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明朝当官那些年 > 第七章 报案

第七章 报案

    山阴、会稽两县在绍兴府城内的分界线是纵贯府城南北的府河,南起植利门,北到昌安门,其上有十座桥梁连接山阴会稽两县,从昌安门往南走,穿过整个绍兴城最繁华的地带,就可以看到坐北朝南的两座县衙了。

    古代的官署衙门、大宅府第,其大门前往往都建有照墙,这是风水意识的产物。因中国传统风水讲究导气,认为气不能直冲厅堂,否则不吉。为此在房屋大门前砌一堵高墙,既起阻隔空间、屏蔽正堂作用,又保持气的畅通,起到了导气的功效。

    县衙左右沿门侧呈斜线分列两道八字墙,是谓“衙门八字朝南开”,凡有需要让百姓知道的皇上的圣谕,大多挂或贴在八字墙上,进入八字衙门里,迎面便耸立着衙署第二重门仪门,它是一座强化礼制的建筑物。

    在前来报案的尚老二的眼中,这座仪门青墙灰瓦,乌梁朱门,上有狮首门环和黄铜大钉,显得格外威严庄重。仪门平时都是不开的,只有在宣读诏旨、恭迎上宾,或者有重大庆典活动时,才可以大开仪门,以示隆重。仪门两侧有东西角门,知县平时出入都走东边的“喜门”,而西边的“绝门”是提审犯人、解押死囚赴刑出入的门,平时也是关闭的。

    尚老二被差役引着站在仪门之外,双目无神地盯着仪门一侧供奉的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塑像,不一会儿里头出来了一个揉着眼睛的小吏,这小吏打量了他一眼,口气不太好:“这都什么时候了,府衙不办公了,哪里来的哪里去,明天再来”

    尚老二急忙陪着笑脸道:“家中失窃,急得火烧眉毛了,那贼人若是不尽早捉到,岂不是还要祸害其他街坊邻居”

    这小吏嗯了一声,算是大发慈悲地让他进来了,带着他绕过了大堂,飞檐翘角的的三楹大堂,亦称公堂,额“亲民堂”匾,除此之外还有“明镜高悬”、“执法如山”、“克己奉公”三块匾额,尚老二瞧了一眼只觉得两腿哆嗦,不敢再看了。

    大堂的东面是粮科、户房、钱科等,西边是吏房、户房、礼房、兵房、刑房、工房,是县衙的职能部门。这也是县衙中最大的一进,是除了县令之外的官吏办公的地方。差役让尚老二站在台阶下候着,自个儿向吏房里的三位书吏通禀。

    吏房里宽敞明亮,三张桌子都设在窗户下,甚至还有书架,摆放着许多文书。差役进去看到三个人分别伏案而作,这前两个他自然熟悉,留着长须一副斯文模样的是马书吏,额头上一颗大痣、生的一副精明样子的就是杜书吏,而那个一袭青衫浆洗地发白、显出落拓模样的就是新上任的陈书吏陈温了。

    明显马书吏和杜书吏频频对眼神,以前这时候他们早就下班了,但是今日多了个新来的,他们就只能挨到这个时辰。在还没有摸清陈温的底细之前,马书吏和杜书吏不吝于摆出这样敬业和善的面目。

    “怎么了”马书吏问道。

    “有个来报案的,”差役就道:“家中失窃了。”

    “带到二堂去,”马书吏眼睛一转,对身后的陈温道:“我和两位大人马上就过去。”

    县衙的大堂是审理刑事案件的地方,二堂是审理民事案件的地方,建造比之正堂格局稍小。尚老二被引着跪在公案前面,没多久就走进来三个人,径自坐在右下首来。

    尚老二以为是知县,噗通一下跪地,才听得头上不紧不慢的声音:“你这失窃案,还不至于劳动县尊大人亲临。”

    尚老二抬头看见了当中的陈温,不由得一愣,但他不敢说话,陈温也只是皱了皱眉,也没有和他说话。

    “民案大部分时候,多是家长里短,”杜书吏乐呵呵地给陈温这个新人解释着:“某家丢一只鸡,怀疑是某家偷的,如此如此。这样的案子也不需要状纸,告到县衙来,就由咱们书吏取了底簿书写诉告缘由,以备日后县尊审判。”

    县令也不是每日都要审案,最常见的就是积压一些案子,最后统一在一两天内裁决完毕,若是疑难杂案,那就无限期延后了。所以书吏如此吃得香,他们收受了东西,就可以操纵知县优先审理哪些案子,影响甚至代替知县进行裁决。

    尚老二战战兢兢把家中的失窃案说了,鼓起勇气道:“草民、草民是小民一个,不知道如何恶了沈大老爷,要断了草民的活路”

    马书吏的眼睛转来转去,似乎十分倾听的样子:“是哪个沈府仁济坊朱雀巷的沈府吗”

    见尚老二点头,马书吏就道:“我没有听错的话,你是说,沈大老爷指使人砸了你的摊子,还偷盗了你的家财”

    尚老二听他说的没错,也点了头,却混忘了他来时候陈惇专门叮嘱过的话,陈惇交代他不可随意提沈老爷的名字,只说是沈府刁奴作恶,为害乡里。

    “闻所未闻啊,”马书吏“嘶”了一声,转头道:“二位兄台,这简直是骇人听闻了。”

    杜书吏装模作样点了点头,陈温也觉得十分不妥帖,只听马书吏道:“尚老二,你刚才说沈老爷是吃了你的豆腐吃出了问题,因而记恨于你,才派人砸了你的摊子的,是这样吗”

    尚老二觉得没错:“是这样。”

    “那你的豆腐的确是有问题的了”马书吏话头一转:“是粪水豆腐”

    “不不不,”尚老二反应过来:“草民的豆腐没有问题,是祖传的卤料做出来的,绝对不是粪水里泡的”

    “既然没有问题,”马书吏道:“沈老爷怎么会吃出了问题呢沈老爷高高在上,和你云泥之别,他若不是吃出了问题,为什么要为难你这么个升斗小民呢”

    尚老二绕了半天,忽然福至心灵道:“大人听错了,小民说的是,沈老爷吃坏肚子,是那些恶人口中说的,我根本不记得有沈家的人来买豆腐”

    “所以你是说,这些沈府的家丁是造谣,说的是子虚乌有的胡话,”马书吏道:“是这样吗”

    这一次不等尚老二点头,马书吏一拍桌子怒道:“你这个满口虚言、肆意攀诬的刁民我在县衙中这么多年,还头一次见到以民告官,还以如此可笑的理由告官的人你说砸摊劫室都是出自沈老爷指使,他说是吃坏了你的豆腐。而你说自己的豆腐没问题,根本没有卖给沈老爷,沈老爷是脑袋出了问题,编造了一个罪名加害你你且去听听外面的话本,恐怕都没有你说的荒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