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吕奉先的兵权虽然不大,却是当世数一数二的猛将。亲手杀了前干爹丁原,是董卓入主朝廷的功臣。对待这个干儿子,暂时还得以哄为主。
司徒王允王子师位列三公,虽然表面上恭恭敬敬,但背地里,和朝内朝外的官员勾勾搭搭,不得不防。只是,王允资历深,口碑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他。
董卓正闹心,心腹幕僚李儒来了。
“呃,文优,你来得正好,咱家正要派人去唤你。”
“太师有何吩咐?”
董卓将在屋里侍候的仆妾都轰了出去,让李儒坐到近前,低声问道:“奉先和司徒府上那个歌妓的事,了解得如何?”
“太师,此事怕并不简单。王子师示好奉先,表面看像是要攀附太师的高枝,但也许另有所图。”
“就是!”董卓挠挠大肚子,“他若是想巴结咱家,直接把那歌妓送给咱家好不?何必绕着圈子。”
“太师明断!这正是学生所担心的。”
董卓使劲撑住凭几,把肥胖的身子往前挪了挪。“你也怀疑奉先串通王子师?”
“奉先是太师义子,串通一事,暂时倒无真凭实据。只是,奉先没有兵权,颇有怨言,学生担心的,是王子师看出这一点,用美色勾引奉先啊。”
董卓越听越心烦。扭过身子,让李儒给自己挠挠后背解痒。“咱家不是不想重用奉先,可他只知逞一己之勇,毫无谋略心计。小小并州尚且经略不好,咱家怎能放心让他带重兵。”
“可是,学生担心奉先积怨日久,生出变故啊。”
“他敢?!”
董卓更烦了,一把拨拉开李儒的手,气吼吼道:“他敢生异心,咱家先收把赤兔马收了回来,再把他的画戟一折两断,惹恼了咱家,连那个迷得他神魂颠倒的歌妓也收了来!”
“太师玩笑了。”李儒笑道,“奉先虽非太师西凉嫡系,但毕竟是太师义子,该哄还是要哄的。”
董卓能控制整个大汉朝廷,脑子自然不是白给的。
虽然脾气躁些,却并不愚蠢。
“奉先勾搭司徒府歌妓的事,你让人盯紧了。若只是儿女情长,风流玩耍,也就由着他了。若是他和王子师胆暗自勾连……”董卓的目光突然变得十分阴冷,“咱家连亲儿子都舍得剐,况螟蛉义子乎!”
董卓处事,决绝果断。这一句冷酷残暴的话,让李儒都不禁打个寒颤。
“学生谨记。”
“文优啊,你来此何事?”
李儒带来一些密信和文书。
密信分别来自兖州、荆州及冀州等地。
“太师,冀兖荆杨,各路诸侯乱成一团。”
“哦?哈哈哈,好好好!”董卓开怀大笑,“他们越乱,咱家越舒坦,快给咱家详细说说。”
讨董盟军刚刚散伙,各路诸侯便起了内讧。
东部和中原一带,乱成一锅粥。
至于乱到什么程度,若没有90+以上的智力,怕还真未必说得清楚。
好在李儒智力足够高,把各地情况梳理得很清晰。
首先是曹操曹孟德。
盟军解散,曹孟德退兵至陈留。陈留紧邻司隶校尉部,属兖州刺史部。
在讨董盟军中,曹操声望虽高,势力却并不强大。退兵至陈留后,剿平附近黄金余党,兵力渐强。
“袁本初表奏曹孟德为东郡太守。”
“东郡?不是刘岱刘公山的地盘吗?”董卓挥挥手,“甭管他,让他和刘公山交恶才好。”
其次是袁术袁公路。
袁术和袁绍同属袁氏世家,盟军解散,袁术退兵至荆州北部的南阳。
南阳紧邻司隶,袁术又是盟军中的活跃分子。他在身边,董卓比较担心。
“荆州刘表刘景升表奏袁公路为南阳太守。”
“啥?咱家保举刘景升做了荆州刺史,他倒反来保举袁公路?想跟咱家作对吗?”
“太师,刘景升初到荆州,地位尚不安稳。没参加盟军,各路诸侯对其颇有微词。此番保举袁公路,不过是为了向二袁示好。”
“恩。”
“学生以为,尽可应其所奏。袁公路虎狼之心,必不安于南阳。久之,必觊觎荆州。”
“恩,静观其变吧。”
第三封信报,是关于冀州袁绍的。
袁绍,是董卓的眼中钉肉中刺。
袁绍逼死韩馥后,完全控制了冀州。最近,又任命他的外甥高干为并州刺史,命上党太守张杨迁任更加富庶的太原太守。
“袁本初也想染指并州?”董卓眼中泛出狠意,“上蹿下跳,好不嚣张!咱家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太师勿躁,关于并州,还有一事。”
李儒展开一份文书。“幽州刘伯安上表,奏请封刘芒刘绛天为雁门太守。”
董卓接过表章,扫了几眼。
“咦?可是哪个打败了公孙伯珪的小子刘绛天?”
“正是他。”
董卓掌控朝政,在各地都广布耳目。刘芒剿灭张举、兴办胡市、清剿黄巾余党之事,朝廷早已知晓。只是,刘芒官职低微,董卓对这些事并不在意。
反倒公孙瓒在河谷吃了大败仗,让董卓感到很是痛快,也因此记住了刘芒。
“刘伯安好不自量力!”董卓唰地将刘虞的奏章甩了,“就凭他,也想插手并州?刘绛天擢雁门太守一事,不准!”
一提起并州,董卓又不禁想起那个不省心的干儿子吕布,后背又痒了起来。
李儒一边帮董卓挠痒,一边劝道:“太师,学生觉得此事尚需斟酌。”
“哦?”董卓很重视李儒的意见。
“那刘绛天,虽原在幽州,却并非刘伯安亲信,学生以为,此事大可做做文章。”
“仔细给咱家说说。”
“幽州刘伯安保举刘绛天,并非是为提携,也不是为了染指并州。”
“哪是为何?”
“刘绛天锋芒初露,刘伯安只是担心其成为第二个白马将军,想早点将其送出幽州而已。”
董卓点点头。
“碍着奉先的面子,太师的西凉精锐不便进驻并州。袁本初初定冀州,声势正大,其后必图谋并州,而奉先所部,绝非袁本初之敌。太师既然不便插手并州,何不借助刘绛天以牵制袁本初?”
“刘绛天这小子不会倒向袁本初吗?”
“太师请放宽心,学生已经了解清楚,这刘绛天为报父仇,曾毒灭冀州中山国毋极高氏一门。高氏,乃袁氏亲家。”
“好!”
董卓既能掌控朝廷,焉能不通权谋之术?立刻明白了李儒的意思。
“刘伯安卖空头人情,咱家就卖个更大的!擢升刘绛天,为太原郡守!让他去和袁本初争太原郡吧。若是刘绛天争得太原,他只记得咱家的好。若是这小儿不敌袁本初,就让他们两败俱伤,咱家坐收渔翁之利。”
“太师高明!那原太原郡守王柔王叔优如何安置?此人在太原颇有贤名。”
“贤名?沽名钓誉之徒尔!”董卓寻思片刻,“先看看刘绛天那小子作何反应再说。”
“太师的意思是,若那刘绛天有意归附,再将王叔优擢升一闲职?”
“对!刘绛天若是不识时务,咱家就不免去王叔优的太原郡守。那时,王叔优、刘绛天还有上党张稚叔都挂着太原郡守之职,就让他们争去吧,咱家看热闹。”
“学生明白。”
李儒起身告退,董卓面露狰狞,咬牙切齿念着袁绍袁术的名字。“袁本初、袁公路……来啊,将袁氏在京族人,皆弃斩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