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不安静呢?
王华、杨一清人等,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是啊,真是做梦一样,只是这美梦就在眼前,却是显得很是真实,以至于王华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心口,生怕自己看错了。
终于……王华、谢迁和杨一清三人还是醒悟了过来,随即不约而同地拜倒道:“臣等,见过陛下。”
刘瑾也已是吓得面如土色了,陛下回来倒也罢了,可是叶春秋……他们以为已经身死了的叶春秋……竟也回来了,如此一来……
岂不是说,他临阵脱逃,欺君罔上的事……岂不是……
刘瑾真是又惊又喜,心里既是高兴,却又害怕,他瑟瑟抖的样子,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含泪拜倒道:“奴婢见过陛下。”
唯一真正有惊无喜的,怕也只有李东阳了。
李东阳见了朱厚照,就仿佛见了鬼似的,见了叶春秋,就更不必提了。
他的脑子里嗡嗡作响,脸色一片惨然,甚至猛地如遭了天雷般,身子打了个颤,即便是他计谋百出,可是面对这不可能生的事,却也是无法应对啊。
最后,他终于,还是乖乖地跪下道:“臣……臣见过陛下。”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和无尽的恐惧。
而他的心里,早已开始活络开来了,怎么办,该怎么办?一切……一切都要被揭出来了,这下……可真是凶险到了极致啊。
朱厚照觉得很爽,他就喜欢看自己的儿子和大臣们露出这种诧异的表情,从前他总是弄出许多恶作剧来,为的就是享受这样的感觉,可是今日不一样,今日可不是恶作剧,而是吐气扬眉地回家了。
回家的感觉,其实也挺好的。
朱厚照的心情就犹如外头那灿烂的阳光般,哈哈一笑道:“都免礼,免礼吧,嗯?刘瑾,李东阳,你们不必起来。”
刘瑾方才的确是为朱厚照能平安归来而高兴的,可现在……
朱厚照的一声吩咐,刘瑾吓得可谓魂不附体,面色苍白如纸,而后磕头如捣蒜。
而李东阳却知大祸临头了,只是这时,他却不像刘瑾这般的没出息,因为他很清楚,现在是千钧一的时刻,一个不好,那就是万劫不复了。
怎么办,怎么办呢?
这时,朱厚照冷冷地看着他们,厉声道:“你们二人,该当何罪!”
一声质问,宛如晴天霹雳,令刘瑾浑身软,差点一屁股瘫坐下去。
可是李东阳依旧还保持着冷静,竟然显得异常的淡定,道:“陛下,老臣何罪之有?”
刘瑾忐忑间,错愕地抬头看着李东阳,这李公,还真是……还真是胆子够大啊,到现在了,还能继续抵死不认?
朱厚照早就对他们积累了一路的怒气,想着现在总算是泄的时候了,便怒道:“你们二人,临阵脱逃,欺君罔上,可是有的?”
一想到自己被这两个人欺骗,朱厚照的脾气就很坏很糟糕,而且都到了这个份上,居然还想抵赖?他彻底的震怒了。
李东阳的面上,却是依旧镇定自若,他居然很认真地道:“陛下,想必听的是镇国公的一面之词吧,想不到镇国公居然也侥幸逃了回来,他一定绘声绘色的,想将战败的责任推到臣和刘瑾的头上,陛下,臣和刘公公若是临阵脱逃,那么镇国公也活着回来了,难道就不是临阵脱逃吗?”
这……刘瑾顿时明白了。
刘瑾不得不心悦诚服啊,这李公果真是足智多谋啊,叶春秋确实是回来了,可是呢,叶春秋虽然是运气,可是新军,是绝不可能打得过二十万的鞑靼铁骑的,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叶春秋从尸山血海里杀了出来……
现在好了,叶春秋咬死了二人临阵脱逃,可是李公呢,只要抵死不认,陛下总不能轻信一个叶春秋吧?
要知道,李东阳是内阁大学士,而且还有一个陛下身边的小棉袄刘瑾呢,这二人,难道信用就抵不过一个叶春秋?
李东阳提出的这个借口,倒也很难戳破,反正这种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无论如何,总能保住性命,至多也就是致仕罢了。
可是朱厚照对此,居然没有暴怒,反而是很奇怪地看了一眼李东阳。
然后,朱厚照轻描淡写地道:“李东阳,难道你不知道……春秋在镇口大捷,杀贼五万,鞑靼铁骑,溃不成军,已遁入了大漠吗?”
“……”
一下子,所有人又懵了。
大家显然都忘了那份奏报了。
事实上,这样耸人听闻的奏报,确实没有人真当一回事。
可现在,这个战报,是从朱厚照口里说出来的,就全然是另一回事了。
居然……是真的……
一万新军,横扫大漠,而几乎一统大漠的鞑靼人精锐尽出,居然……真的败了。
这李东阳之所以还想狡辩,其基础就在于,他依旧是顽固地认为,鞑靼人的战力强悍,镇国新军已经败了,叶春秋不过是侥幸地从千军万马中逃出生天的罢了,所以他不担心,他还想抵赖,因为你叶春秋也是逃出来的,大哥不能笑二哥。
可是他哪里能想到,那素来在汉人眼中,强悍无比的鞑靼人,竟然如纸扎的人一般,居然兵败如山倒。要知道,在以往,即便是一万鞑靼铁骑,在野外,也足以抵挡十万明军的啊,而二十万鞑靼铁骑,完全足以与百万明军在大漠上进行决战。
可新军,却只有区区万人,只有区区万人啊。
这几乎,是神话传说一般的存在,李东阳一脸愣地看着朱厚照。
假若真是如此,那叶春秋就是凯旋而归,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叶春秋立了大功啊。
而更可怕的却是,他的谎言是彻彻底底的被戳破了,因为他所奏报的是,亲眼看到新军溃败,现在呢,他若是不临阵脱逃,用什么眼看到新军溃败的?这欺君罔上之罪,岂不也坐实了?
李东阳顿时感觉天旋地转……
完了,这一次,是彻底无法的抵赖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