么,除了杨琏,恐怕没有人知道。如果打草惊蛇,反而不妙。郭荣认为,需要再等待几日,那个时候,杨琏一定以为风声松了一些,就会想办法送走周娥皇,那时候再一举擒获两人,就能最大的限度的打击杨琏的势力。
李弘冀对郭荣的这个建议想了又想,最终答应了,他依旧派人暗中监视杨琏,一举一动,都要及时来报。
萧俨方面,他同样得到了消息,吴侯一连好几日去城南,这其中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萧俨暗中命令下属继续查看,次日直奔杨琏府上,以调查案情为由,与杨琏长谈了一番。
从杨琏的表情萧俨能够看出一些端倪,他心中更加确定,杨琏与这件事情有关。想来城南就是周娥皇的藏身之所。萧俨很是隐晦地表示,他已经查到了一些端倪,想来用不了几日,就能破案了。
对此,杨琏真心祝福了一番,萧俨看看时辰不早,起身告辞而去。
萧俨刚走不久,曾忆龄慢慢踱步过来,道:“这个萧寺卿,似乎对吴侯特别有兴趣。”
“曾姑娘莫非知道些什么?”杨琏问道。
曾忆龄摇摇头,道:“妾身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个人比较奇怪罢了。”
杨琏见她言不由衷,也不多说,只是哈哈一笑,就算揭过了。曾忆龄还有很多秘密,杨琏不着急,总会有了解她的时候。
这一日过去的十分快,杨琏吃了晚饭之后,在院子里踱步,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杨琏没有按照往日的习惯动身,而是继续在院子里踱步,不是皱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咚!——咚!咚!”一慢两快的更声响了起来,已经是三更时分了,四周越来越安静,杨琏忽然转身回屋,捣腾了起来。约莫过了一顿饭功夫,杨琏再度出现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身夜行衣,手中还拎着一个盒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杨琏走出了门,左右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