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苏杉与问流老道所在的连云城百里外,一河道狭窄的激流处,一艘上扬着‘唐’字大帆的官船,于两岸峭壁之中,急速逆行!
那船头从容而立的两位俊俏公子,于此湍急之势里,身形却是丝毫未动!
“臭老二!你可要小心,掉了水里,可没人费心救你!”
话音洪亮,但言语多有讥诮之意,丝毫未曾顾及身后诸多身着黑衣的护卫。
“呵呵……,希望你也别想是纸糊的一般,小船轻轻晃了晃,就飘了老远,唐纸大哥!”这话音若是苏杉在场,定然是不会忘记的,那剑眉星目,浑身的傲气,除了是唐墨,还能是谁?!
看他的样子,应是从巫山安然而归,只是那争的激烈的‘诛天印’,却是不知究竟鹿死谁手。
“哼!这连云水寨的牛板金,玄武盖世,座下亦有诸多好手,希望二弟到时见了,还能如此嘴硬!”唐纸冷哼了一声,道。
“嘴硬什么?他今日大寿,我只是携礼前来祝寿罢了。”唐墨轻笑了一声,挥手散去溅射而来的水花,淡然道。
“你……!你莫要忘了父亲吩咐下来的事情!”唐纸瞪了唐墨一眼,然后接着厉声道:“就算是开宗立派!他牛板金也是贼性难改!此番攻打天武,他暗中相助之事,朝野上下人尽皆知!我们唐家镇守这西北方圆,若是不出面表态,父亲在朝上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吼?表什么态?大哥你能打得过他?让父亲来,倒还有些把握。”唐墨嗤笑了一声。
“你……!可恶,不可教也!”唐纸望着唐墨,满眼的不成器,然后说道:“此去只为打探虚实懂吗?打探虚实!其次才是招降,若其无意于此,我等才回府再与父亲商议强攻之事!”
话一说完,唐墨对此却是不理不睬,而唐纸见此,也只是又冷哼了一声,撇过头去,看样子,唐国公膝下四子,‘纸,墨,笔,砚’这老大和老二,关系确是不怎么融洽。
而就在此时,水流忽然急转,论修为,唐纸虽为长子,却只是地玄中期,比之唐墨的天玄相差甚远,然而唐墨在唐府却是一直隐藏着修为,除了其父唐战与几位心腹手下外,就连他的几个手足,都不知道,他已是天玄之境。
所以在唐纸心中,他这二弟,不过只是一平日插科打诨的纨绔子弟罢了。
但就算如此,到了关键的危机之刻,身为长兄的他,仍旧挺身而出,护住了这位他平日见了,颇觉不顺眼的弟弟。
‘轰!’
烟花火炮,自远处峭壁之上轰然而起,远处隐隐攒动的身影们,见此刀落绳断,数百棵尖头巨木,滚落河中,顺流激射而下!
巨木粗大尖削,乘激烈水势,如同炮弹一般,发出轰隆轰隆的声响!
本就是逆流而行,唐家官船难以扭转船身,眼看就要船毁人亡。
而唐纸,唐墨,于其身后的众多唐府黑龙卫,于这峭壁间更是插翅难逃,不得不说,这些埋伏之人,对着地形知之甚深!
“可恶!是什么人?!”唐纸见此面色大变,挥手吩咐身后黑龙卫道:“出剑射于四周绝壁,以此立足!”
眼见官船不保,唐纸反应极为迅速,立即吩咐道。
“嘿嘿……!唐家小儿!哪里跑?!吃你家屠手爷爷一式血影掌!”
随着那极为嚣张的话音,一面目阴鹫的中年人,自远处脚踏巨木而来。
‘轰!’
近百巨木瞬间贯穿了唐家战船,而早已做准备的唐家人,已抽剑疾掠而去,利剑横插于绝壁,立足于其上。
“公子!是连云水寨的七统领之一,屠手!”
“哼!我知道!”唐纸一声冷哼,望着那踏着官船碎片,急转而上,向自己攻过来的屠手,瞬间聚起玄力与双掌!
“巧了!正好我也善使双掌,屠手统领也来接我一掌!”
唐纸所学之掌,乃是脱胎于唐家绝学‘战阵十绝’,由当家家主唐战亲自演练,化战阵为掌,每一式皆是精妙无比!
“战阵……雷绝!”
唐纸离剑而去,双掌催发出紫色气膜,气膜蕴含高温,沿途所过之处,河水剧烈沸腾起来,如同烧开的水。
而当屠手的血色掌印与紫色气膜对撞在一起时,空气猛烈扭曲,紧接着,强烈的紫光爆发,欲要冲溃血色掌印,奈何血色掌印无比凝固结实,且有着磨灭玄力的效果,紫光刚一碰上,仿佛春雪遇到烈日,纷纷融化退缩,眨眼就被磨掉三成,剩下的七成一触即溃,崩碎瓦解。
噗!
“唐墨公子,要不要帮大公子一把?”说话之人,是那几乎时刻随在唐墨身后的‘唐叔’,此刻他见唐纸似乎不敌,遂出口问道。
“不必,那屠手也不过只是初入天玄,唐纸大哥以地玄境,加上一套战阵十绝掌,虽不足以应对,但也不会输得太惨。”
唐墨话音一落,却见果真如他所言,唐纸与屠手对了一掌,便露出了一脸不可置信之色,倒飞了回来,但确实未受什么大伤。
而屠手哪里会放弃大好形势,脚掌刚一落地,就追了上来,嚣张大笑道:“我这血影掌虽然只是中阶武技,却专破人玄力,何况你修为不及我,一套足以匹敌黄阶的掌法,却只能发挥七成威力,如何是我对手,快快受死吧!”
玄武武技的划分,从高到低,依次列为天,地,玄,黄,顶,高,中,低,而唐纸的战阵十绝掌在八阶之中位列上位,可见威力绝不可小觑。
“屠手,我们唐府前来贺寿!你可知你此举会招来何等祸患?!”
“嘿嘿……,你不必装腔作势,你们唐府今日来此不过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是何用意我们连云水寨早已洞悉!”屠手嗤笑道。
而唐纸闻言,脸上闪过狞色,飞退的过程中,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枚丹药,这枚丹药龙眼大小,表面晶莹透明,内里蕴含着一点烈焰般的红光,流转不定。
毫不犹豫的吞下丹药,唐纸低喝一声,白衣无风自动,显然在全力运转玄力。
下一刻。
唐纸的脸色变得通红一片,蚯蚓大小的青筋在皮肤底下暴起,一直延伸到发髻内。
屠手见状大吃一惊,“引玄丹!”
喀拉拉!
借力的绝壁,被唐纸踩得粉碎,他止住退势,浑身缭绕起淡淡的红光,惊人的气势拔地而起,竟丝毫不在天玄境修炼者之下。
“没错,正是唐府秘制引玄丹,吞服后一刻钟之内,全身玄力沸腾,能够让实力提升一个等级,且药效不过,玄力不断,之前的伤势也会全部被压制下来。”唐纸说话的同时,右手横在丹田外三寸,缓缓往上虚拉,仿佛在做最后的准备,把引玄丹药效发挥到巅峰。
“唐墨公子,这……唐纸公子他怎么突然就服引玄丹了?!”
药力如此高效的丹药,必有其弊处,这引玄丹也是如此,无论何等修为,每日只能服一粒,超出即会引毒堵塞经脉,而且就算只是服下这一粒,一刻的药效过后也会有两个时辰的失力,事后更需要许多辅助之药,助其以绝后患。
“父亲第一次委以重任,大哥他心里负担想必是极重的吧……”唐墨望着不断挥掌的唐纸,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此时巨木冲击过后,河面已闪过不少人影,踩在那一片碎船废墟之中,默默围观,看这些人衣着,绝大部分都是水寨众人,偶尔也会穿插几个前来拜寿的江湖独行客。
“想不到连云水寨的人竟然抢在这里下手,倒是有些麻烦,不过还好,没波及到我们”人群中几个事不关己的修炼者,相互谈论道。
“是啊,也不知道是不是牛寨主他吩咐下来的……”
“我看未必,这屠手的火爆性子,我看多半是他自作主张。”
“是啊,也没看到其他统领下的人手,多半是这样。”
“但就只是屠手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他的实力倒是其次,最多相当于普通的天玄初期修炼者,但是多年争斗下来的经验却十分老辣,能够把自身的实力发挥到十一成,十二成,此消彼长之下,就算是那唐家小子服了什么丹药暂时有了天玄的玄力,恐怕也奈何不了他。”人群中,一老者冷静分析道。
“小子,就算你服用了引玄丹又如何,给我死。”对方服了引玄丹,明显说明他自身修为不行,而且这引玄丹极为贵重,说不定他身上还有其他贵重的东西,想到这里,屠手身上气势更盛,凶猛一掌拍向唐纸。
哧!
空气被血色掌印击穿,带起一波波涟漪直冲出去,大有一掌拍死唐纸的架势。
唐纸仰天一声长啸,身上的红光陡然暴涨三分,强烈的玄力波动,震得四周河水激荡,瑟瑟发颤,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想杀我,找死。”
不退不避,唐纸右手在虚空中画了半个圆,一团紫红交加的气流汇聚成形,化为一颗光球轰向血色掌印。
轰隆隆!
屠手及时闪开,但河面却是被轰开了一条大缝,足以震死猛虎的巨浪冲击四处,把远处观战的人群吹得七倒八歪,哀号阵阵。
而交战的两人各退三步后,又厮杀到了一起。
嘭嘭嘭嘭嘭嘭……
掌风呼啸,人影重重,噼里啪啦的气劲爆裂声连绵不绝,两人从东打到西,又从绝壁打到河面巨木,任何地方都是他们交手的地方。
良久,一道身影忽的倒退回去,落在一根漂浮的巨木之上。
是屠手!
“想拖时间,等我药效过去?!没门!”唐纸嘴角冷笑,飞身扑向对方,凌空一掌横劈出去。
屠手没有躲闪的意思,他双脚微微叉开,右掌竖起,直接硬撼唐纸的攻击。
咚!
啊!
巨响过后是惨叫,之前还似乎势均力敌的两人,在突然的一招过后,唐纸竟被轰的身形不稳,倒卷而去!
唐纸被身后黑龙卫接住,气若浮丝道:“你好卑鄙,竟然隐藏自己的实力。”
“嘿嘿,早在半个月前我就晋升到天玄中期,可就是为了你们几个唐家小子,屠手大爷可是处心积虑的一直隐瞒实力,这样畅快的阴一阴你们这些朝廷走狗,何乐而不为?!”屠手顿了顿,又道:“等我拿了你们这些人狗头,寨主定然重重有赏啊!兄弟们,还等什么?!一起上啊!”
“好一个屠手,心计如此深沉。”人群中传来的围观之人的议论。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唐家众人难逃一死之际,却见不远处,一条人影忽然自河底破水而出,那迅疾之势,令河水不断激烈震荡!
“屠手!你住手!”那人手持一黄金三尖鱼叉,脚下踩着一双皮质脚蹼,踏河浪而行,如履平地,向着屠手疾冲而去,口中声如龙钟道。
“是牛寨主座下,三将之中排第二的‘金蛟将’!”
“蛟将!你来干什么?!”眼看就要得手,屠手哪会停手,一声大喝之后,不顾身后追来的蛟将,直奔唐纸而去!
“屠手!你好大的胆子!”金蛟将脚下疾行,转眼既至,手中鱼叉吞吐直如疾电,避开屠手身上要害,刺了过去。
“可恶!三哥!你真为了这唐家小子,对我出手?!”屠手感到身后迫人的威势,当即一闪,退到他的一众手下身前,望着踩在河面上的金蛟将道。
“这都是寨主的意思,你会不知道?!”金蛟将嗤笑了一声,然后接着说道:“现在滚回寨子里,寨主等着罚你呢!”
就在此时,远处顺流而下一大船,其上人影众多,而屠手见此却是面色一苦,喃喃道:“可恶!连二哥也来了?”
屠手手上急忙一挥,对着身后众多小卒道:“还傻愣着干嘛!跑啊,你家二爷来了!”
“二……二爷来了?!”
不顾身后手下的惊呼,屠手当先跃起,直奔那两侧绝壁之上跃去,而他那些手下哪有这般本事,只得纷纷跳河,顺流往下逃去。
“呵呵……,屠手,避开二哥之后,可别忘了回寨子,寨主可还等着罚你酒呢!”金蛟将望着屠手狼狈的背影,忍不住笑道。
“这二爷是谁?”前来拜寿的人中,还真有初出茅庐的小子,一副不甚明白的样子,看着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屠手,听闻那二爷的名字后,吓得立刻就遁走,耐不住心底的疑问出声问道。
“连云水寨,三将的老大,白书生……玄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