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小千被单薄的晨曦晃醒眼睛,伸懒腰坐起来,却看不见艾莲娜了。
艾莲娜早就穿戴整齐,带着两行白袍禁军,在拎着裙子巡视刺杀现场。
为了防止瘟疫,满地烧焦的尸体已经被连夜运出城外,挖坑掩埋。被大爆炸推歪的宫殿被清理一空,无数忙碌的禁军在清理砖块和瓦砾。
斐迪南亲王据说被送入下宫接受康复治疗,可是艾莲娜无心探望,所以她拿巡视现场做借口,对斐迪南不闻不问。
一排禁军拿大水管冲洗美泉广场的地砖。艾莲娜小心落脚,躲开横流的污水。
忽然,龙骑兵大统领匆匆走上来,对艾莲娜按住右胸,低头行礼:“陛下,借一步说话。”
艾莲娜看了法里纳一眼。这个苍老的龙骑兵直勾勾盯着地砖,精致的两撇白胡子翘在脸颊上,因为面无表情,所以高深莫测。
“退下。”艾莲娜扭头斥退禁军。
法里纳上将等禁军走远,才逼近女皇,高大的身材遮住了大半阳光,然后讳莫如深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圈圈。
那是一个扭曲变形的圆形王冠。
艾莲娜一瞧就勃然变色,伸手夺过王冠,小心端详,然后抬头瞪法里纳:“这是哪里来的?”
“昨夜刺客引发大爆炸,重伤斐迪南亲王。可是国王却安然无恙。事后,斐迪南亲王以重伤休养为名,拒绝探访;而国王直奔下宫。我率领龙骑兵勘察现场,拾到了这个——被爆炸冲击波轰到变形的王冠。”法里纳上将皱眉盯着艾莲娜的脸:“我注意到,国王出现时并没有戴皇冠。我忍不住设想:戴在国王头上的金冠都被炸成了这七歪八扭的模样,国王怎么会四肢健全?怎么会面容干净?怎么会只烧焦了几处衣服?”
“完全说不通。”艾莲娜攥着扭曲的王冠,想起昨夜的父亲特别反常。
“由于国王直奔下宫,我相信您跟国王有更深接触。您是否觉得国王的举手投足和以前的国王有所不同?”法里纳上将意味深长地启发艾莲娜。
“举手投足和往日一模一样——只是有点怪怪的。”艾莲娜被擦除了部分记忆,一想起昨夜,脑瓜就微疼,“具体哪里怪,我一时说不上来。”
法里纳眯起眼睛。他已经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如果有人能识别国王是否假冒,那个人一定是艾莲娜。
“请把王冠给我。”法里纳上将不容置疑地收起扭曲的王冠,低头嘱咐艾莲娜:“陛下,你我都清楚,颠覆一个国家很困难,因为始终有军队和忠臣在守护它;颠覆一个国家也很容易,因为国运取决于少数人。我们已经进入多事之秋,龙骑兵内部进入了次级战备状态。如果发生任何意外,您要记住,不可挥霍龙骑兵的信任。”
艾莲娜抬头看法里纳,隐约听出一点弦外之音:谨慎多疑的大统领已经不敢信任当今国王。那么他剩下的选择就只有一个:信任摄政女皇。
“我不会挥霍各位的信任。”艾莲娜镇定地颔首。其实紧张的要命。法里纳向她倾斜,是有利无害的。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法里纳根本不会向她靠拢。
“王冠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守口如瓶,最好忘得连自己都不记得。”大统领低声叮嘱了一句,若无其事地走了。
这顶王冠可以用来说服其他指挥官,但是不能当做指控国王的物证。相反,这王冠必须妥善地处理掉,因为法里纳不想让国王知道,有人在怀疑国王的身份。
在午饭之前,军部接到宫廷诏令,更加深了上将的怀疑。他把诏令送进军部参谋室,陆军大臣卡尔召集了格里菲斯、莱恩和龙骑兵少将克劳德来研究这封诏令。
“盖禁卫军死伤惨重,拟增添国民警卫队编制至八千人,视战时预备役待遇,俟诏书到,立即执行。另,逢多事之秋,行兵戎之策,当广措军饷,兹委任布雷施劳德执行官为皇家融资专员,售卖国债两千万弗朗,填补亏空。”
诏令后面盖着国王那枚猩红的玉玺。
法里纳上将看着陆军大臣把诏书摔在桌子上。陆军大臣是卡尔元帅,执掌军部以后就退为文职,但是依旧保留元帅将衔。
“禁军死伤惨重,就是给国民警卫队扩编的借口?”卡尔愤愤不平地喊,也不怕办公室外面的秘书听见,“把一百里外的第三、第四禁卫军团拉进城内驻扎,不行吗?”
克劳德少将和莱恩、格里菲斯都不敢说话,扭头看龙骑兵大统领。
法里纳拿拇指和食指搓着胡须的尖尖,大胆地阐述事实,给卡尔元帅火上浇油:“当初国王设立国民警卫队的初衷,是希望免费维持治安。现在不仅大刀阔斧地扩编,还豪放慷慨地发军饷!如果真按照战时预备役的待遇,来发放八千人的军饷,就会平添一笔巨大赤字,这和国王的初衷背道而驰。”
“于是委任央行的行长去销售国债。”莱恩大胆接茬。
克劳德少将焦虑得长叹:“两千万国债啊,拖一年就是一百万利息,我们的财政已经非常危险,这笔国债很可能导致我们永远还不清债务,从此债台越筑越高。”
“国王的诏令看似理由充分,其实给了帝国致命一击,从军事和金融上出卖了国家、把国运出手给了收购债券的国际银行。”格里菲斯年轻大胆,说话根本不顾忌规矩,他抬头看陆军大臣时,眼睛像燃烧着两团火:“就像当年签署投降协议时一样,用文书和合约出卖了我们苦苦建设的帝国。”
“我觉得,”法里纳上将突然开口,“我们面临的尴尬,在弗兰帝国、洛林王国、阿尔萨斯郡,都发生过。这些曾经的独立王国,都变成了弗兰大帝麾下的行省。”
法里纳上将把一叠资料摊在战术会议桌上。
“嗯?”卡尔元帅警惕地翻看这些资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