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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对联

    陈惇思考了一下,道:“这对联其实不难啊。”

    “还不难”陈温道:“不难,你老爹我想了一下午了,都没有对上。”

    “我以为会是那种逆天的绝对呢,”陈惇举了个例子:“烟沿艳檐烟燕眼”

    陈温问明白哪七个字后,顿时傻眼了。这对联是清朝末年,一个书生在门前生火,只见灶间柴烟沿屋檐氤氲地涌入了燕子窝中,大燕子飞出巢去,小燕子在窝中被熏地叽喳乱叫。书生灵光一现便写出了这个上联,七字同音、讲述了一个美丽的故事。此联的难度不仅仅是七字同音,辘轳格的形成让这句上联变得难上加难,后人也有对上的,但是意境都不如上联。

    陈惇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但是他被惊醒的时候,发现陈温还坐在凳子上,念着“烟沿艳檐烟燕眼”,仿佛进入了痴迷的状态。

    陈惇咧嘴笑了一声,却听到隔壁传来的凄厉的喊声:“爹,爹”

    他一下子跳下了床,这是尚薇的声音,看样子尚老二怕是不行了。他披着衣服跑了出去,陈温回过神来也跟了去,果然那尚老二脸色青黑,显然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陈温跑去找大夫,陈惇一边掰开尚老二的嘴,一边往嘴里赛了点灯油灰。这灯油灰极是呛人,尚老二像是哮喘一样剧烈的咳嗽了两声,他费力地呼气起来,似乎恢复了一点神志,甚至认出了陈惇来。

    “陈、哥、哥儿”尚老二眼中忽然露出了恳求之色:“薇儿,你、你”

    陈惇知道他在请求什么,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答应了:“我会照看薇儿的,也会为你报仇的,你坚持一会儿,大夫马上就来了”

    尚老二没有坚持等到大夫,他怀着对迫害他的仇人的恨,以及对女儿的不舍离开了这个人世。看着床边上哭得昏天黑地的薇儿,陈惇只觉得他在这里还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却发出了比上辈子一辈子还要多的叹息声。

    他开始仔细酝酿自己的计划,他要为含冤而死的尚老二报仇,给成为孤儿的尚薇一个交代,更要给千千万万被拐卖的幼童们讨回一个公道。

    “薇儿,”陈惇摸了摸孩子的头发:“叫哥哥,我就是你亲哥哥了。”

    陈惇身后多了一个拖油瓶,陈温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因为尚薇已经是个无父无母的人了,总不能看着孩子流落街头,不过陈温的确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他不得不和知县说,他需要提前支取三个月的俸禄,然而这个请求却被毫不留情地驳回了。

    生计日益艰难,而陈温的月俸还要半个月才能发下来,眼见家里连米都吃不起了,陈惇才拖着尚薇来到了西市大街上,他在这里找了一个位置,摆开了桌椅,撑起了拐儿,做了个小幡,让尚薇脆生生喊道:“卖对联,卖对联,好听的喜庆的大吉大利的对联,五文钱一副,加送横批”

    对面的人哈哈大笑:“唉,那个后生,莫不是脑袋魔怔了,你往那拐角走,左转第一家翰墨轩里,都是卖对联的,人家还比你卖地便宜”

    “这位大哥,你有所不知啊,”陈惇稳坐钓鱼台的模样:“我卖地可跟他们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对面茶铺的人有点好奇。

    “他们那都是批发式的,家家户户都一样,全是那几句差不多的话,”陈惇不紧不慢地磨墨:“我卖的可都是独一无二的,绝不会有一字重复的对联,保准你跟别人不一样,不信你来试试”

    “我来试试”这人哈哈大笑着走过来,“我是个铁匠,你专门给我写一个对联,倒要看看你怎么写”

    尚薇乖巧地给他摊开联子,陈惇不假思索提笔就道:“我这对联就是三间火烧烟熏屋,一个千锤百炼人。横批百炼成钢,怎么样”

    “哎呦,不错啊后生,”这铁匠一愣,乐道:“一个千锤百炼人,不错啊”

    他爽快地掏了五文钱,乐呵呵地捧走了他的对联,看样子是十分满意了。这对面茶铺的人也都被吸引了目光,又有一个人禁不住走了过来:“后生,你也给我这个剃头匠写一副好的。”

    陈惇挥笔立就:“不教白发催人老,更喜春风满面生怎么样”

    “好好好,”这剃头匠挠了挠头:“横批是什么”

    “容光焕发”陈惇道。

    陈惇的小桌子前渐渐聚拢了更多的人,这些人一开始来看热闹的,后来都忍不住想要上前求一副对联来,没瞧见这小后生十分了得,甭管你什么行业,他都能写出活灵活现的对联来,还真没有一个难倒他的。

    只见又有一个人忍不住上前来,大家呼喝一声,道:“做什么的”

    “卖酒的,”这是个伙计:“老板瞧着这小相公会写,让我过来求一副。”

    陈惇哈哈一笑:“你听听这个酿成春夏秋冬酒,醉倒东西南北人。横批:唯有杜康”

    “好”人群爆出一阵阵猛烈地叫好声,不仅是他们,陈惇也兴致盎然,看着越积越满的钱罐,陈惇满意极了:“还有吗”

    “有,”又有人来挑战了:“我是个卖油的,能写不”

    陈惇一提笔:“物不多掌管人间烟火,店虽小事关国计民生”

    来了个药铺的老板,陈惇就写“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愁架上药生尘”。来个裁缝,陈惇就写“神工制就三春景,妙手裁成四季装”。来个茶店老板,陈惇奉上“得与天下同其乐,不可一日无此君”。

    这对联对得酣畅淋漓,让众人如饮佳酿,又盼着陈惇能再多写几副来,眼看着对面来了一对兄弟,顿时揪住他们,引他们来了陈惇的桌子前:“你们做什么的”

    “我哥是石匠,”挑着扁担的弟弟摸不着头脑,“我是个卖杂货的。”

    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早有好事的,给陈惇的罐子里投了十文钱:“后生,你给他们兄弟两个写一副对联出来,就算你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