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宏知道,要是今天不弄出一个答案,是一定不行的,可是这个难题并不好解答。? ??
其实何止是费宏,站在这里的有心人,也都大致是知道一些问题。
这显然是一个两头都顾不上的难题,想要解开,还真是不易。
朱厚照却不在乎这个,只是催促:“有话但言无妨,不要慢吞吞的。”
费宏却还是嚅嗫了一下,方才艰难地道:“臣以为,若是汗女被叶春秋纳为侍妾,实在……实在……有些不妥,就算传出去,朝廷的面上也不好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大明如此刻薄呢,汗女虽是降臣,而那鞑靼人固然也是敌国,却也实在没有羞辱的必要,所以依臣愚见,不妨朝廷敕封汗女为辽国夫人,置夫人府于大漠,使其率鞑靼民众归附,至于这夫人下嫁给谁,朝廷自然也就不去张罗了,任其自主。”
辽国夫人?
也亏得费宏想得出来。
不过这个夫人,可和寻常的夫人不一样,显然费宏作为礼部尚书,还是熟悉经史的,他用的乃是谯国夫人之法。
在历史上,东晋生了侯景叛乱,而当时的岭南尚未开,百越杂居,这谯国夫人的家族,世代都是南越的领,占据山洞,部属有十余万家。因为其深明大义,帮助自己的丈夫,也就是当时的高凉太守冯宝为当时的东晋朝廷平叛,最后又协助了陈霸先建立陈朝,因此受封为夫人。
这个夫人带着几分男性的色彩,大致和所谓的公爵、侯爵等同,又因为其是少数民族的领,因而和诰命不一样,倒像是大明册封花当为都指挥使,管理朵颜部一样的道理。
辽国,其实就是大漠的旧称,按理,就等于是册封汗女为鞑靼部领,负责管理归降或者依附的鞑靼人,这夫人……地位当然低于藩国的国主,或是朝廷册封的所谓安南王、朝鲜王,却因为身份特殊,实际上,又相当于云南诸州的土司,或是北方的羁縻诸卫。
费宏能成为礼部尚书,也算是老油条了,在这个点子上,一方面进行册封,给予厚遇,表示朝廷对这黄金家族的血脉还是很看重的,同时以夫人的身份,使琪琪格担任一些招降和管理鞑靼人的工作,叶春秋纳妾的事便跟朝廷无关,你们爱怎么郎情妾意就怎么郎情妾意的吧,就算琪琪格当真要做叶春秋的侍妾,那也不是朝廷让你这么干的,你们自己看着办。
呼……
大家看着这费宏,也是哭笑不得,这家伙还真是病急乱投医啊,连这个典故都用上了,果然不愧是礼部尚书,引经据典起来,当真厉害。
不过,这个点子确实结局了当下的难题。
朱厚照却是皱起了眉,不太苟同地道:“夫人……辽国夫人?不是说好了纳妾的吗,怎么就成了夫人了?何况,朕也未听说过什么夫人啊。”
费宏这时候已是满血原地复活了,不容易啊,还好自己智商不低!
可是,显然在这种事情上,朱厚照的智商就不太高了,他的理解能力还真是让这些老学究很是无奈,于是费宏便正儿八经地道:“陛下,我大明也确实册封过夫人。”
“嗯?”朱厚照没印象。
这礼部尚书便开始说起典故来了。
朱厚照这才明白他的夫人是什么意思,这才点头道:“朕还以为是诰命呢,其实就是南边的土司是吗?”
费宏想了想,道:“呃……这……也未必就是土司,这品级如何,礼部还要再琢磨一二。”
叶春秋也没想到这费宏的政治智慧,居然折腾出这么个玩意,其实叶春秋知道,大明历史上确实出现过夫人这个爵位,说起来,还和巴图蒙克汗有关呢!
巴图蒙克汗有个外孙女,下嫁给了一个部族的领,结果这个部族索性归顺了大明,鞑靼人对于女性的地位并不轻贱,所以等部族领一死,这巴图蒙克的外孙女因为身份也是尊贵,好歹也有一半黄金家族的血统,于是成为了这部族的新统领,她带着族人为大明征讨,立了功劳,因而朝廷敕封她为忠顺夫人,命她统领本部人马。
只是这一次,这个夫人的称号却是提前了,亏得这费宏居然在这么情急下也想得出来,这智商……也是爆表了啊。
费宏也越加觉得自己这个点子用得好,笑吟吟地道:“总而言之,这汗女从此之后便是夫人了,她将来便是和谁一起,那她也还是夫人,何况她虽是鞑靼人,是巴图蒙克之女,却也未必不能为我大明所用,朝廷如此做,反而显得朝廷宽容大度,鞑靼人也不是什么人都希望打仗,使夫人招降纳叛,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他心里想,那青龙可还有一万多个鞑靼俘虏呢,管理起来,也是不便,索性就让这辽国夫人去管。
有了这个先例在,能够大大降低鞑靼人的仇视心理,就算是作战,若是明军斩尽杀绝,鞑靼人势必会负隅顽抗,倒不如树立一个典型,使他们知道,一旦作战不利,还是可以降的。
当然,这倒也不算是费宏的主意,这是大明自太祖以来的传统,对鞑靼人进行一步步的分化,将这北元一分为三,变成了鞑靼、瓦剌和朵颜……
朱厚照觉得费宏说的也有几分可取的,可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便看向李东阳道:“李师傅以为如何呢?”
李东阳道:“敕封夫人,使其管理鞑靼部众,也未尝是坏事;只是……老臣认为辽国二字,却是不妥,不妨就以金帐夫人相称,如何?”
朱厚照笑了,这个时候,他倒是理解了李东阳的用意,金帐夫人?这显然是带有几分宣传的意思,一个黄金家族血脉,再配上金帐二字,将来在大漠,推销起来也容易多了。
而琪琪格既是夫人了,那么就算是嫁给了叶春秋,即便在叶家内部属于侍妾的身份,可谁敢不以夫人相称呢,大家只会知道她是夫人,谁敢说她是妾?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