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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萨克听见马蹄在咆哮,他知道腓特烈在怒吼着冲上山坡,可是胜败已经决定。他破釜沉舟地冲向艾莲娜。没有人能阻挡圣骑士抢姑娘。没有人。
军官团的亲卫队奋不顾身地阻挡,却像螳臂当车,被艾萨克左右开弓地砍得踉跄跌退,眼睁睁看着这个杀红眼的圣骑士冲向他们的女王。
200点神力值,足够给他们换来高官厚禄,却在天使之瞳面前不值一提。
艾萨克看见艾莲娜手足无措地站在帅帐门口,这个美人儿从头到脚都荡漾着知性的光辉,从倾泻的长发,到宁静的裙脚,都充满遥不可及的诱惑。
只有德国女皇的美色,才能补偿我的苦难,这才是我所向无敌的原因吧。艾萨克胸有成竹地想。
然后他潇洒地挥一剑,荡开劈来的军刀,咆哮一声“我有人质,都别动!”伸手就去搂艾莲娜的细腰。
他笑得无比满足,仿佛艾莲娜是他的囊中之物。
艾莲娜却嫌弃地翻了个白眼,转身走开,露出帅帐里的大黑嘴子来。
那是个做工考究的雾状喷嘴,安装在一尊笨重漆黑的硕大机械装置上,而机械的本体则藏在主帅营帐里。机械表面充斥着粗犷的铁管和零件,繁缛复杂,荡漾着蒸汽技术的原始魅力。
那是一尊巨型喷雾器,喷嘴刚好从两页帐篷里探出来,被艾莲娜的身影刚好遮住。她一走开,喷嘴就露出来,而艾萨克正好用慈祥的笑容迎上。
守株待兔的精灵工程师扳动阀门。
喷嘴射出一蓬黝黑的粘稠烟雾,这喷雾细如烟雨,却势如破竹,喷出四米远,气势犹未绝,像浊密的蜂群笼罩了艾萨克。
艾萨克被射了一脸,有种在细雨里奔跑的错觉。这一刹那,他是懵逼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这是什么?不是农药吧?又黏又臭,这么粘的液体,怎么能喷成这么细的雾?”
在他一头扎进湿淋淋的喷雾里时,灵光一闪,他突然想到了在家族企业锻炼时见过的喷嘴:高压气流式喷嘴。
高压气流式喷嘴,利用高速气体,将浓稠液体呈雾状喷出。用途很狭窄,主要作为燃烧喷嘴,功能是让气雾状的重油充分燃烧。
艾萨克回忆起他参观炼钢炉的震撼画面:庞大的炼钢炉烧得内部通红,透过观察窗可以看见,炉内的一排燃烧喷嘴不断射出气雾状重油,雾状重油发生爆燃,变成炽红火焰,形成炼钢的绝佳温度,炼制出无与伦比的绝世合金。
他心头一凉,再次意识到,自己低估了这个美人儿的心计——她居然拿民用的炼钢设备,来对付所向无敌的圣骑士?她居然拿炼钢的设备来烧我?
艾萨克嗅到令人头昏目眩的刺鼻气息,这才反应过来,淋他一脸的喷雾,的确是重油,的确是点燃河流的那种重油!
艾莲娜摘下火把,毫无怜悯地将火炬伸进喷雾里。火焰被吹歪,四米长的喷雾摇身一变,爆燃成四米宽的烈焰火龙!
所向无敌的艾萨克,猝不及防地变成了烈焰中跳舞的人形。
冲上高地的法军目瞪口呆,突然听见领袖发出撕心裂肺的凄厉哀嚎。艾萨克,这个绝赞的领袖,上帝一样的天神,刚刚才成为法军的精神信仰,转眼就变成了烈火里跳跃的火柴人。
法军很努力才看清楚火焰的模糊人形;他们看见主帅捧着脸嚎啕不休,被喷薄的火柱推得踉跄倒退。什么下凡天神,都被龙息烈焰烧得魂飞魄散;什么领袖形象,都在凄厉哭喊中灰飞烟灭。
“那是禁咒、龙息术!精灵的火系魔法能击败圣骑士!”法军吓得语无伦次,各种谣言开始流传,并且谣言像盗版小说一样衍生无数版本,导致山脚下的法军听说假神艾萨克被加百列大天使就地正法了。
艾萨克刚刚建立起来的无上地位,在狼狈的焚烧中瞬间崩溃。法军心目中的神圣领袖,艾萨克,被艾莲娜变成了一堆尖叫的火炭。
所向无敌的领袖被当场烹熟,这画面让法军丧失斗志,导致第三次大溃退。有人发疯地往山下跑,带动军队连滚带爬地撤下高地,一头撞到河边,然后看见满地蜷缩的黑柴。这地狱景象彻底剥夺法军的理智,很多精神崩溃的人直接丢了枪,跪地投降,哀求德军来纳降。
军队的信任,战役的胜利,远征的收益,全在艾莲娜翩然转身、露出重油雾化喷嘴的刹那,灰飞烟灭。艾萨克再一次失去了一切。
艾萨克被烧了一秒,就像只起火的蝗虫,刹那跳走三米远,滚地作驴鸣。他像滚筒一样粉刷地面,可是他挂了一身淋漓的重油,无论怎么打滚也压不灭。
腓特烈策马冲上山坡,尖叫:“艾莲娜!!艾莲娜!”
艾莲娜听见他声嘶力竭的尖叫,居然幸福得无以复加,心想他居然为我惊慌失措,果然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呀。她连忙丢了火把,跑两步站住,背手作乖乖女的模样,踮脚嚷一声:“我在这里。”
腓特烈手忙脚乱地摔下马,又一骨碌爬起来,张开双臂跑向艾莲娜,用力抱住她,嘶哑说话时,肺叶喘得像漏气风箱:“你,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太棒了,谢谢你,谢谢你平安无事。”
远处的艾萨克惨叫着蛙跳三米,火焰如影随形地黏在他身上,像一团鬼火在突进、逃离。
“你快去追他,艾萨克早跑了。”艾莲娜被铁皮人箍得皱眉,推他嗔道。
可是腓特烈只关心艾莲娜。他只回头潦草地示意兰斯洛特“去追敌军”,就攥着姑娘的肩膀,上下反复打量她是否安然无恙,确定这一切不是幻觉,才语无伦次地重复着“谢谢你安然无恙,谢谢你谢谢你”,然后用力抱紧她,像个失智的神经病。
艾莲娜忽然委屈得撅起嘴,垂手任他拥抱,倾倒在他怀里嘟囔:“你是多害怕我死掉啊?让我知道啊,喜欢我就告诉我啊,笨蛋。”
腓特烈六神无主地推起面甲,露出满脸泪痕:“那还要说吗,我的心像在平底锅上冒烟。”
“要说啊,有多喜欢就要说多勤快,我要听!天天都要听!”艾莲娜想起被冷落的惴惴不安,就激动得眼泪打转,此刻越满足,嘴唇就撅得越娇气。
“好喜欢你,命都给你。”腓特烈手忙脚乱地揩她的泪,一慌张就又去抱她,仿佛抱紧了就不会弄丢她。
艾莲娜破涕为笑,伸臂搂着他那冰凉的盔甲,仰脸瞧着他,小声邀功:“我也是我也是!我绝不会被活捉的,你别怕丢脸……”
“别说了!”腓特烈听得心惊肉跳,扯掉头盔扔掉,歪头捧起她滚烫的脸蛋,当众吻她。
菲莉雅策马追上山坡来,瞧见军官团一脸尴尬,低头噗嗤一笑,抬头就板着脸催促军官团:“骑士团追杀艾萨克,我们也有的忙呢!几千法军在河边摇白旗,各位老爷还不去接收俘虏和武器?”
发呆吃醋的军官团如梦初醒,大呼小叫地指挥军队去打扫战场。
艾莲娜听见菲莉雅的清越声线,急忙推开腓特烈,低头咬嘴唇:“都被人看见了!”
腓特烈拉她的手:“我要改宪法,授权公民娶两个夫人。这样总能公开亲你啦?”
菲莉雅的尖耳朵一动,听的清清楚楚,笑着嚷道:“都发什么呆,快跟我去接收缴获的大炮!先到先得噢。”她蛮不讲理地宣布了分配规则,然后咯咯笑着跑了。
军官团一听“先到先得”,唯恐自己那个师少分几门炮,顿时光速跳上马,嗖的一声全都没影了,地上只剩弹壳打转。
艾莲娜发现电灯泡都不见了,呆了一下,就踮脚仰头,啄着去找腓特烈的嘴唇:“你伤了我的心,不补偿可不行哦。”
腓特烈差点被艾萨克劫走挚爱,本以为会抱恨终生。他能嗅到艾莲娜的体香,都引为上天恩赐,所以对艾莲娜百依百顺,予取予求:“你好看,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