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种相公到了!”就在姚古准备率军而出的时候,一员亲兵凑到姚古耳边说道。
数把油纸伞到了近前,却见老种相公蹒跚而来,姚古急忙下马,“老种相公,你怎生到了!却是某的过错!”
老种上前来,拍了拍姚古的肩膀,“你跟了某不下四十年了吧?”
姚古将老种亲兵唤开,亲自拿伞,“整整四十二个年头。”
老种相公回头冷厉的道,“还不让熙河军将士散去了,却是要让某在众将士面前让你失了颜面么?”
熙河军大营,姚古只是坐在下首,“老种相公,你对姚某有再造的恩情,在高粱河一战,某遭萧干重重围困,眼见熙河军俱要覆灭,刘延庆却按兵不动,也只有老种相公带军来援,这些俺老姚都是一一看在眼里,可是如今,刘延庆不仅阵亡,还背上了弃军而走的骂名,童贯在后,也已经是蹦跶不了几天了,京师弹劾奏折也将堆上官家案头,俺们没了掣肘,这燕京城还不是旦夕可下,为何却偏偏要便宜了杨凌那厮。”
老种相公叹了一口气,“某知道你们如何作想,无非就是杨凌不是我西军所属。”
站在姚古身后的姚平仲上前,语气生硬的道,“正是如此……”
姚古喝骂道,“俺跟老种相公议事,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给某家退出账外……”
姚平仲还欲再说,姚古却是一瞪眼,姚平仲只得恨恨的退下了。
老种道,“这北伐以来,俺们西军拿得出手的战绩实在太少,这北伐一路打过来,最出头的也就是新起的神策军。”
姚古道,“正是因为如此,俺们西军才迫切的药拿下一场大功,这燕京不就是最好的正名之战。”老种捋了捋胡须,“什么正名之战燕京城之中,耶律大石能动用也不过就是精壮千人,拿下来也没有什么光彩的事情,你我到了这一步,还想再得功升迁,恐怕就真的得到汴梁那一隅之地养老了。”
姚古这才惊醒过来,只不过依旧有些不服气,“即便俺们不需要这场功勋,也可以为自家子侄铺平升迁之路,如许功勋,总能提携一些后辈。”
老种站起身来道:“俺们的官家欲动西军久矣,不错,我们是扳倒了童贯,可是一个童贯倒了,官家难道还找不出另外一个童贯来整治俺们西军?如此此次大功更盛,恐怕更加使得官家心中忌惮不已,到时候就不是分化出去一支环庆军而已了。”
姚古听到这里忍不住冷汗直下,老种接着道,“大宋能倚靠的也就只有俺们西军了,某将死之身,实在是不认西军上下被都门大头巾之辈整顿得七零八落,燕京城虽然瞧着眼热,可这烫手山芋,俺们西军敢接吗?”
姚古已然是不说话,老种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等时候,西军所迫切需要的,无非就是赶紧回到关西舔伤口,将北伐损失的元气恢复过来,如果朝廷趁此机会将西军打散,将来西外寇侵入,谁人来挡?
老种再次坐下,从怀里取出一封信,“这是传来线报,你看罢……”
姚古急忙娶取过来翻看,老种相公道,“童贯这厮,将赵良嗣派遣出去,请女真人收复燕京,虽然童贯倒台,可是赵良嗣却是已经引得女真人南下,前几日就已经过了居庸关,再过两三日,就要到燕京城下,到时候,却又是一场烂账要算。”
“女真气运正盛,辽人俱说,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到了这燕京城,想必一定是要赚得钵盆俱满才肯撤去,这份干系,你可担得下来?某是不愿让女真人插手燕京的,所幸就不如成全了神策军,女真人这场烂摊子也轮不到西军来收拾了。”
姚古看罢,久久不能言语,最后向老种相公行了个军礼,“累得老种相公深夜漏雨来此,是姚某之罪也。”
老种相公总算是长长的舒了口气……
过长城居庸关数十里之处,立了一处女真大营,女真大营,设得看似散漫,留出的空地也多,没有挖什么壕沟,有极处也是既窄且浅,寨栅也是草草了事。
他们不过就是在这里歇息一夜而已,天明就要赶紧上路,女真人自从收到赵良嗣的求援便是率领四千劲卒南下。
四千儿郎,俱是骑兵,速度极快,不过十来日便是破关而入,沿途大辽豪强都是远远的看着,却是对这支兵马没有一点想法,女真人实在是将辽人打得怕了。
这支女真兵马却是完颜宗望东路军中一部分菁华,领军之人便是大金四太子,宗望四弟完颜宗弼。
但是女真人口实在是太少,这里面只有两千人是真正的生女真,还有一千人是熟女真,其余的人马却是从北面杂胡之中挑选出的精锐兵马整编而成。
营中人马活动范围极大,大队骑兵,都可以进退自如,女真的作战单位不过就是猛安谋克,编制也比辽人和大宋来得小,很少结大阵而战,千余骑集结在一起冲阵已经走了不得的大场面了,自然不需要将营寨设立得如此谨严。
而且自女真军兴以来,转战千里,少有军队能和女真相持而战,稍稍能战一个不分胜负的,从北而南,大辽残余已经对女真白色旗号望风而溃,在女真铁骑面前,只有战栗溃散的份儿,已经没有敌人,能让六四千女真精骑谨慎下寨,持重而战来对待!
但是有一处处新立的营寨,却是深沟遍布,营盘设立得紧密坚固,营盘之中,各色各样杂凑起来的帐落,甚至还有木料茅草搭起来的棚子,不管如何破烂,但是都摆布得井井有条。
巡营士卒,同样军服不整,难以找全一副完整的盔甲,但是号令约束,却仍然一丝不芶,自然有一副百战余生老卒的气派,怎么看怎么却像辽人甚至大宋的营地,不是女真气象,却显得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