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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君臣相见

    沿着宽阔的街道,凯旋而归的唐军享受了英雄的待遇,禁卫军士兵山呼海啸,声音震破了天际,百姓们纷纷拿出点心、鸡蛋等好吃的东西,慰劳这些并不认识的士兵。

    吴越国被灭之后,大唐腹地再无敌人,金陵、常州、宣州一带才成为真正的大后方,能有安稳的生活,不用担惊受怕,百姓们还是感激的。去年常州战事激烈,当时金陵都在谣传,吴越人就要攻破常州,威逼金陵,不少百姓都想逃到长江北岸去。

    在山呼海啸的声音中,齐王领着杨琏走在前方,十几名威风凛凛的士兵在前开路。齐王脸上带着笑意,他相信杨琏一定会满意。

    事实上杨琏并不满意,这或许能提高在他百姓中的声望,但与实权相比,这根本不算什么,有了兵权,才有了声望,正所谓天子,兵马强壮者居之,便是这个道理。

    接受了百姓的欢呼,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众人这才到了皇城,皇城门口,三十多名禁卫军士兵站在那里,手中拿着烟花,见杨琏等人靠近,一名禁卫军将领一挥手,禁卫军士兵点燃了烟花,一瞬间,烟花璀璨,映红了皇城。

    烟花过后,鞭炮声响了起来,一片喧闹中,众人进入了皇城,在城门口,杨琏解下了武器,朝廷重臣都进入了皇城,余下的禁卫军士兵引着凯旋而归的唐军士兵进入城中的大营,杀鸡宰羊犒劳三军。

    齐王、杨琏等人进入了皇城之后,直奔光庆殿,光庆殿门口,李璟身着衮袍,头戴冲天冠,正在慢慢踱步,今日如此隆重,他不仅是做给杨琏看,更是要让群臣知道,他是一个好皇帝,只要忠心为国,李璟就能给他一切,名誉、声望、地位。但前提,这个人一定要忠心效忠大唐。

    李璟等了好一会,听见鞭炮声响,忍不住兴奋了起来,杨琏终于来了。长长的台阶下,不一会出现了群臣,齐王李景遂走在最前面,李璟慢慢踱步,走回了光庆殿内,他派人迎接杨琏以示恩宠,但却不必亲自在外等待。

    杨琏随着齐王走上了台阶,齐王低声叮嘱着,不会勿要失礼。

    杨琏点头,今日如此盛况,看来天子的赏赐必然不低,众人进入了光庆殿,分文武站成两排。众人站定之后,李璟扫视了一眼群臣。

    “吾皇万岁!”群臣施礼,声音在大殿里回荡。

    “诸位爱卿平身。”李璟摆摆手,笑得很是开心。

    群臣平身之后,李璟咳嗽了一声,身后的高泽走上前,展开了圣旨,高声念了起来,一开始无非是赞扬杨琏的功劳。自从吴越割据浙江,已经持续了数十年,这种局面从杨吴时期就存在了,当时谁也不能灭了谁,杨吴以及大唐都在吴越人手上吃了亏。

    如今却不同,杨琏率兵从水路出发,一路上连克吴越州县,最终灭掉了吴越国,这等大功,放眼大唐建国至今,没有人能比得上,圣旨里夸奖了杨琏一番之后,给予杨琏的奖赏是令人震惊的。

    齐王早就知道,还算云淡风轻,但常梦锡、孙晟、韩熙载等人,无不是震惊当场,天子的手笔太大了,居然一下子就封杨琏为吴侯。公侯伯子男,每一个爵位的取得都无比艰辛,杨琏只是灭掉了吴越,居然就成另外吴侯,差一点就成了公,按照这样的发展速度,恐怕杨琏不久就会成王啊。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这大唐就要变天了。

    除了封杨琏为吴侯之外,天子决定赏赐他一片封地,不过天子没有明说是那一块,而是准备让杨琏挑选。此外,天子决定从户部拨钱,给眼帘翻修府邸,毕竟要成为驸马的人了,府邸怎能寒酸?再委屈也不能委屈怀柔公主呀。

    李璟看着群臣的反应,心中却乐开了花,他的赏赐看起来很高,但实际上,李璟还是赚的。杨琏灭亡吴越,所率兵马的粮草辎重,都是自筹,中央朝廷没有付出一粒米,比起数以万计的粮草辎重,如今的赏赐不过九牛一毛罢了。再说了,杨琏攻克吴越,带回来了钱氏的财富,李璟早就得到密报,这些赏赐根本不值一提。

    李璟清楚,可是孙晟、韩熙载等人不知道啊,以几人为首的燕王一党脸色都非常难看,杨琏获利,对于他们来说,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圣旨念完,高泽慢慢走下台阶,希望杨琏能接旨。

    杨琏缓缓走了出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杨琏的翅膀还不丰满,必须要低调行事。杨琏走上前,先是接过了圣旨,再度施礼,道:“微臣杨琏谢过陛下!”

    李璟满意地点点头,道:“杨爱卿,平身。”

    “多谢陛下。”杨琏站直了身子,说道。

    紧接着的士兵便有些索然无味了,燕王一党的臣子对此事没有兴趣,只是听着李璟激励群臣,要以杨琏为榜样,为国效力。李璟说了小半个时辰,口干舌燥,这才宣布退朝。

    齐王向杨琏使了一个颜色,要他留下,燕王一党的臣子纷纷离开了。

    走出光庆殿,常梦锡脸色凝重,道:“孙宰相,杨琏如今被封为吴侯,实力大涨,以后想要再对付他,可就更难了。”

    孙晟摇摇头,叹息了一声,道:“如今天子对他十分宠信,不是与他为敌的时候,我等还是静观其变吧。”说着自顾走了,留下常梦锡、韩熙载等人一脸郁闷。

    这时,萧俨走了出来,看见韩熙载,微微颔首。韩熙载一甩手,匆匆离开了。

    萧俨冷哼了一声,站在殿外看着黑下去天空,若有所思。

    退朝之后,齐王领着杨琏进入了天子的御书房内,杨琏再度施礼,道:“微臣见过陛下。”

    李璟忙摆摆手,呵呵笑道:“杨琏,你不必如此客气,朕要你留下,是说一说私事。”说着,看了一眼齐王。

    齐王坐下来,慢慢地喝着茶水。

    李璟知道这事儿李景遂不太好开口,继续道:“杨琏,前几年朕就赐婚,把怀柔公主许配给你,按理说早就应该办了喜事,但后来事情太多,你南征北伐,也抽不开身。如今虽说还有强敌,但心腹大患已经除掉,大唐也没有实力再折腾,只能是安心休养,静待时机。朕与齐王的意思,是趁着这几年,把婚事办了,赶紧生个大胖小子出来。”

    杨琏忙道:“陛下之言,甚为有理。微臣也觉得该如此。适才在大殿上,微臣有一言一直不敢说。”

    “哦?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李璟道,心中却在暗想,难道是觉得赏赐少了些?

    “陛下,这几年南征北战,微臣远离金陵,也颇为思念陛下、齐王。如今吴越国战事已经结束,微臣想要辞去山、东招讨使一职,安心留在金陵,做一个富家翁足矣。”杨琏说道。

    齐王一愣,道:“杨琏,你为何有这个心思?”

    李璟摇摇头,道:“杨琏,朕如今最为依仗的便是你,大唐名将虽多,却数你最为能干,朕不希望你退却。”

    “陛下、齐王,微臣在朝廷树大招风,已经惹人嫌弃。微臣身为将领,不怕死在战场上,却怕死在自己人的手里呀。”杨琏说道。

    李璟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悦地道:“杨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朝廷有人暗害你不成?”

    “陛下,微臣凯旋而归,在苏常交界的地方,曾经遇伏。”杨琏把遇伏的事情详细说了,当他说道虎爪的时候,李璟的脸色变了变。

    李景遂奇道:“这不合理呀,在数千大军中,仅仅依靠百人,就想要杀你,这不合理。”李景遂不是不相信杨琏之言,而是觉得这事情太过于怪异。

    李景遂怀疑,李璟却是闷不吭声,过了半响,这才道:“杨琏,你就是因为这事情萌生退意?”

    “微臣只是想起当年的事情,这批身上绣有虎爪的死士,显然是极为有势力的世家所蓄养,他们的目标是微臣,虽然微臣不能肯定是哪个世家,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是大唐朝廷中极为有势力的臣子。”杨琏说道。

    李景遂顿时想起来了,杨琏曾经被绣有虎爪的刺客刺中,差一点丧命。他忍不住一锤案几,道:“真是可恶,大唐如今国势正是蒸蒸日上之际,如果有人想要破坏,恐怕会打碎大唐恢复天下的好梦。”

    李璟听罢,也忍不住锤了一下案几,道:“不错,朕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说着,看了看杨琏,道:“杨琏,你不用担忧,这件事情朕会好好处理,给你一个交代。至于去除山东招讨使一事,朕绝对不允许。”

    李景遂也道:“是啊,杨琏,山东各地名义上还是刘承祐的治下,而你是他最信得过的人之一,由你统治是最好的,也能避免给大周借口。”

    杨琏想了想,还是有些为难,道:“陛下、齐王,人言可畏呀,微臣若是掌握太多权利,陛下难道不担心吗?”

    李璟哈哈笑了起来,道:“杨琏,你这个担忧完全没有必要,朕若是担心,岂会把怀柔公主许配给你?”

    齐王也笑着劝慰了几句。

    杨琏拱拱手,道:“既然如此,微臣就暂代山东招讨使一职,以后陛下找到更好的人选,微臣就腾出位置。”

    李璟点点头,他也没有打算让杨琏做一辈子的山东招讨使,李璟忽然摊开了地图,道:“杨琏,朕说要赏你一块食邑,你看看,什么地方都可以。”

    杨琏道:“其实不瞒陛下,微臣在杭州已经置了一份田业,数量虽然不多,但足以生活。微臣不需要更多的土地。”

    “嗳,杨琏,这是朕赏赐给你的,是真的心意,你怎能不要?”李璟摆摆手,又指着地图,示意杨琏挑选。

    杨琏后退半步,再度施礼,道:“陛下好意,微臣心领了,既然如此,微臣不想要地,只想陛下答应微臣的一个要求。”

    “哦?你想要什么?”李璟问道。

    “陛下,常州刺史眭匡符在常州多年,是个好官,这一次军粮被烧,他自然是负责的,但微臣以为,他罪不至死,微臣愿意拿食邑之地来交换他的性命,还望陛下允准!”杨琏说道。

    李璟微微一愣,常州刺史眭匡符?好像有点印象,他仔细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眭匡符被判了秋后问斩,如今正被关押在天牢里。

    杨琏趁热打铁,道:“陛下,眭刺史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爱护百姓,办事得力,微臣以为,如今用人之际,当允许他戴罪立功。”

    齐王看出了杨琏的坚决,在一旁开口,道:“皇兄,臣弟的确听过此人,就任常州刺史多年,薄有名声,是个好官。如今大唐刚刚灭亡了吴越,正是用人之际,不妨给他一个机会?”

    “罢了,那就给他一个机会,降为县令,若是办事得力,再进行升迁,若是毫无功绩,朕一样还是杀了他。”李璟心情高兴,也就答应了。

    “多谢陛下。”杨琏忙道。

    齐王李景遂咳嗽了一声,话题扯远了。

    李璟呵呵一笑,道:“杨琏,朕知道你有正妻,不过以她如今的身份,显然不适合,再说怀柔公主是千金之躯,岂能做小?朕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杨琏笑了起来,道:“陛下,此事微臣自然有分寸,陛下、齐王请放心,怀柔在我心中,自然是极为重要的,不会亏待了她。”

    李景遂满意地点点头。

    李璟捋着胡须,让杨琏尽快去准备,杨琏虽然是被招为驸马,但该有的程序半点不能少,李璟生恐杨琏不明白,便叮嘱齐王,明日安排礼部的官员去杨府,教导杨琏。

    三人又说了半响事情,天色已经晚了,李璟告诉杨琏,让他明日来皇城赴宴,至于今日,先回去休息。

    杨琏答应着,起身告辞,齐王也拱手,道:“皇兄,臣弟也回府了。”

    “齐王、杨爱卿,一路辛苦,早早安歇罢。”李璟说道。

    齐王与杨琏退出了御书房,李璟注视着两人离开,等到两人消失,李璟原本带着笑意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他拉响了铃铛,高泽很快出现在御书房内。

    “陛下。”高泽说道。

    “哼,这个畜生,居然以为朕不知道他蓄养死士?蓄养死士也就罢了,居然去刺杀杨琏。高泽,你暗中派人调查一番,看看燕王的死士还有多少,另外,密切注意他最近的行动,有什么异常,及时来报。”李璟很不满燕王的行为。

    “喏!”高泽回答。

    这时,在燕王府忧心忡忡的燕王李弘冀,猛然间打了一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