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冷伯缓缓停车,轻咳一声:“公子,安生姑娘,药庐已经到了。”
这一声轻咳,令安生顿时就有点脑子发蒙,觉得别有深意。
她恼怒地瞪了冷南弦一眼,头前跳下马车。
冷南弦无奈地摇摇头,觉得安生姑娘这个称呼应当改改了,不是太中听。
若是叫少夫人,或者以己之姓,冠她之名,会更理想。
门一推就开,药庐里极其安静,大家好像已经歇下了。
安生不想吵到大家,直接进了后院,伸手推门。
一推,纹丝不动,压根就推不开。里面好像拴住了。
冷南弦自后面跟进来:“怎么了”
安生扭过脸:“门如何打不开了”
冷南弦上前:“让我来。”
推了两三下,门仍旧是纹丝不动:“好像是卡住了。”
今日一天劳累,安生此时几乎是精疲力尽,一心只想着赶紧进屋,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一时间有些急切。
不想还好,一想忍不住就打了一个呵欠。
冷南弦后退两步,使了气力去撞,门被撞开了,但是整扇门板却掉了下来。
他懊恼地扶住门板,就着月光查看两眼:“门轴坏掉了,一时间也修理不好。夜里风凉,你今夜便住在我的房间里好了
安生的心就忍不住“噗通”跳了一下,口舌也有点干燥:“睡,你的房间”
冷南弦理所当然地道:“又不是没有睡过,你怕了”
安生突然就觉得慌乱:“这样,好像于礼不合”
冷南弦莞尔一笑:“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说让你睡我的房间,我睡在你这里。”
安生略有为难:“夜风还是有点冷的。”
冷南弦轻咳一声:“你的意思是想邀请我与你睡一起吗”
安生想起适才马车上发生的事情,心里一阵慌乱,脸上又一次火烧火燎:“不不,不是的。那我走了。”
狼狈地逃了。
冷南弦无奈地笑着摇摇头,转身进了安生的房间,将门扇虚掩。
千舟自鬼医房间里将门悄悄拉开一道缝隙,然后直起身来:“就说这个法子不好使,我家公子那人太过于迂腐。你看,明日里肯定还要吩咐我修理门,我这不是给自己找事情做吗”
鬼医懊恼地跺跺脚:“我就怀疑了,当初我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滴,咋就收了这么一个笨徒弟见天地跟我唱反调也就罢了,还处处让我操不完的心。”
“人家公子跟安生姑娘刚凑做一堆这么两天,您老人家就急着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是不是也太心急了一点”
“你懂个屁”鬼医抬手就给千舟脖颈上来了一下子:“你没见那个大柿子对于咱家安生一直贼心不死这鸭子就算是煮熟了也能飞了,还是让你家公子早点吃进肚子里为妙。”
千舟也懊恼地挠挠头:“可我家公子那就是摆明了不开窍,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能有什么办法咱们给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你看他竟然就这么笨。”
鬼医咂摸咂摸嘴:“惹急了我老人家,嗯哼,给他们来点阴的。”
“下药”千舟立即心领神会。
“未尝不可。”
千舟一缩脖子:“千万别找我,我可不想被我家公子一脚踹出去。”
“看你这点出息,就算是踹出去不是还有我吗跟着我出去游山玩水,多自在逍遥。”
千舟一本正经地摇摇头:“我可舍不得安生姑娘做的藤椒鱼,还有冯嫂的手艺,吃多了就离不开了。”
鬼医也是一脸为难:“暂时我也没吃够,等我哪天想走了,再点把火,点完了拍拍屁股就走。”
千舟呲牙一乐:“我没意见。”
鬼医冷哼道:“此乃下下之策,不到迫不得已,还是不要做了,坏了我鬼医的名头。再说了,我的锦囊妙计还多着呢。”
千舟撇撇嘴,低声嘀咕道:“自己这么多馊主意,还一辈子娶不上老婆。”
“你说什么”
千舟“嘿嘿”一笑,窜出门去,压低了声音:“自然是夸奖师公您了。”
“小兔崽子。”鬼医冷哼一声,没好气地闭了房门。
安静了三四日之后,西凉二皇子被刺杀的事情已经逐渐消停下来。
冷南弦与安生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这一日上午,安生正专心致志地向着鬼医学习练毒之术,药庐外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西凉的人。
来人对着冷南弦恭恭敬敬地递上一张请柬,说是二皇子专程设宴,宴请他与安生,以谢救命之恩。
二皇子受的是剑伤,隔了五六日,应当伤口已经愈合,但是行动起来并不方便。
他这样着急宴请二人,冷南弦猜测,应当是急着回转西凉,唯恐迟则生变。
他不想继续与二皇子打交道,因此立即委婉地谢绝道:“谢过二皇子一片好意,但是救死扶伤原本就是我等应当做的事情,烦请转告一声,这谢宴受之有愧,我等便不去了。”
来人斩钉截铁地道:“二皇子有命,宴席已然准备妥当,让小人务必请二位赏脸。还请冷神医与安生姑娘不要辜负我家二皇子一片赤诚相邀之意。”
对方这般坚持,冷南弦也不好再推辞,与安生上了马车,相跟着来人一同,过西凉驿站而不入,径直向南,直接去了南湖。
南湖原本是一处前朝的皇家园林,曲桥垂柳,繁花似锦,假山兰汀,景致独特。
后来前朝覆没,长安皇帝吸取前朝荒淫无道亡国的教训,下令拆掉围墙,将这一座皇家园林对着京中百姓开放,行宫建了庙宇,一时间成为了百姓们的游玩之所。
有美景就有美人,许多人将主意打到这里,在一片碧波之上,佛祖睥睨之下,设了画舫,丝弦靡靡,歌舞惊鸿,看似风雅别致,实则挂着羊头卖狗肉,就是一处风月之所。
偏生就是这样矫情的经营方式,令一众以风雅自居的公子哥们趋之若鹜,来此吟诗作对,听曲观景,行那风流勾当。
安生虽有耳闻,但是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马车停下,冷南弦撩起车帘,就不由微蹙眉头:“你家二皇子竟然是在这里宴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