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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2 最远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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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莲娜在河边掬了一捧水,弯腰泼在脸上,顿时神清气爽,驱散的初夏的燥热。

    军营靠山临水,便于饮马,如果溪水再厚些,还能作为防御敌袭的天然屏障。可是在微旱的季节,这条丹诺江支流被晒得只剩一尺深,像亮薄的绸缎蒙在河床上,水底的鹅卵石清晰可见,反射着迷人月光。

    艾莲娜临溪照月,歪头梳头发。她瞧着迷人的镜像,心想:“明天回维纳好了。”

    忽然,一圈油星顺流漂下,反射出五彩缤纷的光圈,扰乱了水面。艾莲娜扬头一甩,将湿漉漉的长发甩到背后,站起来嚷:“笛米?笛米!”

    火光莹莹的帐篷一掀,一个戴眼镜的精灵冲出来喊:“怎么了大人?”

    艾莲娜是精灵重工的执行官。她凭借“前任皇帝”、“总统恋人”、“精灵同盟的”三重身份,负责精灵重工的政策对接、企业注资和技术引进,所以这些精灵工程师都唯她之命是从。

    “油星儿顺着溪水往下漂,下游的部队还要喝水呢!肯定有油桶颠簸坏了,你去检查下。”艾莲娜吩咐。

    笛米慌了,赶紧叫齐同事,冲向上游的辎重营地。溪边树荫下,用防水布盖着小山似的20桶黑油。这种油是高温炼钢的指定燃料,因为艾莲娜花钱引进了精灵合金的冶炼技术,试图在巴法里亚建立第一座金钢冶炼厂,所以专程把这20桶黑油和炼钢设备运了过来,为冶炼精灵合金做准备。

    笛米挽起裤脚跳进小溪,找了一阵,才抬头喊:“找到泄露源了,马上堵上。”

    艾莲娜懒得再管,转身回帐篷,却看见军营有点乱。

    她站在上游,看见闪光的溪流环绕火把林立的军营,溪水倒映着点点火炬,点缀得夜色无比美丽。可是,军营里的火把在飞快地交错移动,像在紧急动员。

    骑兵挂鞍,步兵持枪,军营乱得像雨前的蚁巢。

    她正迷惘时,一骑沉重的战马飞奔过来,全副武装的格里菲斯“当啷”跳下马,掀起面甲飞快走近,急匆匆告诉艾莲娜:“我们的猎骑兵迟迟没有回音,有点不对劲。为了您的人身安全,我马上派一支龙骑兵保护您离开。”

    龙骑兵护送,是帝国最高安保措施。格里菲斯说出这句话,可见他的紧张。

    猎骑兵全体失联,直接绷紧了军官团的敏感神经,维纳军团早就进入一级警戒。格里菲斯忙完军务,才想起还有大人物滞留在军营里,赶紧来催她撤退。

    “帝国三分之一的精英士兵都集结在这个军营里。难道这里不是最安全的地方吗?”艾莲娜反问格里菲斯,镇定地继续走向帐篷。

    “艾莲娜大人!”格里菲斯按剑来追她,跑得盔甲“叮咣”乱响:“龙骑兵被带进城了,这里部队构成混杂,除开炮兵旅和辎重营,具备正面作战能力的部队只有五千人,敌军人数双倍于我!如果,如果不能正面抵挡,我军就必须战略撤退,我害怕在乱军里没人顾得上您……”

    “战略撤退?你在说笑吧,腓特烈一定会支援我们。”艾莲娜脱口而出。她说完才惊讶地掩住嘴。艾莲娜这才发现,她信任腓特烈已经变成习惯。

    “万一慕尼黑的援兵来迟一步呢?如果陷入包围,我们就全军覆没了!”格里菲斯认为艾莲娜根本不懂军事。

    艾莲娜低头想,这批人是腓特烈带过来的主力部队。如果这批人溃退,腓特烈就会变成下一个受害者,被敌军团团围城,当活靶子打,并且插翅难逃。

    一念及此,艾莲娜的肺像被针扎一下,连呼吸都隐隐作痛。她沉默了一下,抬头望着一脸焦急的格里菲斯:“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哦,我的工程师带来了精灵重工的决战兵器,只要你力排众议,守住阵地,我就能让你大获全胜,军功加身。你想立功吗?”

    “真的?”格里菲斯果然上钩,半信半疑地眺望忙碌的笛米团队。辎重营里堆积着很多轮廓怪异的大家伙,看上去像钢铁怪物,全都用防水布盖得严严实实,格里菲斯都不知道防水布下藏着什么秘密。

    艾莲娜面无表情,肯定地点头:“对,我能帮你赢,只要你力排众议,坚守这片高地。此战成功,军官团会佩服你高瞻远瞩,腓特烈会赏识你顾全大局——他留你们镇守这片高地,自然有他的道理。”

    “能屠杀整个猎骑兵连队,证明敌军里可能有神恩辐射超过三百的高手,大炮是不可能瞄准到他的。如果你用大炮那种笨拙的东西来唬我,咱们都会死。”格里菲斯最担心的是这个。他见过大团长单人屠戮宫廷卫队的场面,知道圣骑士的可怕。

    “别说三百。神恩辐射超过三千的选手,我都帮你宰了。”艾莲娜眼睛一眯,像不耐烦:“你到底想不想立功?”

    格里菲斯思考了一下,意识到如果能坚持到天亮,也许就能支撑到慕尼黑来支援。思索一阵,他的责任感终于占据了上风。

    他策马返回帅帐,在灯影交错的帐篷里,和军官团激烈地争论起来。

    最终,轻骑兵开始列队布防,六个滑膛枪步兵团开始组建三行横队,看上去似乎决定打一场以寡敌众的战役。

    艾莲娜俯瞰河边蠕动的火把,出神地想:“哪有什么决战兵器啊……就算被冷落也不想辜负他,我大概是个傻瓜吧。”

    她毫不犹豫就做了这些决定,满脑子替腓特烈着想,竟然忘了关心自己的下场。

    艾莲娜仰望月下星空,撩开头发想,腓特烈在做什么呢,也在注视同一片星空吗?我好紧张啊,这些复杂的心情,他什么时候才会来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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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高的城墙上狂风不息,夜晚的寒意吹凉铁甲。盔甲里只穿了衬衣的骑士都觉得有点冷。

    腓特烈踩着城垛眺望艾莲娜的军营,只能隐约看清一片微光,像黑暗中的星星烛火。

    菲莉雅拿着红披风走过来,轻轻替他挂在铁甲肩头,柔声问他:“你在看什么?”

    腓特烈指着天边的维纳军团驻地,语气沉重:“我应该把龙骑兵留在艾莲娜身边。总觉布防失策了。”

    菲莉雅赞同他的顾虑,却忍不住宽慰他:“你是大总统,龙骑兵当然跟你走。”

    “那片高地其实很重要,扼住了慕尼黑的补给线和支援路径。得到它,全盘皆活;失去它,慕尼黑就是一座死城。”腓特烈茫然嘟囔半天,惴惴不安地说出真心话:“最惦记的是……我该去跟艾莲娜道歉的……哎,怎么就走得那么急。”

    “别难过了。天亮策马过去,马鞭抽个不停,来回不过两个小时。到时候什么都能慢慢说。”菲莉雅安慰他:“不早了,下去休息吧。”

    腓特烈点点头,走下城垛,低头走向城墙后面的楼梯时,却念念不忘地回头眺望了那营地一眼。

    菲莉雅看在眼里,默默想,这个人忙归忙,就算没空说话,心里都贼惦记艾莲娜,只有到半夜天黑,处理完公务,才可怜巴巴地登高远眺,真是何苦来哉。

    她想了半天,却发现腓特烈站在那里不动,忍不住催他:“你再吹夜风,老了要得风湿病的。”

    腓特烈却纹丝不动,伸手招她来看:“你视力好些……你来看看,那边的军营,火把有点奇怪?是不是在河边列队?”

    菲莉雅跑上来,扶着他的肩甲,用力踮脚远眺,眯起美目喃喃:“火把密集……好像是三联横队?那是防御阵型!”

    空气突然安静,午夜冷风呼啸。

    0.1秒后,腓特烈突然发出声嘶力竭的尖叫:“全体集合!”

    菲莉雅被声浪震得尖耳朵一抖,被喊得歪头闭目,蹙眉拿小指挠耳朵。

    旁边的侍卫长立刻跑远,声嘶力竭地传令:“拉警报!传令下去,全军动员,立刻集结!”

    一声令下,无数士官踹开兵营宿舍门,石破天惊地一嗓子,喊得被窝里的士兵纷纷跃起,3分钟内穿好衣服,扛着长火枪和通火棍,排队狂奔向集结地点,干粮包、火药袋、铁水壶在身上跑得上下乱跳。

    远方的城墙上,立着一尊盔甲的跋扈剪影,披风正在猎猎狂舞——士兵们都知道,那是彻夜不眠的大总统在等他们集合。就凭这殊荣,他们都立志在5分钟内集结完毕,保持阅兵式的传统。

    而大总统的盔甲旁,伫立着一袭飘飘若仙的窈窕长裙,那是裹着红裙甲胄的菲莉雅,在无数人的仰望中,绽放居高临下的美丽。

    士官们仰望那对月下剪影,觉得那披风和裙摆相得益彰,窃以为绝配。

    只有菲莉雅知道,若不是腓特烈对艾莲娜念念不忘,若不是腓特烈深夜眺望她的营地,慕尼黑不可能提前得知军营遇袭的急情。

    腓特烈最牵挂的,还是距离最远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