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着水晶窗看着外头的境况,朱厚照倒是愈好奇。
其实,此时他从厂卫的奏报中就听说过镇国府在京郊圈地,建起了高墙,方圆数里,防禁森严。
本来这厂卫的意思是,镇国府这样做,是极有隐患的,这可是天子脚下,京畿重地啊,你圈地筑墙不说,还闲人免入,这便犯着一点忌讳了,谁晓得你是不是蓄养死士,预备谋反呢?
只是,朱厚照看了奏报,完全不以为意,也不过是由着叶春秋去。
在这一点上,朱厚照倒是很拎得清的,他不似自己的祖辈一样,而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他信得过叶春秋。
假若不是如此,当初的时候,又怎么会有传说中的八虎?这八虎不正是因为得到了朱厚照的无条件信任,方才猖獗一时的吗?
现在,朱厚照当真被带入了这闲人免入的高墙里,朱厚照心里生出了无数的疑问,这里面是什么?是武器的作坊?还是……
可是朱厚照细细一想,若只是寻常武器的作坊,何须围这么一大快地呢?太奢侈了。
即便是试试火炮,却又不妥,因为太容易伤到无辜了,所以一般情况,镇国府的武器作坊,尤其是火炮这样的利器,都是运去天津卫的环边试射。
朱厚照在心里不断猜测,却一时也没有头绪,只觉得马车在这儿走了许久,终于停了下来。
前头的叶春秋也已下了马,到了朱厚照车的近前,道:“请陛下下车。”
朱厚照这才下了车去,顿时,他便来不及和叶春秋言笑了。
只见,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庞然大物,足足有近三人高,浑身铁皮,头上是一根烟囱,下头似是一排轮子,都是精钢铸造,轮下是两条轨道。
朱厚照惊讶地看着这个‘庞然大物’,老半天回不过神来。
过了好半响,他眼中闪着光芒,惊喜地道:“这是什么?”
“蒸汽车。”叶春秋回答道:“皆赖陛下的洪福,镇国府的匠人们根据臣弟的构思,筹措了两年,耗费了数十万银两,更是数百匠人呕心沥血,这蒸汽车方才横空而出,臣弟对其已经过半年的改进和实验,而今,总算已经定型,这架蒸汽车,臣弟打算取名为正德号,不知陛下可肯吗?”
朱厚照还是有些不太明白这是何物,不过看着这钢铁打制的庞然大物,气势无匹,顿时想到,若是这么个铁甲车冲入鞑靼人的骑兵队形中,将会是何其的壮观和可怖!
于是朱厚照忍不住兴奋地问道:“这……是对付鞑靼人的利器?”
叶春秋则是笑了笑道:“不,陛下,这是对付一切敌人的利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有人将我大明视为仇寇者,陛下都可用这蒸汽车,将其击垮。只不过,它的作用却非是战场冲杀之用。”
朱厚照愣住了,不解地皱着眉头道:“它不冲杀,又如何杀敌?”
叶春秋道:“他可以使数十万大军,半月之内,能自京师,随时投送千里之外的宁夏,可以让青龙一旦遭遇袭击,只需一日,京师的先锋军马就可抵达青龙驰援。陛下,可还记得永乐年间南征之事吗?”
朱厚照当然知道,这是文皇帝征安南的一场战争。
叶春秋道:“永乐四年五月,朝他下了檄文,对安南进行征讨,调兵遣将,可是到了十二月,我大明的军马,方才进入了安南,单单集齐大军,预备粮秣,就足足花去了七个月的时间,陛下,七个月啊,假若有这蒸汽车,只要陛下下定了决心,一纸诏令,一月之内,无数的大军,就可陈兵于安南边境,随时进,所有的粮草,亦可供应充足,源源不断,送去最前线,陛下认为,这蒸汽车,是不是比火炮,更加犀利得多。”
叶春秋一个小故事,令朱厚照恍然大悟,他终于知道蒸汽车的作用了。
此时,又听叶春秋道:“除了能快运送,更重要的是,这蒸汽车最大的好处,就在于节省民力。民力可贵,任何战事,二十万大军,都需要征数十万民夫助战,这不但使百姓深受徭役之苦,更使许多青壮劳力耽误了生产,可谓是劳民伤财,而现在,这一切都可以解决了。陛下,有了这蒸汽车,天底下再不会有天高皇帝远的土皇帝,这是天照大明啊。”
叶春秋吹得天花乱坠。
朱厚照则听得懵逼,有这样厉害?呃……可怎么感觉像是糊弄朕的样子?
叶春秋对朱厚照自是了解的,看朱厚照愣愣的表情,心里就懂了,生恐朱厚照不信,便道:“那么,就请陛下登车。”
试验新奇品,向来是朱厚照最喜好的事情,更何况身边的人是叶春秋,朱厚照没有迟疑,直接随着叶春秋登上了那蒸汽车头后的车厢。
到了车上,朱厚照又是惊奇。
这车厢极大,一排排的椅子固定着,可坐得却是很不舒服,朱厚照感觉自己的屁gu隔得慌,一时倒也恼了,就在此时,车厢猛地开始剧烈的晃动,朱厚照顾不得这个,脸色变了,从水晶玻璃窗上,他看到外头浓烟滚滚,那巨大的白烟冉冉升上天空,正待朱厚照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坐下突然开始动了,宛如一只摇摇晃晃的老牛,开始徐徐而动,车厢底下,出咔擦咔擦的声音。
朱厚照一时还没反应,便看到窗外的许多景物开始向后退,退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车厢的摇晃,在这个时候反而减轻了一些,可是这轰隆隆的声音,却依旧是连绵不绝。
朱厚照整个下巴都要落下来了,这个东西,居然动了?
他忍不住朝向叶春秋道:“这前头,没有马呀。”
叶春秋点头道:“陛下,没有马。”
条件限制下,这时代的蒸汽车,噪音是极大的,叶春秋几乎是朝着朱厚照大吼,才让朱厚照听清。
朱厚照大惊失色地下意识道:“没有马,谁来拉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