腓特烈问兰斯洛特:“颁发这么多,铁十字勋章岂不是要贬值?你听清楚,只有杀了斐迪南的才有勋章!”
兰斯洛特立马哑了,然后他尴尬地斟酌了一下措辞,扭头指着远处乱糟糟的人山人海:“已经乱刀剁了半小时了,基本上人人有份了……您看……”
艾莲娜攀着腓特烈的肩膀,好奇地踮脚一瞧,只见远处几百人簇拥在一处,杀声震天地剁得乐此不疲,偶尔看见斐迪南的断手飞出人群,奋起五指在地上疯狂乱爬,后面一票人追着撵,热闹得像抢足球。
“怎么回事?”艾莲娜问腓特烈。
“斐迪南好像不会死。所以大家都蹭到了勋章。”腓特烈目瞪口呆。
艾莲娜低头一想,就有了主意,镇定地吩咐兰斯洛特:“既然勋章人人有份,那就颁发四枚荣誉军团奖章,分别颁发给龙骑兵第四中队、第一禁卫军团、银色骑士团和龙骑兵第二中队。这枚奖章跟着编制走,出版名册,永世留存。”
兰斯洛特佩服女皇机智,答应一声就去落实了。
“很棒。你可以名正言顺地对这四个荣誉军团加封赏赐,把他们发展成效忠女皇的亲卫军。”腓特烈开始跟艾莲娜分享工作经验。
“不够,格里菲斯父子声势太大了。卡尔死了,斐迪南没了,父亲架空了,能弹压法里纳家族的人全部消失,我还必须仰仗他俩来执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坐大,束手无策,毫无办法。”艾莲娜终于找到了能分享心事的人,嘟囔着诉苦:“你知道吗?流水的皇帝,铁打的军营。皇帝换几个都无所谓,军部里有人才是硬道理。”
腓特烈想起法里纳上将摔杯子的模样,感受到了压力,伸手揽住艾莲娜的肩,低声安慰:“格里菲斯虽然强硬,但是刻板正直;法里纳虽然狡猾,但是一心为国。你作为领导者,任务不是铲除比你强的人,而是团结比你强的人,让他们一起眺望你注视的目标,一起奋进。”
艾莲娜心里一颤,像被阳光晒到,暖洋洋地发痒,尝到希望的甜味:“是吗?”
“是的。领袖的力量,在于令大家拥有同一个目标,而不是令大家各怀鬼胎地剑拔弩张。”腓特烈告诉她,“斐迪南一意孤行,激化了矛盾,才阴沟里翻船。你要做的恰好相反:你要缓和冲突,像豢养幼兽一样,把矛盾维持在稳定的幼年阶段,用经济空间换取政治空间,才能令帝国蓬勃发展。”
腓特烈察觉到艾莲娜的心理问题,她刚刚走出傀儡生涯,像只恐惧的幼兽,毫无安全感,对一切可能威胁她的事物都严防死守,露出稚嫩的獠牙。所以他长篇大论地安慰她。
“怎么缓和跟法里纳的矛盾呢?他可是要从我手里夺走权力的人!”艾莲娜低头苦恼,“我一想起来就害怕。不想再任人摆布了,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那种黑暗的日子再也不想接触了!”
“那就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僵持,是以后的事了。毕竟振兴帝国才是第一要务,我会稳稳地巩固我们的成果,一起加油就好。”腓特烈细心哄她。
“你喜欢菲莉雅吗?”艾莲娜忽然水汪汪地瞧他,突然袭击:“我跟菲莉雅姐姐提起求婚,她好像有吃醋的样子。你仔细琢磨,菲莉雅要调职走人,是不是因为你把关系搞砸了?”
腓特烈被问得猝不及防,睁大眼睛,一句“什——么?!”拉得好长,因为这惊讶装得破绽百出,让他被艾莲娜盯的心虚,赶紧端正态度,交代犯罪记录:“她跟我讲过调职的事情——我想,调职对她好,所以没有反对。”
菲莉雅照顾完负伤的尼尔斯,站起来扶剑眺望,瞧见腓特烈和艾莲娜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心头顿时涌起酥麻的向往、酸甜的遗憾。就算移不开视线,她都只偷偷凝望,刻意躲着那两人的目光。
“胆小鬼!”艾莲娜捶腓特烈一下,龇着小虎牙抗议:“她走了,谁陪我逛街?你舍得她,我还舍不得哪。笨蛋,她留在帝都,咱们能对格里菲斯了如指掌;假如她远调边境,你轻松了,我可怎么办?万一法里纳家族再来一场政变,咱们被挫骨扬灰了,菲莉雅姐姐还什么都不知道呐。这理由够充分吗?”
腓特烈傻眼了,他现在完全看不透艾莲娜了,不明白她到底是为了留住菲莉雅才说这些话,还是因为她说的这些话才去挽留菲莉雅。
“我越来越搞不懂你了。”腓特烈小心翼翼地说。他把艾莲娜当瓷器,因为知道心碎了就拼不拢,所以不敢乱说话。
“我跟你讲,要是我桌子上再看到菲莉雅姐姐的调职报告,我就抓你问责。”艾莲娜顽皮地吓唬他,“她如果弃我而去,不用说都是你的错。你就剖腹谢罪吧。”
腓特烈瑟瑟发抖,艾莲娜轻轻捏他的鼻子:“这种浅显的命令能听懂吧?”
“你不吃醋吗?”腓特烈迷惘得扑朔迷离,实在忍不住了,一句真话脱口而出。
“有一点点吃醋啊。”艾莲娜撒娇起来,羸弱地抱着他的胳膊,额头抵在他胸膛上:“可是,你替我风里来雨里去的时候,我安逸地待在宫里;你在天牢里生死不知的时候,我待在宫里;你为了我而杀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我还是待在宫里——只有菲莉雅姐姐能够陪在你身边啊。所以就算吃醋有什么用,贪心就会失去一切,理智才能守住快乐。我大吵大闹只会让你难过,只会连现在的快乐都失去吧?我不想失去你,所以才接受你现在的样子啊。你听好了,我吃醋,我很吃醋哦。我只是害怕同时失去你们两个人而已。”
艾莲娜露出纯真模样,低头楚楚可怜地嘟囔。
腓特烈心头卸下大石头,一直背负的愧疚、挣扎全都蒸发,让他轻盈得像脱下重铠,顿时对温柔的艾莲娜感恩戴德,但是他不敢表现得感激涕零,因为那样就是自寻死路,好像他多向往自由似的;所以他感动地抱住艾莲娜,拿狼狈的脸颊蹭她的长发,激动地哆嗦半天,才非常克制地吐出一句:“我愿给你做牛做马。”
艾莲娜调皮地吹他的耳朵:“她是我的间谍哦。你被姑娘搭讪的时候小心点儿,一个不对劲,就接受爱的制裁吧。”
“什么叫不对劲?”腓特烈询问细节,这是要遵守规范了。
“菲莉雅说不对劲,你的罪状就成立。她拥有最终解释权。”艾莲娜简单地说完,就伸手推开他,小声说:“法里纳上将过来了,一会再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