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扶着城墙垛口,注视着城外贼兵的一举一动。时而啧啧嘴,时而摇摇头,常遇春的眉头始终紧皱。
敌军兵力分散,很奇怪!
城南的贼兵,明明已经集结准备完毕,却没发起进攻,更奇怪!
常遇春双手使劲攥在一起,压着指关节,发出嘎巴嘎巴的响声。
“咝……”
常遇春倒吸一口凉气。敌军如此,只有一种可能,在等待其他队伍就位,同时发起进攻!
分散兵力、四面齐攻,是最笨拙的办法,会带来极大的伤亡。
但是,四面齐攻,也是常遇春最担心的。
这种孤注一掷的办法,简单、粗暴,没有章法,但在目前形势下,也许是最有效的破城手段。
如果敌人从四面发起进攻,沐英的后备队,将找不到救援的重点,只好分散兵力,同时支援四城。
可是,现在常遇春已经想不出别的办法,他很想狂奔四城,查看敌军哪面是虚,哪面是实。可是,即便骑上马在城墙上狂奔一圈,也需要一两个时辰,时间根本不允许。
“罢了!”
常遇春把一截已经破碎了,十分碍事的袖子扯了下来。捋成布条,扎在前额上。恶战将至,散乱的头发会影响视线。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多多杀敌。
敌人要攻城了!
城下,何仪率领的贼众开始狂躁,一架架云梯被抬了起来。
多日激战,城上将士们习惯了敌人的进攻。只有那些年轻的新兵,才大呼小叫着。久经战阵的老兵,大多倚坐在角落里,趁敌人发起进攻前的最后时刻,享受着也许是今生最后一缕暖阳。
“常将军,摇旗吧?”掌旗的信号兵请示道。
南城上,只有五百守军,贼军足有一万。二十倍的差距。绝无守住的可能。
“将军,摇五面旗吧!”
摇旗,是常遇春和沐英定的信号。旗子多寡,代表这个方向敌军数量多少。同时摇动五面旗。表示遭受敌军主力强攻,请求尽可能多派兵支援。
常遇春使劲攥了攥马槊。“再等等……”
“将军!东城摇了五面旗!”
“什么?”常遇春奔到高处,向东城墙方向望去。
果然,五面大旗摇动不止。
“咝……”
东城也有敌人主力强攻!
常遇春抬起头,冲城楼上观察情况的兄弟大声喊道:“北面、西面。摇了几面旗?”
“北面,摇了三面旗。西面,没摇旗子。”
常遇春脑子里快速计算着,他在替沐英考虑,往各个方向要派去多少援兵。
“将军,敌人开始进攻了!“
“将军,摇旗求援吧!“
常遇春终于下了决心,大吼道:“摇两面旗!”
“什么?”二十倍的敌军,竟然只摇动两面旗,掌旗兵以为自己听错了。
常遇春冲了过去。瞪着眼睛大吼道:“听我的命令,摇两面旗,让更多兄弟支援东城!”
“诺!”
大旗摇动!
常遇春马槊高高举起。“兄弟们,和他们拼了!”
“拼了!”
“杀啊……”
……
城中心,一遍遍地追问,沐英终于确认了各城求援的信号。
“你,带五百人,支援北城!”
“诺!”
“你,带三百人,支援南城!”
“诺!”
“你!带一千人。支援东城!”
“诺!”
各部曲受命,疾奔而去。
沐英把青铜卧瓜锤放在脚下,剩下的两百名后备队,整装待发。
这两百人。是沐英最后的底牌,一定要用在刀刃上。
“眼睛都瞪圆了,看清四城信号!”
“诺!”
这里,距四面城墙,虽有五里距离。但是,凄厉的喊杀声。仍清晰可闻……
……
北、东、南三个方向,激战业已展开,唯有西面,高顺和刘辟没有开始进攻。
高顺和刘辟,本已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可是,就在高顺即将下达进攻命令时,斥候突然飞奔而至。
“报!北面,发现并州军!”
“啊?!”高顺大惊,“具体方位,距离几何?”
“北,偏西五里外!”
“北……偏西……啊……”高顺感觉后背冰冷。
完了!
并州军从北偏西方向而来,平阴丢了!
可是……
吕布呢?张辽呢?
有他们两人,平阴怎么可能丢?
难道……
高顺不敢往更坏的方向去想,但是,不祥的预感,挥之不去。
身为将者,高顺别无选择。即使吕布遭遇不幸,他也只能继续战斗下去!
攻城,不行!那样会遭到并州军的背后袭击!
“陷阵营,列阵!准备迎敌!”
至于颍川刘辟的山贼部,高顺情知自己指挥不动,也不指望他们能帮上多大的忙。
高顺现在能做的,只有凭借陷阵营这一王牌,硬抗下去。
希望,不是一点没有。
并州军从平阴方向而来,不可能是大规模的主力部队。
而且,还没有收到吕布张辽遇难的消息。如果何仪等人能快速攻克洛阳,也许还有转机。
另外,西面没有坏消息传来,说明函谷关还在郝萌侯成手里。
只要函谷关不丢,并州大军就难以长驱直入。
陷阵营,列阵完毕。
大盾坚实,长矛耀眼。
高顺静坐马上,回头看看骄阳下的洛阳城。
喊杀声,远远传来,洛阳攻城战,已到白热化!
……
城里,沐英攥着铜锤的双手,满是汗水。
“报!东城,再次摇动五旗!”
啊!
东城吃紧!
“南城什么情况?!”沐英更关心常遇春的把守的南城。
“南城,没有发出求援信号。西城、北城,也没有。”
南城没求援,怎么可能?
常遇春手下,加上后派去的援军,只有八百人,他们能抵挡住吗?
沐英不敢相信,但如此紧张的时候,他只能选择相信各城发出的信号。
重重吐出一口气,沐英下定决心。“全体!随我支援东城!”
沐英手拎双锤,一马当先,最后的两百后备队,紧随其后,支援东城。
……
东城墙上,贼兵一次次攻上城头,又一次次被击退下去。
城墙上御敌的滚木礌石早已用光,守军甚至拖过贼兵的尸体,往贼兵架设的云梯上砸去。
“啊……”
“啊……啊……”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从城墙东南角传来。
那里,城头狭窄,难以布防,昨天,何曼就是从这里,冲上城墙。
今天,山贼故技重施,又以此为突破口。带队攻城的,正是颍川四大贼酋之一的黄邵。
黄邵,紫面阴森,一头焦黄长发,惯用奇门兵器——一对金黄虎爪。
他的形象,和他的兵器,为他赢得凶恶残暴的绰号——紫面梼杌!
梼杌,上古四凶之一,人面虎足,凶残至极。
此时,紫面梼杌正显残暴本性,金黄虎爪上下翻飞,一个接一个洛阳守军,被虎爪撕得血肉横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