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自带兵?”旁边四人错愕,互相看看,莫斯急忙劝解道,“使君切莫有此念头,还请三思。”
“哦?为何不可,你们怎么如此紧张?”王凝之无语地看过去,身为统兵刺史,带兵镇压流寇貌似并无不可,“难不成此事还有猫腻?”
庾磐说道:“使君多虑了,只是……使君是个文人,而那些流寇多是险恶奸诈之人,难免会有意外。”
冯灿也点头说道:“是的,桓公之前的那一任使君也是文人,在带兵出去镇压一方流民军之时,出了意外,重伤身亡——使君勿怪,我等没有诅咒之意,只是难免担心。”
“你们担心我会被那些流寇盯上,从而有性命危险?”看着旁边的杨怀稼,王凝之眯起双眼,“难不成在我上任之前,你们没有调查过我?”
“呃……不敢!”四人急忙回复,他们可不希望被王凝之忌惮。
然而王凝之尤其是那么好骗的,只是淡淡说道:“不敢不意味着没有做,很正常,我不会责怪你们,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只要你们调查了我,知道曾经在我身上发生过何事,就应该听过有人说我是嗜杀成性吧……”
“那应该是谣言,我等自有判断。”这么回答,也算是默认了王凝之的猜测。
“虽是谣言,却也非空穴来风,至少对于一些人,我的手段可并不软弱,何况我也有平定普祥真人的功绩,所以带兵之事,就无须担心了。”
杨怀稼欲言又止,脸上多了几分担忧。
“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们暂且下去吧,届时……幼固(庾磐字)暂理刺史府事宜,莫恭佐之,子农和冯灿与我一同前去。”王凝之摆摆手,“我先在这里看看这些文书。”
四人依次走了出去,离开王凝之办公点,确认没人偷看之后,四人停下来。
“幼固,如何看到这个王叔平?”杨怀稼问道。
庾磐犹豫着:“应该与咱们当时猜测无二。”
“也不知道继续按照会稽郡太守府那样运作,到底是好是坏,刺史与太守,终究不同啊。”莫斯感叹道。
冯灿却笑道:“感伤也并无大用,姑且静待观看吧。”
……
……
王凝之没有在刺史府待多长时间,这点算是刺史府比郡守府更好的一点,因为即便是刺史佐官,权力也很大,平日里刺史不在,庾磐管理建康城大小事务,莫斯辅佐,杨怀稼坐镇管理一州之事,一旦有什么难以定夺的大事,再去请示王凝之。
最高长官却落得个清闲。
所以他在临近中午之时,将文书看完,一些需要修改的处理反感做出来丢给杨怀稼之后,就坐着牛车返回家中。
不过倒也没闲着,回到家连午餐都没来得及吃,就赶到许恒的住处。
许恒正在吃饭,王凝之一见,顿时乐了,搓搓手说道:“不介意我在这里蹭一顿吧?”
“当然不介意……二郎请。”
许恒如今也在单独的一个庭院里,他家里的奴婢很多都是曾经跟随的,说起来虽然许恒将自己看作是王家的部曲,可待遇,却比得上寒门了。
“你的妻子,好些了么?”奴婢们给王凝之盛了一碗饭,王凝之一边吃一边询问,因为过来这边比较匆忙,许恒的妻子还没有完全变好,只能暂时安置在会稽那边接受治疗。
“好多了,虽然人还有些木讷,却已经不再风言风语,而且看见我,似乎也能认出来了。”谈及妻子,许恒的目光中多了柔情,当即举起酒盅对王凝之说道,“我敬二郎一杯。”
王凝之坦然接受,喝完之后拒绝许恒继续倒酒的举动,而是问道:“那伙流寇,你把他们安置在哪里了?”
许恒道:“就在山林之中的那个流民寨里,我加派了人手,将他们关押在那里,并且警告了周有容,让她不得四处宣传。”
“嗯,做得很好,这是个契机,要慎重对待。”王凝之吃了一口米饭,有些嫌弃,“你这米饭蒸的有些粘,火候小一点比较好。”
许恒有些尴尬:“兴许是我老了吧,觉得软软的好吃。”
“只是希望人不要欺软怕硬。”王凝之若有所指。
许恒吃饭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着王凝之:“这自然不会,刀口还锋利着,至于二郎这里,我可是真心服气,二郎可以放心。”
“我说的不是这个。”王凝之将最后一口米饭吃饭,目光掠向东南方向,“我今天在刺史府那边看过一些文书,其中有一个来自义兴郡太守的上表,说的就是流寇之事,义兴郡与吴郡比邻,既然义兴郡也举报了,那就说明,这些流寇数量一定不在少数——盈延(许恒字),你来南方这里时间也不短了,应该知道朝廷针对流寇是何种政策吧。”
许恒思虑片刻,说道:“流寇与流民不同,一旦发现流寇,率军镇压!”
“没错,这段时间我会上书朝廷,将这里的流寇一事言明,随后,你跟着我一块过去镇压流民,一旦成功,你也可以分得一份功绩,届时,你应该可以平这份功劳混个官位。”
王凝之说的很轻松,但听在许恒耳中,却让他惊讶了:“这,二郎是要放我走?”
“我绑过你么?”云淡风轻地回了句,王凝之笑笑,“只不过,你能够谋个一官半职,还是要给我做事……你应该说不会拒绝吧?”
“不会,肯定不会!”许恒生出激动的神色。
“那就好……不过除此之外,我还要再见一见被咱们抓住的那些流寇,从他们口中,应该能得得知其他流寇的消息,下午你跟我过去一趟。”说着,王凝之站起来,摆摆手转身离开。
走出庭院,看着身边的景物,他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太阳,高高地悬挂在空中,散发着炙热的光芒,只是白云悠悠,随风而动,犹如变幻莫测的世事。
“安宁了些许时日,还是要动刀啊……”
伴随着叹息声,他的身影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