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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一章 初至汴梁(一)

    女真卷动的南下狂澜,无数官吏,无数军马望风溃散,将晋阳军陷入死地,可这狂澜,这女真在河东的大好胜机,终于被无数杨凌麾下健儿,用自家血肉,在朔州城下阻住!

    不,不仅仅是阻住。而是将这狂澜之锋,彻底覆灭!

    残阳如血,西沉天际,而朔州小城,就在这尸横遍野的战场上,仍然屹立!

    ……

    近日,太原府作为战争机器的最后方已经有条不紊的运转起来了。

    杨凌亲自坐镇安抚使衙署,向四方派出传骑,催促杨志,岳飞两部在稳住战线的同时,尽速将主力转用到朔州城下方向,做出与女真军决战之态势!

    同时杨凌还在尽力恢复对整个战场的军情传递体系和指挥体系。

    在杨灵芸,汤怀为汴梁之辈掌控之时,他既然亲身已至太原,顶在了这场对抗女真国战的第一线上,那不管河东有什么安抚使制置使各路州军县治,但凡军民,俱要服从他杨凌的号令!若然不效,不论文臣武将一律处斩!

    包括汤怀和杨灵芸,现在也只能搁置,现在的重中之重,就是要打赢这一场国战!

    这军情传递体系和指挥体系,要涵盖河东河北两个战场,河东局面就近,还多少有些把握,宗翰动了,宗望不可能没有动作,而河北燕地方向,韩世忠薛永,是不是已经沿着河北边地展开,确实建立了防线?女真东路军究竟打的是牵制的主意还是和宗翰一般,直接浴血杀来。

    本来这些军情,都是直接追送至当时还在整训准备的杨凌行营处,杨凌兼程赶往太原之后,让全天下都要知道,老子已经亲身前往坐镇太原,已经掌握住河北河东的野战主力,战局已经在杨某人的掌握之中!

    在太原身边得用之人极少,但是随杨凌参议的王黼,却显出了本事,秉朝廷之命布置各项事宜,井井有条,但有什么零星军情传来,马上就能料理精当,整理出节略,然后送至杨凌案前,甚而这个老头子还有空出去巡城了一番,搜集了一下太原城防还有什么需要加强处,回来就是一份简明扼要的条陈奉于杨凌!

    对于王黼的本事,杨凌也不得不在心里写个服字,原来是无人所用,吴玠不过是矮子里面拔将军,他之长材,行军作战事宜上,但是真正能起到参赞军机作用的,还是这个水深的王黼!

    一两天之内,王黼就让杨凌在太原新设的宣抚使府衙开始了基本运转,并且将主要注意力还是集中在了朔州方向。

    能搜罗到的野战人马,都次第出发,且已经在召集民夫,准备车马,随时准备向着朔州方向补运辎重物资。

    现在杨凌和王黼,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就在焦急的等待着朔州方向最新的军情传回来!

    原来居停的安抚使衙署节堂当中,杨凌负手而立,不时走动几步,时代局限就在这里,没有电话,没有电报,一切最新军情传递只能靠着四条腿的马来回。

    纵然已经深深融入了这个时代,甚而自己穿越之前的日子,都淡得像褪色的旧照片,但是此刻杨凌还是恨不得一纵身就跳回二十一世纪,将不管是电信还是移动还是联通的员工绑回来,设备架回来,然后给自己麾下每名军将,一人扔给他们一台手机!

    朔州的重要性不必说了,万一丢失,也许在下一刻,女真铁骑就要出现在雁门关,雁门关虽然重要,也稍稍可守,但是毕竟不是类似虎牢关,剑阁一夫当关之险要,晋阳军之中现在虽然成型,可是真正打得的也就一万多人,其余两三万人马整练不久,杨凌实在没底,也不知道他们打成什么样子了!

    那时候战局会变成什么样,杨凌甚至都不敢多想,真到那一步,也只有拔剑上城墙,凭城死守而已。

    杨凌尽力的克制着自己的焦躁急切,就连走动几步,都刻意将脚步放得轻缓平和,可一颗心却是越跳越是剧烈。

    在杨凌下首,王黼静静据着案头而坐,看着一份份卷宗文报,有存城兵马粗校之数,有存城粮草军械之数,有现在集中起来的可用强壮民夫之数,他不时还勾点两笔,然后就有侍立在王黼身后的小吏,恭恭谨谨的接过,然后悄没声的退出去。

    等到王黼身旁侍立的小吏一时间全部退出去之际,杨凌缓缓转身,看着王黼。

    “杨志和岳飞的传骑到没有?现在他们在哪里?我在太原两日有余了。居然一份文报未至!”

    王黼淡淡就回了一句:“杨大人援军来此的消息,发向诸军也不过就是一日半前的事情,杨志,岳飞将,就是将最新军情文报转来,也总要些时间,大人何必急切如此?”

    杨凌哪里是想问杨志,岳飞两军,此刻他想问的就是朔州!不过到了自己现在地位,任何举动都关系着这场决定国运战事的走向,哪怕节堂之中,此刻就他和王黼两人,杨凌也不能表露出半点忧心朔州存亡的意思来!

    他若稍稍有些慌乱,就是太原重镇,说不得又要惊溃!

    杨凌尽力平稳的嗯了一声,又转过身去,缓缓踱步走动。

    王黼暗自叹息一声,挥手让节堂外侍立的几名甲士退远一些,向外招了招手,这个时候吴玠便是从外面进来对杨凌躬身道:“小将敢请小杨将主移步南下,或者去到燕地,小将则镇守太原,下官敢为将主立军令状,必坚守到将主领军南下之时!”

    杨凌冰冷的目光扫过来:“我才来,就让我走么?”

    王黼点点头:“大人一身,关系此次国战安危,朔州方向现下胜负难测,还是早有预备为好。”

    杨凌语声冰寒:“你觉得朔州保不住?”

    以杨凌如今地位,以他在燕地在汴梁在河东杀得尸山血海的而自然凝聚于身的森然之气,纵是现在士大夫之辈,在杨凌面前都情不自禁的挺不直腰,更何况为杨凌如此逼问!

    吴玠仍然站得稳稳的,神色不动的答复:“沿途军民百姓逃散,女真南下军势不明,新军匆匆往援,胜负难料,下官还是坚请大人暂离太原,不论与韩帅岳帅哪一部合军,只留下官坚守此间便是。”

    这个时候,杨凌反倒淡淡一笑:“我走不得。”

    这一句话,王黼就明白了杨凌全部的心思,还有话中未尽之意。

    女真近乎倾巢南下,而这个大宋,真正拿出全部气力与之相抗的,此刻就杨凌一部而已!

    折家让开通路,西军尚在观望,汴梁诸公恨不得杨凌败绩,杨凌几乎就是以一身在撑住河北河东战局,若是他也在女真兵锋面前走避了,只怕更多的人要弃城而逃,更多的人要望风溃散!

    这个大宋,怎么就变成如此模样了?若是没有杨凌存在,这一场战事,又会是个什么模样?

    想到此间,王黼忍不住就是浑身一噤。

    杨凌又缓缓道:“你说朔州胜负难料,我倒同意,不过我还相信一点,这往援之军,就是全军覆没,也会将女真鞑子纠缠在朔州一阵,足以让杨志,岳飞两部知道我就在太原的消息,让更多援军赶来!了不起这一仗我就在太原城下打!”

    对于意志如此坚决的杨凌,王黼还能有什么说的?

    就在这个时候,节堂之外,隐隐约约飘动来了欢呼之声,然后欢呼声就越来越大,越来越盛,听得也是越发的清晰。

    杨凌和王黼神色都是一变,杨凌在前,王黼在后,几乎是跑着冲出了节堂之外!

    这个时候,欢呼声已经清晰可闻,就四个字而已。

    “朔州大捷!”

    衙署之外,马蹄声疾响,不问可知,就是飞骑前来传捷的骑士正在赶来!

    不愧是老子的晋阳军!摧锋于正锐,生生将女真鞑子挡在了太原西大门之外!

    杨凌忍不住就深深吸了一口气,竟然觉得有点晕眩,一场干系着这场国战胜败的危局,总算是暂时度过!

    可下面还要做的事情太多,还要打得恶仗也太多,丝毫没有让自己喘息的余地,这场将深刻改变大宋命运的风涛,不过刚刚才起而已!大队军马在汾河河谷中汹涌而过,这段时间久矣未雨,军马卷过,就是漫天黄色尘烟。

    官道两侧,就是一群群翻过闫梦,逃入境内的难民,这些扶老携幼的难民在大军通过之际纷纷躲到官道两侧,木然的站在烟尘之中,看着这支大宋军马通过,而从边地南下的难民,也在他们之中,比之这些从岢岚军逃离的人,他们看见这支军马滚滚而过,间或还发出一两声低低的欢呼。

    这支大军疾疾而奔,卷动烟尘,人喊马嘶,各个奋勇,人人都是满面烟尘疲惫,却每名甲士都是意兴高昂,哪怕只是在侧一看,都知道这支军马从上到下,恨不得马上赶到最为惨烈的战场,然后上阵杀个痛快!

    从前宋境内逃来的难民,经历了守军闻风溃散之痛,对大宋军马的信任本来已经降到了最低,却没想到,在河东中能看到这样士气高昂的军马,一个个都是迷惑不解。

    而身边同样疲惫的原辽地难民,虽然也是逃难,但是比起难民而言,却是家人齐全,携带的家当也多,甚至有些车子上锅碗瓢盆都装上了,一副从容搬家的模样,看到其他难民如此模样,不无自豪的就从旁解说。

    “这就是晋阳军!哪里破边,晋阳军不得不堵截,可还是将北面鞑子堵得死死的,晋阳军要撤,俺们不想被鞑子糟蹋,自然要走,可是总算是一家齐全,平平安安的撤下来了!”

    ……

    卢俊义所在,这天西行数十里,一路但见荒山野草,点缀一些灌木与桦树,一片塞外荒凉景色,因地势起伏不大,随军车辆,还是容易推行,不过因沿途水源少,这日消耗随军饮水不少,特别军中马骡,更是喝水大户。

    在这些时日里面,卢俊义所部,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那支机动性较强的军马,这个时候竟然已经扩张到了万人上下,这还是卢俊义控制兵马质量的情况下,再四日,大军开始在一些浅山与谷地中穿行,大片密密草甸,深及马腹,一片片的杨树、桦树、落叶松,在谷山层层叠叠。

    此时野草衰黄,道路黄叶堆积,甚多鼠穴,马行其上辄踣,车辆更是难推,不过山中多瑰丽彩色,有时可见泉水溪涧冒出,可为大军补充饮水。卢俊义很谨慎,这些地带,都是可藏人马之处,军中哨骑,尽量扩大搜索范围,将士们前行也是警惕四顾,哨探营已经传来情报,前方数十里外,出现了鞑子骑兵的活动身影。

    五日,飞沙走石,人马难行,大军只得歇息,六日,行数十里,地势慢慢下降,草甸甚多,内中小溪在中,慢慢汇成河流,往西南而流,原先疏缓丘陵,波状地形,也渐渐变成低山丘陵,山峰谷地,有时感觉还零零碎碎的。

    此时大军顺着河水,进入一片狭长宽阔的河谷地带,这里从北往西,是坝缘山地,河谷宽阔,很多溪水,从两端山地汇入源洋河中,后世这里田地密布,此时尽多草甸,各样针叶林、桦树林、灌木丛,狍、兔、山鸡等不时出没。

    大军到达这里,都是精神一振,以这里的地貌,自然是游牧部落的天堂,甚至鲜卑时的首领檀石槐,都将牙帐立于这一带,原来的这一带也有一些部落放牧,现在都逃得远远的,人影全无,部落搬迁,却是不见了,倒是好生奇怪。

    马蹄声响,一队骑兵旋风一样冲上一座高坡,然后纷纷勒住马缰,卢俊义策在马上眺望,河谷蜿蜒西南而去,平坦宽阔,宽者有数十里,窄者也有十数里,一片绿意。远望大青山,黛绿参天,还有一片一片火红金黄颜色,却山中多沙棘与山丹花。

    “将军,再走二十里,估计在下午申时,就可到达预定立寨之地,立寨之后,再有一百多里,也可再立一寨,只是看样子,鞑子不会让我等轻松好过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