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这人好面子,可也怕麻烦,权衡了一下,最后只得遗憾地道:“啊,既如此,那就罢了。 ”
说罢,朱厚照便叽里咕噜地和这使节说了一句,这伊凡面上露出失望,又和朱厚照说了几句。
一番对话下来,朱厚照便对叶春秋道:“朕让他们出钱来买,他们说罗斯国穷困,只怕买不起。”
买不起那就算了,叶春秋无所谓。
倒是那大力士,却忍不住嘀咕了几句,朱厚照听在耳里,皱起了眉头,接着便让他们告退。
等到那二人告辞而去,朱厚照坐在凉亭上,看着太液池的湖光,似是有着什么心思,口里喝了口茶,却是看起来有些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叶春秋不由道:“陛下,那力士说了什么?”
朱厚照道:“那家伙说满世界都说大明富有四海,可竟这样的小气。”
叶春秋莞尔一笑道:“这便是人心啊,陛下,大明再如何富有,这也是大明之富,赏赐这些人,是大明对他们的情分,若是不赏,也无不可,可是他们这般非议,却是不对了,难道我们大明富有,就非要到处散财不可吗?陛下实在是太仁厚了,不必为此懊恼。”
朱厚照摇摇头,满不在乎地道:“朕不愿和他们计较罢了,他这样一说,朕倒是有些心冷了,对与罗斯人缔建盟约的事,也就没了多少兴致了。不过,这个力士倒是真正厉害,实在让朕开了眼界,此人以一当百,临危不惧,这身体看起来就宛如铜皮铁骨一般,竟是刀剑不入。”
叶春秋素来慎言慎行,可是此时,突然有一种说话的冲动,其实作为后世人,他是很讨厌儒家那一套所谓仁义的,可是现在,听到朱厚照这样说,反而忍不住想将圣人的话捡起来给朱厚照说道说道了……
叶春秋正色道:“陛下,我大明以忠信为甲胄、礼义为干撸,区区蛮人,何足道哉。”
“呃……”朱厚照一脸郁闷,想了想,最后哂然一笑道:“你也学这一套了,想必你是对这力士不以为然吧,好吧,朕也不稀罕他了。”
而后,叶春秋又陪着朱厚照在太液池闲聊了几句,眼看天色不早叻,也就告辞出宫。
叶春秋回到家中,眼前最在意的,自然是等厂卫的消息来,而叶家现在多了一个女主人,一开始,少不得是让人不习惯的,便是叶老太公,平时在府里走动,也显得猥亵……啊,不,是庄重了许多。
不过渐渐的,与永康公主一起吃了几顿家宴,见她并不端架子,甚至完全感觉不到大多数人所以为的公主该有的娇贵傲慢,对着叶春秋,也尽力表现出身为人母的慈爱,叶春秋也就慢慢习惯起来。
从前叶春秋父子之间,是没有太多规矩的,可平白多了一个母亲,叶春秋却不得不多了几分规矩,一大清早,趁着王静初还在熟睡,便赶紧起来,洗漱之后,也不练剑叻,而是匆匆赶到父亲的寝室外头,高声说一句:“父亲、母亲起了吗?儿子给父母大人问安。”
里头的永康公主便答了一句:“春秋,不必如此多礼,你是青年人,平日里又公务繁忙,该多睡一些。”
叶春秋忙说不用,又问了一些生活起居的事,便匆匆出来,
而这个时候,唐伯虎总在这里等他,而后二人并肩而走,而脚步故意的缓慢,唐伯虎趁着这个时候,便将近来的公务相告,叶春秋大抵下了一些决定,这才去练剑,最后再与王静初、琪琪格一起用早膳。
清晨的时候,走在叶家的后园,总给叶春秋一种轻松的感觉。
今日的唐伯虎,面上一直地带着笑,总是喜滋滋的,叶春秋不由问道:“伯虎兄遇到了什么喜事?”
唐伯虎笑嘻嘻地道:“秋香有喜了。”
“谁的?”叶春秋下意识地冒出了一句,眼眸诧异地看着他。
唐伯虎的脸顿时拉了下来。
叶春秋顿时醒悟,事实上,唐伯虎早就让秋香过了门,只是一直没有传出有喜,而这位唐先生年纪已经过了四旬,叶春秋心里不禁料定唐伯虎应当年老力衰,虽然口里没说,心里却已有了固有的印象,结果唐伯虎突然说秋香有喜,自己一时就懵了,居然说出这样的昏话。
叶春秋自知失言,忙道:“哎呀,该死,该死,是我的错,伯虎兄,都是我这嘴巴的错……哎呀,伯虎兄,我先恭喜你喜得贵子,到时候,保准生个小子,伯虎兄也算是有后了。”
唐伯虎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道:“多谢公爷吉言。”
虽然是这样说,可心里却像是生了疙瘩似的,总是让唐伯虎高兴不起来。
唐伯虎什么都好,就是城府不够深,许多事都写在脸上。
叶春秋只一看,就懂了,笑道:“好了,莫气了,人总会有犯错的时候,我是口不择言,难道还要让我负荆请罪不成?罢罢罢,那我就负荆请罪吧。”
唐伯虎这才感觉好受一些,他虽是不擅于人情世故,可也知道见好就收,只是嘟囔着道:“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却是万万不可说的,羞辱学生倒也罢了,可是秋香若是知道,怕是要难过了,她现在是有身子的人呢,可不能让她难过。噢,对了,公爷,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听说夫子庙那儿出了一个稀罕事,有几个……嗯……罗斯人,在夫子庙前摆下了擂台,说是要比武,许多人跃跃欲试,倒有不少人想要去挑衅,谁晓得那罗斯人端的是厉害,连败七人,挣了不少银子呢。”
叶春秋抿抿嘴道:“这样的事,官府也不管一管?”
唐伯虎接口道:“管不着,据说是使节带来的人,顺天府哪里会管?何况这京师里比武也是常有的事,虽是下三流的勾当,可是市井百姓们却爱看这个热闹。”
叶春秋只点点头:“不管这些闲事了,咱们还是说正经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