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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莉雅捏着鼻子走进帅帐:“战地医院好臭。圣光礼拜堂到处都是苍蝇,以前的伤兵营可不是这样的。”
“后勤部汇报有瘟疫流行。所以神职人员把回收的尸体和抢救无效的伤员,全都堆在那堵围墙后面,预备焚烧处理。”腓特烈翻出文森特的报告,给菲莉雅看:“看来,烈士陵园里只能放置衣冠冢了。”
菲莉雅飞快翻阅报告。报告的大意是,不明瘟疫病例在增加,为了控制疫情,必须消灭尸体。
“这就是大规模焚烧尸体的原因?恶臭和苍蝇一直盘桓不去。后勤部被文森特搞的乌烟瘴气。”菲莉雅恼火地放下文件。腓特烈站起来环住她的腰。
“文森特和军部做了交易。圣光盔甲非常实用,我们暂时不会抱怨,因为当务之急是攻占洛林,实现南北统一,然后征服巴黎。”腓特烈轻轻撩开菲莉雅的红发,端详她翕动的红唇:“你讨厌那里,就不要去。你用不着战地医院。我不允许你受伤,一道小口子都不行。”
菲莉雅的火气顿时烟消云散。她不知所措地把总统的手从腰肢上掰开,嘴唇紧张地哆嗦着,:“被撞见就羞死人啦。”
“骑士也会害羞吗。”腓特烈倚着桌子嘲笑她,畅想未来:“柏林也希望实现民族统一,成立大德意志帝国。但是他们有要求。率先俘虏巴赞元帅的一方,将成为大德意志的皇帝,代表三军,攻取巴黎。”
“于是必须乘胜追击,渡河包围梅斯要塞,在巴赞撤回巴黎之前,击溃他的第一军团!只有这样才能抓到他。”菲莉雅攥紧拳头说完,又低下头咬手指:“普军有二十万,很有可能达成条件。我军只有八万,其中只有两万正规国防军,怎么可能包围巴赞军团的十万人!柏林的条件提得很机巧啊!”
腓特烈看见她咬手指,那张侧脸令人怦然心动。他又去摸她的细腰,指腹滑过弹性十足的束腰衬衣:“所以经过简短修整,我就会完全展开兵力,果断渡河作战,火速打开洛林的大门,然后分三路冲击腹地,追杀残敌,在巴赞犹豫不决时,包围梅斯要塞,切断巴赞撤退和求援的道路。”
“会不会太冒险?纵深作战很吃力的!”菲莉雅关切抬头,都忘了掰开他的手,被人亲昵地勾在怀里。
“所以我们需要文森特。”腓特烈的脸凑在菲莉雅耳边,轻轻呢喃:“你讨厌战地医院,就不要靠近它。我知道很多制度一反常态,我知道战地医院面目全非,我知道里面有文森特的鬼勾当。但是现在还不能收拾他。”
菲莉雅心惊肉跳。她感觉腓特烈在走钢丝,自己却只能小鹿乱撞地仰头眺望,因为只有腓特烈能拿捏分寸。
“等……等你攻下梅斯要塞,把巴赞元帅投进战俘营,等你正式加冕为大德意志皇帝……那时候,你就会收拾文森特了吗?”菲莉雅仰起头,眼睛闪闪发亮,说悄悄话就像在吹气。于是女孩的香气扑面而来。
“对。但是我要做充足准备;我需要你的支持,需要艾莲娜的支持,需要精灵和教廷的默许,需要你父亲的利剑。然后,我要把那个欲壑难填的战争贩子埋回土里,让属于黑暗的种族重归黑暗。”腓特烈像蜻蜓点水一样啄她。
“我会守护你的后背。”女骑士偏头躲开他的吻,然后一本正经地承诺。
腓特烈见她严肃得像婚礼宣誓,顿时心软得无力跳动,心里想“我的天,绝不能让这个女人受伤。”口上却笑道:“然而总是我来俯视你后背。”
菲莉雅歪头迷惘,微微张开红唇。
腓特烈最喜欢她发呆。
女骑士突然想明白,火冒三丈地嗔道:“你!你好烦人哦!”用力捶他。
腓特烈被她捶得喜笑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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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官团的命令传遍骑兵营。骑士们得知自己并没有奢侈的假期,都开始喂马砺剑,准备追击行动。
法拉格特知道,渡河追击计划折射着腓特烈以战止战的决心;而固守梅斯要塞的巴赞军团也准备将德军歼灭于河西之地。两股胜利意志互相撞击,必有一方粉身碎骨。骑士团明天西渡大河,很可能无缘东归。
所以,他想去跟战地医院的朋友道别。他知道闷骚斥候不幸被炮弹命中腿部,被迫留在战地医院,无法随军西征了。法拉格特去医院跟闷骚斥候话别,以免擦肩成永别。
他靠近圣光礼拜堂就开始皱眉。嗡嗡的苍蝇盘旋声令人烦躁。
十分钟前,法拉格特在礼拜堂的外厅受洗,而战地医院设在圣光礼拜堂的内厅,所以法拉格特没问路就走进去了。
法拉格特走进哀鸿遍地的内厅,看见红白斑驳的担架床摆满地面,忙碌的护师在弓腰止血,有些医师甚至就地手术,让内厅弥漫着铁和锌的腥臭味。高阶军官走进来,也没人来搭理。
因为神职人员志愿担任护理工作,挤走了大部分正式护士,而文森特事必躬亲,插手大小事件,很多事情都由文森特直接过问,导致管理混乱,上级长官的手令还没有文森特一句话好使。所以战地医院变得有点森严,不太买别人的帐。
法拉格特在森严罗列的病床中间穿梭,挨个辨认伤员的脸。他找了半小时,没看见闷骚斥候。这时,他看见一扇悬挂着白床单的大门,通往后面的手术间和停尸场。
他想,闷骚斥候该不会在里面接受截肢手术吧,于是信步往里走。
他一走近白床单,刚要掀开钻过去,就有人来招呼他了:“对不起,后面是机密场所,闲人免入。”
“银色骑士团的伤员在哪里?”法拉格特问。以前的战地医院很规范,伤员按编制都能找到。
“抱歉,圣光面前人人平等,我们不区分骑士和士兵的,加上伤员都穿病号服,所以我也区分不出哪一位是骑士团成员……”那个护师垂着鲜血淋漓的两手,一脸茫然,显然是个志愿服务的神职人员。为了阻止法拉格特前进,他又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说:“我记得这里的伤员都是士兵,一个骑士团成员都没有。文森特先生叮嘱过,骑士至关重要,所以把骑士团的伤员全部移交给了编制内的医疗班。”
法拉格特说:“我亲眼看见麦克斯被抬进你们的大门。”麦克斯是闷骚斥候的名字。
“我可能没讲清楚……骑士团的伤者,全部转交给了编制内的医疗组,由那些拿工资的医护人员来护理,你明白吗?我们这里的护理人员,都是不拿工资的,我们这里的伤员,全都是普通士兵,友军和战俘都有,我们这里只护理士兵,你找不到一个骑士的。”护师垂着双手,用肩膀阻挡法拉格特进入机密场所。
“你们不是说圣光面前人人平等吗?”法拉格特皱眉,指出对方的漏洞。
“我们是志愿服务的神职人员,我根本不需要向你解释这么多。总之你在这里找不到你要的人,你也不可以进入这扇门。请折返。”神职人员开始不耐烦,措辞强硬起来。
如果是在野外,法拉格特可能会蛮干。但是这里是战地医院,所以他克制了脾气。转身离去的时候,法拉格特觉得这里的气氛怪怪的。
这些护师,都是神职人员扮演的,这些人唯文森特之命是从,拉帮结派现象无法忽视。
也许,这就是腓特烈提防文森特的原因吧。法拉格特想,然后离开了战地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