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带着不少的朝廷重臣来到贡院,显得百无聊赖,爱热闹的他,却不知道镇国府的招商局此时正闹哄哄的。
而今的镇国府,虽是在京师之外,其繁华却已不在京师之下,这儿的地价,甚至还远了内城,因为外来的人多,匠人们消费力足够,因而到处都是铺面。招商局恰恰是在镇国府的核心,只是今儿这里,却早已围满了不少人。
佥都御史曾文广带着几个年轻御史来到这里,他们来此的目的却是不得不令招商局的人感到可笑,他们居然要公然进去查账。
这里是镇国府,这帐怎能让你们都察院来查?招商局的人自然不肯放他们进去。
曾大御史脸色便阴沉了,看着阻拦他们的人,气焰十足地厉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等乃风宪官,哪里不可以查,莫非这招商局藏污纳垢吗?真是好大的胆子,你们是什么东西,官居几品,爵位几何?竟如此放肆!”
说着,曾文带着人便要往里头冲。
本是在里头忙碌着的孙琦急匆匆地赶了来,一看就知道不对劲了,都察院这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啊。
孙琦很清楚这些人压根就是来找茬的,账目倒也未必不可以查,可问题在于,一群本就是想找你麻烦的人,自然玩的是要往鸡蛋里挑骨头的。
再说,现在这么多人围观着,若是放他们进去,任他们去挑招商局的毛病,这还了得?无论到时候他们放出什么风声,可能对于朝廷来说,这不过是庙堂上的一些小争执,可到了镇国府,相对于无数的商贾来说,这就是一场地崩啊。
大家能安心做生意,对未来有美好的预期,愿意为明日的生产投入大笔的银子,这是因为大家对镇国府有信心,这种信心既来自于市场的扩大,也来源于对镇国府的信任,可若是几个御史,尚且可以侵门踏户,谁能保证,镇国府可以保障自己呢?
细眼看去,这里已围了不少商贾,此时,一个个都是面如死灰的样子,有人窃窃私语什么,须知官场的事,春暖鸭先知啊,甚至有人低声道:“莫不是镇国公犯了什么事?”
对啊,若是不犯事,几个御史哪里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欺到头上来?这几个御史背后的人肯定不简单,莫非陛下对镇国公已生了防备之心了?
这样一想,许多人便都心里生出了恐惧。
那些原本想来订货的人,现在也开始迟疑起来,若是定了许多货,付了银子,假若镇国府出了意外,交不出货呢?
也有一些本是想在这附近盘下铺子做买卖的人,心里也在踟蹰,这里靠的就是匠人消费,假若镇国府出了意外,匠人们就怕要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了,这铺子还要不要?
一些预备在关外设立牧场的人,似乎也觉得可能政策会有所变化,大家纵都是不吭声,却一个个看着那趾高气昂的佥都御史曾文广。
争执已经开始了,一方要进去,一方不肯,少不了有些拉扯,那曾文广显然是故意来惹事的,故意打了个趔趄,乌纱帽便落在地上,他勃然大怒,厉声道:“来人,来人,居然敢寻衅朝廷命官,去……去顺天府叫人,准备拿人。”
其实顺天府的人早就来了,却是踟蹰着不敢上前,早就命人飞报了顺天府府尹,这顺天府则是觉得事有蹊跷,认为两边都招惹不起,所以索性装死。
可曾御史既是叫人报了官,顺天府这一下是想躲也没处躲了,于是几个差役在顺天府府尹的派遣下,踟蹰着赶来。
等看到顺天府的差役到了,曾文广的气焰更嚣张了几分,又是厉声道:“拿下他们,且问问他们有什么胆子。”
曾文手指着孙琦背后的几个伙计,他倒是不敢动孙琦的,毕竟孙大掌柜是有爵位的人,可是后头镇国府的一些书吏还有管事,却不过一介草民。
那几个顺天府的差役脸上都是苦色,就在他们犹豫着是否该把镇国府招商局的人捉回去的这个时候,人群之中,有人推搡开人群,只见一个纶巾儒衫的人走了出来,来人恰是唐伯虎。
其实唐伯虎的心里挺矛盾的,他对叶春秋固然是无限信任的,可是叶春秋今天让他做的事,却实在令他感到不太靠谱。
可有什么法子呢?大清早的被人揪起来,莫名起来地来了这么个指令,到了现在,唐伯虎还没回过劲。哆哆嗦嗦地提着这巨大的‘棒子’,他感觉自己的手一直在颤抖,这不是激动,更多的却是害怕,棒打御史啊,这世上除了梃杖敢打御史的,还有谁有这样的胆子?
唐伯虎这一路上都是忐忑不安的,带着十几个叶家的护卫,终于到了这里,他们一行人的出现,却是吸引了许多人的眼球,大家看着这些不之客,也有一些人是认得唐伯虎的,却忘了打招呼,只一个个瞪着唐伯虎手里的‘大棒’。
曾文广只是斜眼看了唐伯虎一眼,禁不住冷笑道:“哈,可是唐解元?早就听说过你,有那么点儿才学,在镇国公门下公干,这是什么,提着棒子来,莫非是要行凶的吗?哈,是谁授意你来的?你可知道举人提着棍棒行走于市,可是有辱斯文的。”
唐伯虎扑哧扑哧地喘着粗气,这时候他有点畏惧和想要退缩了,毕竟这一辈子,他几乎没做过这样的事,此时又听曾文如此一说,他顿时老脸一红,一时语塞。
曾文广见他的怂样,便带着几分嘲弄地道:“奉劝你,少来趟这趟浑水。走开,拿着棒子,莫非还想恫吓本官吗?呵,你有这个胆量吗?”
曾文便说着,眼眸里浮出明显的厌恶之色,一副很看不起唐伯虎的样子。
猛地,唐伯虎眼眸里一下子充血,突然激动起来,高声道:“打!”
唐伯虎闭上了眼睛,同时高高举起了棒子,便朝曾文广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