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璋有志向?
刘璋的志向大概是怎么当好一个公子吧。
许攸明显嗤之以鼻。
“先生也许不信,也许很多人都不信。可是,我知道刘璋真的是一个有志向的人,而且是大志向。”
“还大志向?!”许攸表示更是不信了。
“刘璋在西域,也就是现在的西州,立过一个擎天柱,…”
“这个老夫有听说,据闻还引来的天雷,劈死了好几个不愿归顺的蛮夷外族。刘璋就喜欢弄这些奇技淫巧,不过是些怪力乱神,障眼法罢了。”许攸更是嗤之以鼻了。一个好好的主公,天天弄这些神神道道的,这跟张角他们有什么两样。
阎行无意跟许攸解释什么天雷,他也解释不明白,他只想说说刘璋的志向,“先生勿急。我要说的不是天雷,而是,刘璋在那柱子四面,镌刻了四句话,我以为那就是他的志向,大志向。”
“四句话?四句什么话?”许攸皱眉问道。他觉得眼前这个清秀年轻人,也是个怪胎,老夫这么低三下四的来问你刘璋杀我的根由,你东扯西扯的,怎么扯到刘璋的志向了,难道我许攸还妨碍了刘璋当他的公子了不成。
“刘璋在那个擎天柱的四面,各刻下了一句话,后来天地感应,雷声大作,这才有了外间传的天雷的事情。其实真正的重点,就是那四句话,刘璋称之为其治政之基石。
其一曰:王在法下;
其二曰:人人生而平等,不为他人奴役;
其三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其四曰: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
小子以为,这四句话,就是刘璋的志向,而且是大志向。”
“王在法下?痴人说梦。言小子,我看你和刘璋一样,太过天真了,别说什么王在法下了,他要是能真正做到官在法下就不错了。没听说自古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民吗。还有,人人生而平等,你信吗?人人生而是不平等的。我知道你可能会说,刘璋在自己治下,大力推什么法治,说什么无罪不罚,他这也就是糊弄糊弄你们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要真的有什么无罪不罚,真的有王在法下,真的能人人平等,那他刘璋就得给我一个说法,最起码得给我一个令老夫信服的罪名!”
许攸显然不认同刘璋的什么志向。
刘璋的这四句话,听起来都很动听,可是越是动听的话语,越是不靠谱。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
“你不信,但我信。不但我信,还有很多刘璋治下的百姓信。王在法下,很简单,只要王愿意待在法下,就能实现王在法下,只要王在法下了,别的什么官在法下就更不是问题了。你没在刘璋治下待过,你还不了解刘璋,你所了解的刘璋你所知道的刘璋,都是极其片面的。你只看这四句话,就知道刘璋他为何迟迟不愿东顾,就了解刘璋他为何要全力向西用兵,他的志向和现今大汉的其他诸侯不一样,他要的不是大汉天下,他要的是大汉天下的太平。他要是一旦挥军东顾,…,我想他是不想死太多人,他是有些妇人之仁。
至于你,他为何要杀你,你应该最清楚才对。
你是聪明人,他要杀你,应该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你是那个能够改变黄河南北战局的人,而且是造成河北速败的那个人。刘璋他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所以才会要杀你。
这些都是我自己猜测的,具体原因,那你只好去问刘璋本人了。
你要是以此来责难刘璋的志向,以你现在的不公待遇来责难刘璋的志向,那你可错了,因为你不在法下,你在法外,你在蜀中的律法之外,不受蜀中的律法保护,所以杀你不存在罪不罪的问题,我们也不需要给你一个说法或者罪名。”
许攸不得不感叹,刘璋即便算不上是一个好主公,但也是个主公,但凡是主公,总有些驭下之能,总有人愿意效忠跟随。而且,刘璋这驭下的手段很高明,这不是普通的靠功名利禄收买的那种,这是靠一种志向一种理念,这才是真正的人心收服。
王在法下!
这是自有华夏以来,几千年以来,多少文人墨客,志士仁人,想要达到的目标,想要追求的目标。
可是他们达到了吗?实现了吗?
没有!
从来也没有!
就算是三皇五帝也没有。
就算是王自己愿意在法下,也没用。一定还会有更强大的力量,让王在法上。
就连法家推崇备至的商君自己,变法的时候,都忘了把自己放在法下了。
刘璋就是个疯子,所以才会不知天高地厚的喊出了王在法下。
眼前这个年轻人,很可能也是个疯子,所以才会相信刘璋的鬼话,相信什么王在法下。
自有华夏以来,王从来没有在法下过。
就如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从来都不是真的一样。
“很好,真是一个很强大的理由。好一个我在法外而你们在法下。原来我在法外却难得逍遥,我在法外却成了我的取死之道。你们把蜀中的律法,凌驾于大汉的律法之上真的合适吗?”许攸很不甘心。
“你错了,不是因为你在法外而杀你,是因为你是北方战局的关键才要杀你的。我蜀中的律法,也没有凌驾于大汉的律法之上,只是我蜀中和大汉用的是两套律法而已。你所以被杀,只能要问你自己了,你自己才应该是最清楚的那个人。”
“我还真不知道刘璋什么时候学会了预卜未来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老夫怎么就成了决定北方战局的关键了。老夫就是袁绍身边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谋士,又不掌兵,又不握权,平时也就是帮着提点一下袁公。我怎么就成了决定北方战局的关键了?这说出去谁会相信?连我自己都不信。你信吗?”
许攸太崩溃了!
然而阎行却不管那么多,该说的他已经说得够多了,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子远先生,我信不信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你欠了我一条命,如果有一天我来找你,我希望你别怪我就好。”
阎行难得说得很温柔。
他有些想起自己的父亲了。
他从许攸的身上似乎看到了一些父亲的影子。
他们都是有肝胆的文士。
可惜他们生在了乱世。
更可惜的是,他们没遇到合适的主公。尤其许攸,如果袁绍真的信他,他也不至于此。
“杀我易耳,一刀而已!不过我死之前,我想求言兄弟一件事,不知可否?”
“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