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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零一章 你先把刀挪挪

    很快没过几天,端木若愚和丁逸柳等人,已经很适应跟蒙古人交易了。而上次的误会,的确跟何瑾预料的一样,两方交易沟通方式有些不一样。

    嗯怎么说呢,此时的蒙古人的交易,十分的有特点。

    人家根本不喜欢问价格,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甚至连质量都不检验,就把自己带来的牛羊,塞给负责交易的汉人吏员。然后扭头儿就走,干脆得简直一塌糊涂。

    这让习惯了货比三家,然后再讨价还价的汉民见了,哪能不吃惊搞什么搞嘛,一点买卖的气氛都没有,人家这里都还没开始,你那里就已经结束了

    这样不吵吵起来,那才奇了怪呢。

    不过一番磨合,适应了这种模式后,贸易的进展自然也很快。

    只是六天的时间,带来的货物已销售了将近一半儿茶叶麻布糖醋油盐粮食瓷器等等日用品,就变成了牛筋牛皮马尾羊各种珍稀的材,甚至还有宝石。

    连负责将牛羊赶送到大明的工作,端木若愚也创新提出了按劳给钱预付加结算的模式,招募到了不少牧民好手儿。

    然而,这里贸易进行得愈是顺利,眉就愈加忧心忡忡。因为他们发现自己那个老大,好像有些精神不正常了。

    整天不是躺在帐篷里的睡大觉,就是没事儿出来骑骑马。

    然后还会去参加一些蒙古族的活动,不仅联络部落的贵族,就是普通的牧民遇见了,也都会停下来,用生硬的蒙语聊上几句

    “老大不会是自暴自弃了吧?”端木若愚微笑地跟何瑾打完招呼,扭脸儿面就变得很凝重,向身边的刘火儿问道。

    “我看不太像。”

    刘火儿倒好像对何瑾很有信心,一点头坚定地说道“这肯定不是自暴自弃,而是破罐子破摔了”

    “俩词儿是一个意思!”端木若愚登时更加郁闷了,道“一年多了,你的成语水平还是没长进。”

    刘火儿则面平静,也没心情去争辩。被深深的忧愁压着,两人随后就对视一眼,然后同时叹了一口气。

    “还有九成多的货物没市场,交易不出去就会惹得大后方不稳。大后方不稳,朝中那些官员必然趁机发难,然后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老大怎么还整天优哉游哉的模样,一点都不心急?”

    “恐怕还不仅仅如此,”刘火儿毕竟是军人,考虑问题更倾向军事方面。

    待端木若愚抱怨完了后,他落寞地吐了一口白雾,道“如今已经正月过半了,最多再有三个月,大地开始回暖,草原就会水草丰美起来。”

    “根据牧民的说法,小王子那里已下了必杀令。待天气转暖后,就会领着大部的人马,前来报复这个背叛了蒙古的部落。”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望了望走进火筛金大帐的何瑾背影,发愁道“就算老大想躲在蒙郭勒津部落,逃避失责之罪。可这里,也不见得能保得住啊”

    说完,两人再度深深对视一眼,然后愁得一声叹息。这次第,像极了何瑾前世那些,为单身儿女碎了心的老父母

    而这边儿刚走入火筛金帐的何瑾,上来也遭受了心三连击“你最近到底怎么了?货物的事儿有盘算了吗?达延汗那里如何应对?”

    咄咄人的三个问题,各个直指核心。

    火筛不愧是草原的雄主,比起端木若愚和刘火儿的背后心,人家这犀利又干脆的劲儿,简直就是婚。

    何瑾一下就被问懵了。

    好半天后才反应过来,也开口快速问道“部落改革进行得咋样了?联络其他部落有进展了没?嗯今天中午吃的啥?”

    火筛也一下怀疑起了人生“我中午吃的什么,跟上面三个问题有关系吗?”

    “呃当然没啥关系。就是觉得你问了三个,我要是少问了一个,便显得没那么对仗工整了。”

    火筛顿时就想拔刀不,想用自己那沉重的铁链枷,将这小子的脑袋砸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豆腐花儿。

    可转念又一想,他忽然反应过来了“吃啥没有关系也就是说前两个问题,跟我那三个问题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真以为我这些天吃饱撑的,什么事儿都没干啊”

    “难道不是吗?”

    火筛一个反问,顿时让何瑾受到了暴击,感觉两人不能愉快地探讨问题了。作为尴尬的缓冲,他就一屁股坐了下来,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喝了一口茶后,才整理下思路,认真道“我这几天真的没事儿。至于说解决货物市场,和应付小王子秋后算账一事,在来这里的路上,其实已有了初步的规划。”

    “通过这几天的实地考察后,更加确认自己的规划可行。所以今天才会来找你,认真的谈一谈。”

    听到这些,火筛也没感觉有多大意外。毕竟他虽然看不透何瑾,却知道这小子,绝不是那种束手待毙之人。

    只是他想不通,解决货物市场和应付小王子报复,怎么就跟部落改革和联络其他部落

    刚想到这里,火筛只觉脑中闪过一丝灵光,当即开口道“你是想把多余的货物,卖给草原上其他的部落!”

    然后,何瑾就跟看老年痴呆患者一样,怜悯地看向火筛,道“你这里市场暂时就这么大,货物又不能无限期囤放。不卖给草原上的其他部落,难道还要我自己赔钱啊?”

    这次火筛没搭理何瑾,而是满脸的失落痛苦,言道“不可能的这个法子我当然早就想过,可没有任何部落回应。盖因达延汗手下控弦之士三十万,威震大漠草原,谁敢杵逆他的旨意?”

    “用你那种自上而下的法子,当然行不通。你们这些蒙古贵族,说白了跟我们大明的士大夫阶层一样,都是将尊贵和地位,建立在平民血泪上面的。”

    “别说渡过一个冬天,就是连续渡过十个。你们别说会饿死,恐怕还会因缺少锻炼,养上一身的肥膘儿。”

    这时候,火筛就发现跟聪明绝顶的人交谈,实在是一种比较痛苦的事儿。他们的每句话,好像都蕴含着深意,需要你细细去揣摩。

    若是大明朝的士子,肯定乐意玩儿这种智商游戏。

    但对于耿直的蒙古汉子来说,火筛就真的拔出了刀,架在何瑾的脖子上道“别说这些废话,你到底有何法子?”

    “我,我人家想自下而上,将货物销售出去嘛。”何瑾就这臭德行,人家好声好气,他能气得人家拔刀。人家真拔刀了,他就开始怂了。

    “贵族们吃喝不愁,可底层的牧民却极需赖以存活的日用品。我们的目标人群,也就该定位在那些底层的牧民身上。”

    接着不用火筛催促,又一五一十道“塔布囊难道没有发现,从昨天开始,已经有附近的部落牧民,冒着严寒赶着牛羊群,前来我们的湖边榷场交易?”

    “嗯?”火筛一下意识到了什么,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什么都没想出来。

    然后,他就把刀又紧了一分。

    何瑾随即也赶紧继续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人家既然都能来,咱为何不主动去宣传?只要这些物资能从底层打开市场,那些部落头领必然焦头烂额。”

    “而这种事关活命的事儿,牧民肯定会豁出命来冒险的。部落头领要是管得狠了,必然就会众叛亲离。可若是放任自流,那些牧民迟早会成为你部落的子民”

    “到了那个时候,达延汗就算想调集大军来报复。可其他部落一个个自顾不暇,你说咱是不是无形就给了他狠狠一刀?甚至,有的部落熬不住了,咱还可以秘密离间收买拉拢”

    这个时候,火筛就是傻子,也明白何瑾的诡计了。

    可激动之余,眼珠儿不由一转,又将刀紧了紧“可这些跟我的部落改革,能有什么关系?”

    “哎,你过分了啊!”

    何瑾这就叫嚷了,一边推着刀一边道“该配合你的表演,我都做到了。再这样,我娇嫩的肌肤都被割破了。”

    然而,那刀纹丝不动。

    而且,火筛还眼神如刀,只冷冷吐了一个字“说!”

    “说,说!说就说嘛。哎,你先把刀挪挪,就挪那么一丢丢”何瑾又怂了,伸出手羞涩地比划了,表示一点点距离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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