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窗扉一阵的响动,有风灌了进来,老者的鼻翼一阵抽动,“阿嚏。”一声,翻了下身子,便又倒向了床的里侧。
不知怎地,万霆钧却感到一阵的冷,寒意由心底冒出,面前的人怎么都是修炼过神元力的,这要是起来一巴掌过来,自己小命可就不保了。。
万霆钧憋着气,不敢再有丝毫的动作。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总管蜷了下身子,脑袋往里收了一下,露出半个红绣方正的枕头,万霆钧凝了下眉,仔细看去,那分明是个盒子。
由此又一次的亢奋起来,天神荐书仿佛唾手可得,他搓了双手,轻轻的向其中哈了口气。
如同鬼使神差般,从头上揪下半根黑,扭成了螺形,轻轻的向总管的鼻孔探去……
受到骚扰,长老的脸扭屈的更是骇人了许多,鼻子不停的抽动着,终于,再也忍受不住,“阿嚏!”的一声竟然直直的坐了起来。
“完了。”万霆钧的心里猛的一沉,居然已然忘了动作,忘了逃跑。
总管转过了脸,向着万霆钧,面若灿烂“嘿嘿。”的一笑,而这一笑,竟是这般的惊心动魄,深深的惊入到了万霆钧的心底,以至于多少年后万霆钧回想起来的时候,依旧是心有余悸。
“呵呵,早啊!”万霆钧嘴角磕动着,勉力若挤的迎上了脸。
而那总管眼睛却是眨也未眨,随那笑脸消散之后,面色又变的无喜无卑,如同呆木了一般。
双目僵持了下来,片刻的时光,如同过了许久,而总管只是打了个哈欠,脑袋一歪,竟然又倒了下去。心石落地,如历重生,眼睛一下子清明了许多,瞅准时机,伸出了手,垫在了总管身下,慢慢的,将那绣缎的盒子抽了出来。
打开了盒子,里面的物件清晰入目,仅仅几张信件纸张而已,浮面而上的,是草底黑字的荐书,“天神”两字映入眼间。
得手了!
“北上天神学院,那是唯一能融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
由此,万霆钧身子全然的不由使唤,双手抖颤的厉害,又将那盒子打了开来,取出了荐信,慌乱的塞进了衣兜。
竟是不敢再将那盒盖触动一下,大开的盒子清晰入目,被烧烂的半张的信件恍然眼中,上面清晰若然的一句话占据了整个脑海。
“两月之内,阁下带回斩灵剑,内阁之职,虚位以待”。
“斩灵剑、内阁”?万霆钧不明所以,却又不敢去想,不愿去究,他攒足的身子,如箭一般射向了窗户,一溜烟的跳了下去。
不知从何时开始,粹白笼络了苍穹。
正屋朝北,东方依稀金阙,垠地嵌了瓤,越高亮。
“好天气啊!”万霆钧收回目光,正自思讨间,身后有白袍的身影慢慢的罩了上来,伸手,狠狠的拍在他的肩上。
“呵呵,我都看到了……”
“咯噔!”心又沉到了谷子里,万霆钧伸手捂上了额头,慢慢的转回了脑袋。
如此一眼,心中宽慰了不少,那是一张表情夸张的脸,只有笑,皱纹深深的沟壑上不觉苍老,八字须与山羊胡极为搞笑地排成了十字,清瘦的面上颧骨突出。
“黒土爷爷,早啊。”万霆钧摸着后脑勺,眼睛开心地眯成了一字,面前的老者,总是让人忍不住笑。
此人是皇子太傅,清贫一生,更是嫉恶如仇,国祸之后,是他带领众人南逃至此,由此,被大家选为大长老,也是大长老的至交好友,奈何,初到此地没多久,他便成了眼前的这个样子,莫名其妙的疯了,脸上终日里挂着的滑稽的笑,他人总是毫无征兆的出现,又莫名其妙的消失。
此刻面前的老者竟努力摆出副严肃的面容,不过搭配了那让人喷饭的胡子,更让人憋气不住,“噗嗤!”一下,万霆钧笑疼了肚子。
“好了,爷爷,我还有有事,自己玩去啊。”现在,还是尽快地离开这里吧,或许应该做个告别,万霆钧走前了一步,替他将那两撇胡子往下顺了一下,抚平了褶领。
“我以后不能经常的来看你了,自己照顾好自己啊……。”
“哎,你知道的,你的哥哥是要继承帝位的,虽然说现在还是冷战,不过他可不能迎娶敌国的公主,联姻也算是和平的砝码……不要再让你的父亲为难,神国的琐事够让他烦心了。”
“呃!”什么跟什么,万霆钧面颊不停的抽搐,大长老旁若无人地夸夸自语,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万霆钧双手急停,做禁止状,温言笑了起来。
“好的,我明白,那么就这样了,等我像个英雄一般的凯旋吧。”顺手在那山羊胡上掳了一下,转身便走,而身后的声音却未曾有丝毫的停顿,仍旧那般自述自言。
“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嫉妒,说你天扬走了运,那琅云的静殊公主可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嫁你这个花心王子,简直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韩玄斌顿了顿,一份异样的记忆涌上心头。
七月流火,霜城枫降,王子天扬迎娶北国静殊公主,举国欢庆,单枝带翠,睨若春来,天权大帝更是亲下御座,为子挂衣,奈何……
洞房之夜,天扬竟然可恶的跑了……
由此,他便成了这世上唯一被自己父亲贬黜国境的王子了。
而这个人,居然就是他自己,万霆钧所附身的这身体的前身!
曾经面对老国王那复杂变幻的眸子,前身总是要紧着身子贴在大长老身后的,大帝摆手的姿势在孩子眼中重复了一次又一次,因为他总是不厌其烦地让自己去看他。
而后除了摆手再没了其他的动作,如此往复多次,儿时的那前身便先做了鬼脸,还未等老国王摆手,自己便摘下他的皇冠跑了开来,空余下二位老人,在大殿当中,面面相窥。
如今多少的读懂了那摆手的动作,是种让人心中闷堵的感觉。
不想、不想,打死也不去想……
万霆钧心中突然涌起了一份异样的情绪,虽然这些不是自己经历的,但是却就像是自己经历的一样,很矛盾。
万霆钧转过了身子,被勾起的思绪汹涌如潮,然而,身后,却只有落叶在风中转着旋儿,除此之外,全然的寂静寥索,方才的长老也如记忆中的幻影一般,哪里还有半分的影子,唯有空气中微微扬起了灰尘,无力的言述着方方的风随影动。
“不是吧……跑这么快?”万霆钧错愕了脸,无言的摇了下脑袋,“能称上哪种封号了?恩……神师?不,应该高点,神王?神皇?不过可惜了,脑子不好使,不然,也不用跑到天神了”。如此这般,换做了他在自言自语。
万霆钧站到了木神石像的旁边,看着胸前那项链一样的东西上面的刻画着的文字,这是他前身最宝贵的东西之一。。
“荒云之主,无烈云马,翅蔽长空,以击以翔”。
万霆钧小声的念叨着,眼中的色彩渐渐被一团浓郁的云团所笼罩,金色的权杖划开了云海,无名的神祗骑着银色的飞马在天空中任意驰骋。
无烈云马,生死激战,都染不得半分硝尘。
坠子就叫“无烈云马”。
万霆钧收回了目光,抹着额上的汗珠,开始离开村子沿着山前的石壁缓缓前行。
还有多远,应该快到了吧!”这样喃喃的自述着,万霆钧抹了下嘴,继续前进。
他所说的是腾木大叔的小屋了,是在大山西北脚的入口处,再前面点,便会看见一条还算平坦的马路,能够直接通到洛伦德城,那座集了重兵,防守着雷暴联盟的城镇。
而腾木便守在道路中段,但凡有些许的风吹草动,他就会放出那只叫做“鵼”的秃鸟,飞到村子里,通知大家这里是否还很安全。
想一想有多久没有见过大叔了?三月、半年?念及以往,万霆钧经常缠着腾木满山遍野的打野,大叔是位好猎手,有一手百步穿杨的箭法,当年在林间被饿狼袭击的时候,就是他的箭洞穿了狼的脑袋,说起来,大叔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也只有在他那里,才能享受到喷鲜流汁的野味。
这般想着,脚上更是迫不及待的加快了许多,未及几时,眼中便被一丛葱郁的灌木所塞满。
“呵呵,快了。”汗珠顺额留下,迹到了眼睛里,火辣的生疼,然而那面上的神情却更加的轻松起来,脑中不断回想着下山的道路,穿过前面的林子,应该就能看到通向洛伦德的路了。
只是,该怎么和大叔解释呢?我偷了荐信,要北去天神?显然不行……哎,算了,什么也不说,我就是来吃东西的……。
这般恍惚着,步子已然跨入林中多时。
高大青杉捅上了天,看不清树顶的枝冠,那里全然的是一片翠玉的青色,有稀薄的光亮透过枝叶的隙缝打了下来,让的周遭景至更显朦胧雾幻,深深吸气,黯淡的青草花香,馥郁芬芳,使人心中一阵舒愈。
林有语、似脉动,耳边枝叶交嗦,莎莎作响,一片生机黯然的气象。
“啾啾、啾啾!”一阵鸟鸣彻到了心里,眼前黑羽白顶的偌大鸟儿兀自扑腾于地,扇翅不已。
“恩……,等等。”万霆钧心中猛的纠的一下,凝着眉,向那鸟儿细细瞅去。
黑羽若鸦,更显鸟顶之上灰白的一片,奈何,那却不是白色的顶羽,而真的是没有任何的毛,秃头一片……
“呃,鵼?”万霆钧喊了出来,这不正是腾木大叔养得那只秃鸟吗?怎么跑这来了,而且,双脚还被红色的线绳绑在了一起,仅靠着翅膀在地上扑腾不止。
“你怎么了?腾木大叔呢?”万霆钧估计慌乱头脑,居然对秃鸟大声的嚷嚷了起来,然而这话音未落,那林间深处又莫名的躁动起来,如同小兽在不住的扑腾。
万霆钧蜷下身子,躲在杂草拢郁的灌木丛中,透过草间隙缝,注视着眼前的一举一动。
“哎,死胖子,哪里有什么声音,你是自己吓自己吧?”
高瘦、矮胖的二人窜了出来,两双眼睛四下下寻觅着,手中拄着的长枪在暗暗地抖动,看上去很是小心。
那枪刃被透隙的光亮打的白灿,恍到了万霆钧的脸上,让他身子又往里紧缩了一下,惹得灌丛一阵的抖动,瘦子心觉,拄着长枪向那丛中狠狠扎下。
一下,未中,插进了腋下。
一下,未中,偏到了身侧。
又一下……白刃的枪尖在万霆钧眼中逐渐放大,心更是提到了嗓子里,那柄枪对着他的脑袋,直直扎来。
“啾啾、啾啾”。鵼扑腾起来,跳得老高,翅膀扑打着,直直扇到了胖子头上。
“啊,哈哈,我说呢,原来是它搞的鬼。”枪尖堪堪停在了万霆钧额前二指处,瘦子笑开了花,收枪走到了胖子旁边,二人费力地捉住了鵼,高提起了它的翅膀,单手掐腰,使了劲的傻笑。
万霆钧紧捂了嘴,望着眼前的二人,心中震惊。
他们是天罗神国的叛军之一,不想多少年过去了,竟然还是追到了这里。
二人这个时候抓着那只鸟,像是在讨论着什么。
“啾啾、啾啾。”这般想着,那鵼又一次揪心地叫了起来,万霆钧焕然,悄悄地从灌木中爬了出来,顺手摸了臂粗的短棍,紧紧的握在手里,像着那正自扭打中的二人踮脚走去。
瞅准,瞄着脑袋,焖焖的两声,一人一下,力道恰然,胖瘦二人便被击昏了过去。
而后将鵼身上的绳线尽数除去,那秃鸟很是机神,一下子便飞到他的肩上,仰颈顺理着身上的黑羽。
伸手逗着鸟喙,万霆钧轻声的问着。
“腾木大叔好吗?”
鵼看着他,豆大的眼睛晶晶亮亮,像嵌空的宝石,其中依稀的有着神光闪烁,它遥着头,进而又点了点头,而后更是不明所以地侧着脑袋,不知是摇头还是点头了。
“呵呵,小东西,我还是问他俩吧……”
林子里有很多青色的蔓藤,万霆钧随意的扯了一根,掳去了草叶,用力拽了一下,手心之上肋出了红痕,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