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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火尽粮毁

    钱弘俶一跃而起,匆匆朝着太仓赶去,一路上他心急如焚,刚走出王府,他抬头一看,就发现半个天边都被大火映红了。这场火究竟有多大,钱弘俶不敢去想,他只关心太仓能够保住多少粮食。

    粮食是杭州乃至于吴越国的希望,没有了太仓数百十万石的粮食,士兵吃什么?各级官员的俸禄又从何而来?一路上,钱弘俶忧心忡忡,离太仓越来越近,士兵们救火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们奔波在太仓与水井、河流之间,提着水灭火,可是这样的方式很难。

    太仓为了防潮,地势比较高,士兵们一路奔波,十分不易,从下向上泼水,效果并不佳。而且大火是从内部点燃的,里面的木材已经被彻底燃烧,根本是杯水车薪。

    钱弘俶赶到太仓外,双目注视着大火,只觉得眼睛灼灼燃烧,眸子里全都是大火,让他隐隐作痛。耳边,士兵们急促的脚步声、呼喊声,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钱弘俶愣愣地看着大火,整个人已经失神了,太仓里面的粮食经过这场大火,恐怕已经所剩无几了吧?

    该怎么办?钱弘俶有些手足无措了,他忽然意识到这场大火是有预谋的,主持此事的,一定是唐人,可是,唐人怎么可能混入太仓里?粮食重地,一般人根本进不去啊。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逐渐亮了,天际依旧一片血红,令人心悸。大火还在燃烧,看情形,太仓里的粮食已经所剩无几了,就算扑灭了大火,余下的也都被烧成了焦炭。

    “唉!”钱弘俶咬着牙,叹息了一声。

    余杭城,随着天色的变亮,杭州城的火光已经变得极为黯淡,杨琏派出了骑兵,赶去杭州城外,刺探情况,消息很快传来,杭州城内,吴越人正在拼命扑灭大火,但效果不佳。

    “事情已经大定,吴越军缺粮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接下来就要看他们如何决策了。”杨琏说道,立刻吩咐下去,令林仁肇的水师出击,加强钱塘江的防御,越州、明州等地,各县仍然有不少粮食,钱弘俶为了续命,很有可能率领渡过钱塘江,进入各县夺取粮食。

    稍后,一名亲兵匆匆而来,手中拿着一只信鸽,道:“杨节度,杭州城的密信。”

    杨琏应着,从亲兵手中接过密信,拆开一看,是早就安排在杭州城内的探子发出的消息,述说了这一次的情况。目前他们已经躲藏在安全的地方,留着有用之身,在关键时刻,再配合杨琏的大军夺城。

    杨琏看完密信,撕碎了,扔在护城河中,心中暗想着,这个时候,钱弘俶一定十分郁闷,只是他会不回主动出击呢?

    时间终于到了响午,尽管没有吃早餐,但钱弘俶依旧没有感觉到饥饿,太仓的大火让他根本没没有半点食欲,整颗心只想着怎么解决粮食的事情。郑国公吴延福、兵部尚书吴程、丞相元德昭等人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站在下方。

    钱弘俶慢慢踱步,脚步声就像锤子一样,敲打在众人的心头。

    管理粮仓的户部侍郎是吴延福的侄儿吴志,他在一边禀告着事情,内心却觉得无比凄凉,太仓失火,这是严重的渎职。这场大火关系着吴越国的命运,他的性命很有可能不保。

    钱弘俶一边踱步,一边冷笑,道:“这么说来,最后出现在太仓的庾吏便是方德,此人掌管粮仓,但带了人进去,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怀疑?”

    吴程道:“大王,微臣已经吩咐下去,派兵在城中盘查,一定要查处方庾吏的下落。”

    “哼,还能查得到吗?恐怕这个时候,他人已经逃走了吧?”钱弘俶问道。

    吴程脸色灰暗,忙碌了半宿,他的体力已经极度衰竭,可是在大王面前,他不得不打足了精神,道:“大王,杭州城一直防备森严,城门紧闭,料想方庾吏一定逃不出去。”

    钱弘俶冷笑了几声,道:“防备森严?嘿嘿,好一个防备森严!”

    毕竟是王者,吴程心中还是有惧意,不由自主跪在地上,道:“大王,微臣办事不利,还望大王责罚。”

    钱弘俶一甩衣袖,不说话。

    吴延福急忙出来打圆场,这个时候,是吴越国要紧密团结的时候,其他的,稍后再说。吴延福道:“大王,唐人狡猾异常,但太仓被烧毁已经成为事实,如今最为紧急的事情,是如何应付粮食危机。”

    丞相元德昭也出来说话了,尽管他与吴程的性格不对,双方在政见上多有冲突,他不可否认的是,吴程在带兵上,还是有些本事的,太仓被烧,固然与兵部有些关系,但主要是有户部的小吏作为内应,不然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呢?

    “大王,太仓被烧,城中粮食几乎化为乌有,除了大王的王城还有一定数量的粮食外,便只有义仓的数十万石粮食,这些粮食最多只能支撑一到两个月,微臣认为,这两个月的时间非常关键。”元德昭说道。

    “如何关键?”吴延福迫不及待地问道。

    元德昭咳嗽了一声,正色说道:“大王,微臣有两个建议,一是设法突破钱塘江,进攻被杨琏占据的萧山、越州、明州等地,这些州县本身就存了不少粮草,可以满足军用。根据消息,唐军驻守在这些地方的唐军并不多,只要大军南下,再配合着城中的百姓,想要夺取各州县,一定势如破竹。”

    吴延福道:“可是我军水师已经损失殆尽,唐军已经封锁了钱塘江,想要渡河,谈何容易。”

    “钱塘江连绵数百里,唐军战舰有限,根本不可能把整个钱塘江都封锁,再说了,他们能防得住白天,能防得住晚上吗?”元德昭说道。

    钱弘俶觉得这有一定可行性,便问道:“元丞相,你的第二个意见,又是什么?”

    “趁着如今还有士兵口粮,微臣建议,令钱节度帅兵攻打余杭,务必要逼走杨琏。杨琏在余杭城中久居,想来也有一定粮食,能够缓解燃眉之急。”元德昭又说道。

    “这两个主意可以同时进行。”门外,传来了钱文奉的声音,昨夜杭州城内大火,他也得到了消息,于是便匆匆赶来。

    “廉卿,你来了?”钱弘俶听出了声音,忙道。

    钱文奉走了进来,施礼之后,道:“这场大火毫无疑问是杨琏所为,如今在杭州城内,必然还有他的内应,但他们隐藏的极深,恐怕一时查不出来。杨琏兵力不足,余杭城也不算大,若是趁着粮食充足,或许能一举击溃唐军,只要能收复了余杭、越州等地,吴越国就能喘过一口气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兵部尚书吴程、丞相元德昭、郑国公吴延福等人都十分赞同,反正等下去粮尽也是死,还不如拼死一搏,或许还能有活路。

    有了这几位老臣重臣带头,余下臣子也都纷纷赞成,一时“臣附议”三字,响彻在大厅里。

    钱弘俶慢慢走到了案几边上,弯下腰,拿起了酒杯,握紧了,忽然他伸手一掷,酒杯摔在地上,一声脆响后,破碎成几块。“直娘贼,孤就搏一搏,与杨琏拼了!”

    钱弘俶下定决心之后,吴越军紧张忙碌起来,由于缺乏攻城器械,钱文奉下令三军制作工程器械,他们本来就是来守城的,谁曾想到如今反了过来,居然要主动进攻余杭?

    与此同时,军中骁将赵承泰、邵可迁等人率领军队,试图渡过钱塘江,林仁肇派兵巡视,一旦吴越军在钱塘江上建设浮桥,就毫不客气摧毁。双方沿着钱塘江一带发生了战斗,吴越军开始向着钱塘江上游开进,迫使林仁肇不得不扩大防线,如此一来,水师的战舰变得捉襟见肘起来。

    “吴越军就要攻城了。”杨琏站在城头上,眯着眼睛打量着城外。

    吴越军为了防止唐军在密林边上设伏,已经把余杭城四周的密林统统砍伐,用来制造攻城器械。经过数日的准备,钱文奉制作了一定数量的云梯和临车、冲车等物。

    朱琦道:“杨节度,吴越军攻城,一定十分凶猛,如今末将担心的是,他们安插进来的探子,恐怕会在关键时刻作乱。”

    杨琏想了想,道:“想不到太仓的粮食被烧得如此顺利,如今这些人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你带人把他们抓起来,秘密处死,注意,不要引起骚动。”

    “喏!”朱琦说道。

    恰逢在最为关键的时刻,一艘来自于金陵的战舰出了长江口之后,经由嵊泗列岛,进入了余杭,杨琏得到消息,派人把使者迎接了进来。

    杨琏一看,居然还算一个熟人,当初他北上赈济海楚二州,就曾找过户部侍郎李平,请他尽快准备粮食,两人稍微有些交情。

    “李侍郎,别来无恙?”杨琏说道。

    李平呵呵一笑,仔细打量了一番杨琏,道:“杨节度似乎清瘦了许多。”

    朱琦在一旁插嘴,道:“杨节度日日为攻打吴越国而考虑,自然是瘦了。”

    “朱指挥,不得胡说,让李侍郎见笑了,还以为是我军粮食不足,让人吃不饱呢。”杨琏呵呵一笑,打趣道。

    李平一愣,杨琏这话说出来让他有些捉摸不透,身为户部侍郎,他知道杨琏南征,粮食都是自给自足,没有依靠朝廷,而他是为大唐效力,说没有一点怨言,李平自然是不信的。

    李平咳嗽了一声,掩饰了一番,道:“杨节度,实不相瞒,李某这一次来,是有重任在身。”

    杨琏淡淡一笑,摆摆手,道:“李侍郎,请!”又吩咐人送上热茶。

    两人盘膝而坐,李平道:“杨节度,最近金陵流传着一个消息,不知杨节度可知?”

    “不知李侍郎说的是何事?”杨琏疑惑。

    李平叹息了一声,道:“最近金陵传言,说杨节度屯兵余杭,却一直没有攻打杭州,似乎有投靠吴越人的想法。”

    “所以天子这才派李侍郎前来一看究竟?”杨琏立刻说破了李平这一次原来的目的。

    李平有些尴尬,道:“说杨节度投敌,李某自然是不信的。不过李某很想知道一件事情,据说杨节度曾经与中吴节度使钱文奉会晤?”

    “的确曾经与他会晤。”杨琏也不隐瞒,这时他已经想通透了,钱文奉约他相见,其中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在金陵散播谣言,令日案子对他起疑心。当然了,如果能直接说服杨琏,那就最好不过了。

    李平吃了一惊,失声道:“杨节度果然与钱文奉会晤。”

    “李侍郎,这一次与吴越国战斗持续了大半年的时间,无论是吴越国还是大唐,国力的消耗很大,杨某也是想要尽快结束战事,故此想要劝说钱文奉顺应天意,投靠大唐。”杨琏说道。

    关于这一点,李平有很深感悟,打仗消耗的粮食很多,他身为户部侍郎,了解的太清楚了。杨琏这么说来,也是在情理之中。李平想要问结果,但他忽然想到,如果杨琏顺利说服了钱文奉,就根本不会有这个谣言了。

    李平叹息了一声,道:“原来如此,这么看来,谣言是吴越人传播的了。”

    “如今吴越国管辖的地方不过区区数州而已,钱弘俶作出反间计也是情理之中。只不过天子英明,又怎么会受到谣言的影响。”杨琏随意说着,端起茶说,喝了一口。

    关于这一点,李平有很深感悟,打仗消耗的粮食很多,他身为户部侍郎,了解的太清楚了。杨琏这么说来,也是在情理之中。李平想要问结果,但他忽然想到,如果杨琏顺利说服了钱文奉,就根本不会有这个谣言了。

    李平叹息了一声,道:“原来如此,这么看来,谣言是吴越人传播的了。”

    “如今吴越国管辖的地方不过区区数州而已,钱弘俶作出反间计也是情理之中。只不过天子英明,又怎么会受到谣言的影响。”杨琏随意说着,端起茶说,喝了一口。“如今吴越国管辖的地方不过区区数州而已,钱弘俶作出反间计也是情理之中。只不过天子英明,又怎么会受到谣言的影响。”杨琏随意说着,端起茶说,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