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演化有好有坏了?”
看着孙泰弯下身子捡碎片,王凝之用手指敲打着桌子:“在我看来,演化只是万物寻求进化过程之中不断的摸索罢了……要知道,即便昊天爱人,却也不会放任其随意进化,轻易得到的永远不知珍惜,经过千难万险才能得到的反而感恩戴德。”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孙泰点点头,冲这王凝之微微一笑,转过头看向郑青峰,说道,“郑观主选了一条好路啊,虽说高下难分,却也比守旧不知变通要好得多。”
郑青峰呵呵笑道:“该下手时就下手,我若不果断,总有一天别人会果断,真要说起来,还得感谢叔平的进化论啊。”
“也是,该下手就下手……”孙泰随声附和,虽然与郑青峰在论道之时颇多争论,但让人服气的是,不愧为杜子恭的高徒,对人待物都把握得非常好,甚至连一旁的王凝之也不得不感慨,单单这份对立派别的争论之后还能恭维别人的手段,就比前世的自己还要高上一筹。
过了这一段之后,孙、郑二人继续谈论,涉及到修身养性,王凝之所知甚少,只能偶尔插上几句话,索性看样子估计也没自己什么事了,悠闲起来,又开始有意无意地大量那个叫许珍的人,这人一直不敢看自己,若是女儿身,还可以说成羞涩,但男儿身,就让王凝之有些反感了。
关键是许珍看起来皮肤很白很嫩,长得又很俊逸有神采,虽然一看就是男人,但架不住……王凝之看着许珍与孙泰的坐姿,短短的距离,许珍躲在孙泰身后,若有若无地向其靠拢,忍不住打了个战栗,满带着诧异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徘徊,心中不由得生出这么一个想法:这俩不会同性恋吧?
这念头一生出来就让他忍不住瞎想,反正也无聊,不由得胡乱构思,直到听到被人叫自己名字,才恍然惊醒,抬起头看向孙泰。
“叔平,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孙泰问道,连带着其身后的许珍也偷偷地快速地瞥了王凝之一眼。
王凝之立刻干咳一声,摆摆手说道:“你二人说得晦涩难懂,听得我昏昏欲睡……现在看来是说完了?”
“那可真是我的罪过了。不过诚如叔平所言,该谈论的都已经谈论完了,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了。”孙泰说着站起身来,带着许珍点头示意,然后走出房间。
太阳已经有些倾斜,原本这边还是阴凉,如今却被光芒笼罩,阳光散落下来,将原本的暗淡驱散,映衬出悬浮在空中的细小颗粒,真真假假模糊不清,犹如一滩暖暖的泉水,冲刷着身体,让房间里的人都变得懒洋洋地。
王凝之直接躺下来,伸了伸懒腰,在郑青峰有些无奈的表情中笑道:“我的任务也圆满完成,之前观主答应我的请求,可一定要记得啊。”
“少不了你的。”没好气的回了一句,郑青峰也松懈下来,表现出一丝疲倦,毕竟辩论了很久,饶是精修道法,到了他这个年纪也有些吃不消,他盯着王凝之看了半天,才幽幽地来了一句,“方才见你一直盯着许珈愣神,可是看上了他?”
“他还真是那……等等?观主,你叫他什么?”
“许珍,字珈,六珈之珈。”
王凝之皱起眉头:“他与孙敬远真的是龙阳之合?”
“有这个传闻,不过却未曾有人确切地见过,只是二人关系甚好,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若我没猜错,叔平你应该知道,无论是许慎,还是普祥真人,都与孙敬远有交情吧?”
“这我自是知道,难道说,许慎就是因为许珈牵的线,才联系上孙泰的?”眯起眼睛,回想着当初陈泉他们的报告,然后瞥了瞥门外,王凝之突然间一笑,“怪不得,世人皆称赞杜子恭找了个好徒弟,无论有没有仇怨,他都能坦然的接触,甚至还谈笑风生,再加上道法精深,真真假假的交际,也足以称得上人杰。”
“这亦是每位和孙敬远接触过的人,做出的称赞。”郑青峰表示赞同,“孙敬远倒也罢了,没想到许珈也是如此。”
“义兴许氏不都如此么?”王凝之笑了笑,目光有些深沉,“观主对这个许珈还有何了解,都一并说出来吧?”
……
牛车缓缓地在山路上行驶,吱呦呦地发出声响。
路窄窄的,最多只能容两架牛车并架而行,如今一家牛车行驶在路上,两边留出空暇,便可看见路边盛开着些不知名的花儿,野生的桑葚与蔷薇混在其中,若不仔细探望,往往会忽视。
忽地,牛车停了下来,车夫翻身下车,快速跑到路旁,折下一朵不知名的花,返回来交给车厢中人。
一个白皙细嫩的胳膊伸出来,将那花拿到手中,胳膊的主人细细打量着这话,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你瞧这花,在盛阳之下,还开得娇艳欲滴,虽然在偏僻的山路上,却也难掩其风姿……”
“今日你也算见着王叔平了。”孙泰伸出手接过许珍手中的话,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却不顾许珍的埋怨,随手丢出车窗,然后紧盯着对方说道,“我可是记得,当初你为你叔父走动的时候,可是亲口告诉我,儿时与其关系甚好,我才答应与普祥真人牵线,即便说王叔平不是亲自动手杀了你叔父,也与他脱不了干系……我可真没想到,你竟然还能忍住,如何,对这个王叔平,你怎么看?”
似乎因为花儿被孙泰丢出窗外,有些生气,连带着看向孙泰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怨气,面对孙泰的询问,许珍也不回答,动作优美地深处修长的双手,看向泛着红晕的指甲,轻轻地将双手向前探去,拂过随风飘动的车帘,探出车厢外,身体也有些前倾,慢慢地,双手触碰到驾车的车夫。
突然,两只手死死地掐住车夫的脖子,那车夫也不敢反抗,半晌之后,在车夫身体剧烈晃动眼看就要倒下的时候,许珍将双手收回来,心疼地看着片开的指甲,嘴唇轻启:“这车夫真惹人厌,没看见花儿落下车了么,竟不说去给人捡回来……扫兴啊。”
他转过头,看向孙泰,微微一笑:
“扫兴的人,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