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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前因:上元灯火后(中)

    这是一场一开始谁都没当回事的追捕。

    北冥精神听了沈季平的哭诉,只是淡淡的吩咐了一句:“知道了,孤会派人处理的。”于是抓捕白墨等人的任务落在了县令吴清河的手上,这毕竟是大王吩咐下来的差事,吴清河不敢稍有怠慢,派出了巡捕房里最优秀的捕快。

    阴长野。

    他几乎仅凭着一些村民语焉不详的描述与自己的直觉,便找到了白墨等人的藏身地。是的,白墨并不打算离开范阳,他们之前的逃亡一直是在与沈家的家丁们兜圈子。他们现在藏身在城南某个郊野中的破庙里。追捕已经不是白墨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吃饭才是。

    李十二已经饿得眼冒金星了。

    薛矜言那仍挂着泪痕的小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神气。

    她爹薛掌柜被沈家抓走,对薛矜言的打击很大,她甚至一度想要屈服。

    “我又抓了一只鸡回来。”

    听见白墨的声音,李十二双眼放光,几乎像疯子一样扑了上来,但饥馑让李十二的动作慢了太多,白墨只是抬抬手,李十二便扑了空。

    “弄熟了再吃,你丫的。”

    李十二恢复了一些理智:“先给衿言吃吧。”

    薛矜言抬了抬眼,有气无力的道:“我不饿。”

    说罢,她的眼神飘向白墨,语气中带着乞求之意:“墨哥哥,你们先走吧……我去沈家。”

    “说什么傻话,你以为那沈季平费这么大力气,只是为了你?不,他不是为了你,他只是为了替自己出气而已。”

    “我能让他消消气。”薛矜言坚定的道:“是我不好,连累了你们、还有爹爹。我会为自己负责的。”

    “衿言,我必须为你负责。薛掌柜只有你一个女儿,他当初去沈家求情,难道是为了那个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破酒馆吗?他是为了你。”

    白墨坐下来,一边薅鸡毛一边说:“别犯傻,千万不能犯傻。”

    这时,一个相貌有些阴柔的青年迈步走进了这处破庙里。

    白墨猛然回头。

    那青年笑道:“在****长野,请三位归案。”

    白墨放下了手中的鸡,李十二也缓缓站定,二人与那阴长野形成了犄角之势,随时可以围攻上去。

    “练家子?”

    阴长野负手而立,之后,在白墨与李十二狐疑的目光下退了出去。

    一对捕快忽然围住了破庙,他们在阴长野走进去之前便背靠庙墙隐匿了起来,现在,他们对破庙形成围拢之势,弯弓搭箭,没人之间的距离都绝对相等,毫无空隙可言。这些捕快在阴长野的训练下成了一支丝毫不弱于八柱国麾下精锐的弓弩队。阴长野多年追捕犯人的经验告诉他,有些犯人身负奇技,近身擒拿搏击绝非上策,于是这些捕快都被他训练成了弓弩手,剿匪必远匪成了阴长野抓捕案犯的风格。凡是被他捉拿的犯人,没有一人进入监狱时身躯还完好无损的。

    “瓮中捉鳖,岂有不胜之理?”

    是的,白墨等人已经没有了退路。庙墙虽然能挡住弓箭的射击,但也成了牢笼,阴长野只需要一直堵在外面,就能耗死他们。

    “墨哥儿,怎么办?”

    白墨与李十二一起拽着薛矜言躲到了庙墙后面。

    白墨皱眉道:“先填饱肚子再说。”

    烤鸡的香味弥漫在这阴冷潮湿的破庙里,白墨与李十二一起大快朵颐,薛矜言却毫无胃口。

    一地鸡骨头。

    李十二还意犹未尽的吮了吮手指。

    薛矜言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脑袋埋进腿间。

    “墨哥哥,我们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情?”

    “为什么阴捕头会来抓我们?”

    白墨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君之美,非君可以驾驭之物。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在这个世界里。”

    “你们听过芙蓉夫人的故事吗?传说在千河万泽的楚国,有一个容貌非比寻常的女子,男人只要看见她的眼睛,这辈子就绝对无法忘记她。芙蓉本与民间的一个穷小子相爱着,但楚国有个大族,熊氏,看上了这个女人,于是就从那穷小子身边把她抢走了。她与熊氏的大公子成亲,生育有一儿二女,已为人妇。然后呢,结束了吗?没有,并没有结束。北方的秦王,那不可一世的帝云寰闻说了她的眉毛,想要亲眼见一见那对令人绝对无法遗忘的眼睛。”

    “他发函给楚王,让楚王将芙蓉找到并贡献给他。楚王当然不会同意,熊氏是楚王的本家,楚国的王室只不过是熊氏的支脉而已。于是帝云寰勃然大怒,发师伐楚。王不可怒而兴师?狗屁,秦王的脑海里从来没有这句话。因为稍微得罪了一下他而被灭门灭国的人多了。最终,帝云寰攻破了楚都,生生将芙蓉从她的夫家抢了出来,带回天衍四十九城中的太阿宫里,成了秦王的妃子。她亲眼看到秦王手下的士兵把她与熊氏生得那一男二女尽数勒死了,那又如何?她有能力抗争吗?没有。”

    薛矜言的脑袋埋得更深了。

    白墨继续道:“不管寄期望于谁,只有自己强大,才能真正无所畏惧。坚强一点,衿言。”

    薛矜言开始抽泣起来。

    “墨哥哥,寄期望于你可以么?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你不会放弃我的,对不对?”

    “对。都对,我与你,有什么分别呢?”

    白墨表明了心意,冲破了自己意识中的桎梏。是的,她还是个孩子,那又怎样?在这个世界,她已经算是成年。她的心意,又如此真切。

    薛矜言终于笑了起来。

    她解下了腰间的冻石佩,挂在了白墨那粗陋的破布腰带上。白墨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了一只玉章。

    玉章上刻着奇怪的图形,细看之下,像两个正在挽着手跳舞的“巫”字。

    “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玉章,现在送你。”

    “这真是玉的吗?”

    “嗯。”

    “这……太贵重了,儿家不能要……”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不要起分别心了。”

    薛矜言这才点了点头。

    “啵儿。”

    一股温热湿润的感觉,在白墨唇间一瞬即逝。

    “嘿嘿……”

    薛矜言羞赧的低下了头,傻傻的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