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芒在平阳享受生日惊喜的同时,身在白波军的王猛,正等着邓羌的最后答复。
白波军占据中条山和黄河北部沿岸。
韩暹部,盘踞在河东西南的河北县,邓羌率所部,驻扎在近邻河北县的芮城。这里,曾是殷商时期的芮国。
王猛坐在几案前,端着酒碗,半天没喝一口。几案上,邓羌特地送来的,王猛最喜欢吃的鲜美蟹螯,却是动都没动。
美味在前,王猛却没心思吃。
肩负着说服邓羌的使命,邓羌却迟迟不肯吐口答应。
年轻的王猛虽沉稳持重,却也有些坐不住了。
邓羌,祖籍凉州刺史部安定郡,世代贫穷。汉末,朝纲崩废,天下大乱。本就较内地荒凉的凉州,更是饥荒不断。加之屡受匈奴袭扰,民不聊生。百姓纷纷逃离家园,逃荒中原。
背井离乡的邓羌,在逃荒至华山附近时,因饥饿而染重病,几乎命丧黄泉。
所幸,得遇在华山隐居苦读的王猛。
王猛粗通医药,救了邓羌一命,又赠了些干粮,两人因此结识。
邓羌逃荒至河东时,正赶上黄巾军余党郭太部在白波谷重新起义,成立白波军。
白波军中,大多是邓羌这样的穷人。命运,让邓羌毫不犹豫地加入了白波军。
董卓乱政,派女婿牛辅,校尉李傕,多次征讨白波军。白波军刚刚成立,士气正旺,数次击败董卓的队伍。邓羌屡立奇功,很快就从普通一员成为仅次于三大头领的重要将领。
现在,邓羌是韩暹手下,能力最强,掌兵最多的头领。
……
王猛投奔刘芒,因对邓羌有救命之恩,才向刘芒承诺,说服邓羌率众来投。
然而。事情进展并不顺利。
邓羌在白波军中地位不断提升,心态也在慢慢发生了变化。
现在的邓羌,不再是吃不饱穿不暖的流民,而是掌握着数千兵马的高级将领。
随着一股股黄巾余部被剿灭。杨奉韩暹认识的,做山贼土匪,是没有前途的。趁着手中尚有十万人马,以此为筹码,归顺朝廷。洗白罪身,谋求升官进爵,才是明智的选择。
近一年来,杨奉韩暹一直在寻求出路。
包括董卓袁术在内的诸侯,纷纷表示愿意接纳白波军,但由于杨奉等主要头领意见不一,招安一事,始终未果。
而今,并州刘芒崛起,且已经剑指河东及盐池。杨奉等越发觉得时间紧迫,开始加速寻求受招安之路。
邓羌,也有自己的打算。手握重兵,邓羌也想为自己谋求一个好出路。
王猛联系了邓羌,邓羌忍不住高兴。他知道王猛有大才略,正好让他帮自己出出主意。
可是,王猛提议归附并州刘芒,邓羌并不满意。他觉得,刘芒不仅实力弱,还缺乏提得上台面的好出身。
邓羌并不看好刘芒。才一直拖着,观察比较刘芒和其他诸侯……
……
邓羌不急,王猛急啊!
如果不能说服邓羌,则无法从内部瓦解白波军。
如果白波军保持完整。刘芒纵是调集并州全部兵力,也未必有把握战胜并赶跑白波军。而王猛为刘芒谋划的“以弱示人,以巧避刚,坐山观虎,趁乱而图”十六字方针,便不可能实现。
王猛不希望自己出仕的首秀以这样的结果告终。
“必须尽最大的努力!”
“必须说服邓羌!”
王猛暗暗鼓励着自己。终于端起酒,一饮而尽!
外面,传来洪钟般的说话声,王猛赶紧起身开门。
门外,身材魁梧,声若洪钟者,正是邓羌。
邓羌,国字大脸,严峻冷酷,头发稀疏,胡须却浓密得很。
那条从不离手的,鸡蛋般粗细,牛皮编制的坚韧马鞭,被邓羌双手用力地弯成一个圈。
站在邓羌对面的,是个笑得很猥琐的低级军官,手里拎着一只鸡。
汉子身边,一个老实巴交地老汉,懦懦地站着,不敢出声,也不敢离开。
“军中的规矩,不懂?”邓羌的声音,冷得吓人。
那军官不由哆嗦了一下,强挤笑容,道:“我这就把买鸡的钱给他。”
“我问你,军中的规矩,懂吗?”邓羌强调着,声音已似三九寒冰。
那军官的腿抖了起来。“渠、渠帅,我懂,懂……”
“懂?!”邓羌松开一只手,马鞭“嘣”地弹起,发出瘆人的“嗡嗡”声。
那军官“噗通”跪倒在地。“渠、渠帅,小的下次不敢了……”
“军规!”邓羌缓缓吐出两个字。
身边亲随大声念道:“强取百姓财物者,加倍退还,鞭十!”
“哎呀!渠帅饶命,饶命啊!”那军官惊恐地大叫。“我这就还钱,加倍还钱!”那军官挣扎着跪行到老汉面前,掏出一大把钱,数都不敢数,连着手里的鸡,往老汉手里塞。
老汉接了鸡,却不敢收钱。
“拿着。”邓羌对老汉说话,语气柔和了许多,但仍有令人不得不从的颐指之气。
老汉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接钱,钱哗啦啦散了一地。
那军官又从怀里掏出一把钱,强塞进老汉怀里。转身跪向邓羌,叩头不止。“渠帅,小的长记性了,再也不敢了。”
“扒去衣服。”
“啊?!”那军官没料到自己如此认错,还是难逃鞭挞,大声呼号起来。“渠帅!渠帅!饶了我吧!”
邓羌冷冷盯着他,两个亲随过去,按住那军官,麻利地扒下他的衣服。
“渠帅,饶命啊!渠帅,我堂姐是韩帅的小妾,看韩帅的面子,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哦?哼!哼!”邓羌的表情更加冷酷了。“你违犯军纪,还想推到韩帅身上吗?”
“啊?不敢,不敢啊!渠帅饶命啊!”
“好!既然你说你是韩帅亲眷,那我就替韩帅,加你五鞭!”
邓羌说罢,将手中牛皮鞭扔给亲随,亲随大步走上前,手起鞭落!
伴随着皮鞭脆响,是让人不忍听闻的凄厉惨叫……
邓羌毫不动容,转身冲王猛点点头,做个请的手势,两人进了屋,王猛掩上房门。
门外,惨叫声,不绝于耳。
“邓将军请坐。”
邓羌摇摇头,叹口气。“唉,王先生,邓某说话直,您不要在意,那事,邓某琢磨再三,不能答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