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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 疯人塔

    夏紫芜一怔,然后夸张尖叫着去夺。

    簪子已经划过安生的手臂,见了血光,然后重新落回了夏紫芜的手里。

    而夏安生早已经一脸惊骇地踉跄后退两步,然后逃开:“救命啊”

    夏紫芜不由就是一怔,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夏安生究竟是什么用意。

    手里的簪子上还滴着血迹。

    而她在见到血迹的那一刻,就莫名变得兴奋起来,带着狂躁。就像一只疯狂的野狼,猩红着眼睛,满脸狠厉地挥舞着手里的簪子,直向安生。

    安生跑得跌跌撞撞,一边惊慌躲避,一边大声呼救。

    这边猛然间生了变故,夏员外与冷南弦猛然回头,就见夏紫芜瞪目咬牙,扬着带血的簪子追杀安生。而安生,正向着大门外惊慌逃跑。

    冷南弦大惊失色,起身直冲过来。

    夏员外更是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快拦住三小姐”

    安生与夏紫芜一个狼狈躲闪,一个穷追不舍。

    冷南弦两三步赶到,一把拽过惊慌躲闪的安生,护在身后。而夏紫芜仍旧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中簪子,咬牙切齿地刺过去。

    夏员外只能大声疾呼:“住手”

    冷南弦一抬胳膊,奋不顾身地去夺夏紫芜手里的簪子。但是夏紫芜已然是歇斯底里,拼了所有气力。那簪子扎进冷南弦的手背,顿时血流如注。

    夏府下人赶了过来,仗着人多,七手八脚地将夏紫芜手里簪子夺了,将不断挣扎谩骂的她制服。

    冷南弦一尘不染的雪衣上溅落了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安生捉住他的手,就心疼得“噼里啪啦”落下泪来。

    冷南弦忍住痛楚,一脸的云淡风轻:“哭什么看你这点出息。”

    安生只咬着牙,心里将自己骂了一百遍。

    “你的伤如何”冷南弦又关切地追问。

    安生摇摇头,幸好随身药箱里,带着伤药,立即取出来,小心翼翼地将伤口处理包扎妥当。

    夏员外见夏紫芜伤了冷南弦,满心愧疚,有些不知所措,连声表示歉意。

    夏紫芜犹自在目眦尽裂地怒骂,用各种难听的话,歇斯底里:“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这一对狗男女”

    正是热闹的时候,门外突然不由分说涌进一群人来,约有八九人,男女老少都有,将夏府门口严严实实地堵了。

    谁也不认识。

    夏员外惊诧地抬脸:“你们是谁闯进我侍郎府做什么”

    为首之人是一个满脸憔悴,身材精瘦的老头,被人搀扶着,有气无力地走到夏员外跟前,望一眼仍旧在疯言疯语地叫嚣着的夏紫芜:“你就是夏侍郎大人”

    夏员外点点头。

    老头“呼哧呼哧”地喘了两口:“我是被你女儿害死的那人父亲”

    夏员外欲言又止,只吐出四个字:“节哀顺变。”

    老头抚着心口,苦笑一声:“节哀顺变我儿子死不瞑目丢下我这个风烛残年的父亲,怎么顺便”

    夏员外望一眼老头身后怒目圆瞪,满脸悲愤的死者家属:“虽说你儿子那是罪有应得,但是人毕竟是我女儿所杀,我愿意赔付银子,让你老余生无忧。”

    “银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都活到这么一把年岁了,还要那银子作甚”老头义愤填膺地道,并不买账。

    夏员外默然片刻:“那你老此来何意小女疯症伤人,又是出于自我防卫,按照我长安律法,可以不予偿命。”

    老头又是一阵急咳:“你是侍郎大人,我不过是低贱小民,胳膊拧不过大腿。你们说不用偿命就不用偿命,老儿我半分反抗不得。就连外间很多人都说,令千金乃是装疯卖傻,逃脱刑罚,老儿都不敢登门问罪。但是令千金假如真是疯症,夏大人,是不是不应当继续留在府里”

    夏员外一怔:“不留在府中去哪”

    老头冷冷地望一眼夏紫芜,然后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字:“疯人塔”

    “疯人塔”夏员外大吃一惊:“那里面可都是疯子。”

    老头冷笑一声:“她不是吗”

    夏员外为难地道:“小女确确实实是受不得刺激与惊吓,疯魔了。本官一直将她紧闭府中,与疯人塔也无什么不同。”

    老头身边搀扶着他的汉子说话丝毫不客气,一指夏安生与冷南弦:“我们分明见到令千金刚刚伤了人她这疯症可不轻,而且一直有杀人的执念,在牢里杀了我兄弟不说,这又四处伤人,六亲不认,下一个人,还不知道会是谁夏大人能确定看守得住她吗不偿命可以,必须锁进疯人塔,致死不得见天日”

    此话一出,府里下人也大惊失色。尤其是伺候夏紫芜的那两个丫头,更是满面惊恐。

    安生低声对夏员外道:“紫芜疯症已经传扬出去,如今大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再加上她两次三番持刀伤人,按照我长安律法,就应当交由官府统一囚禁。”

    一旁的夏紫纤闻言知道大事不好,慌忙帮着夏紫芜说情:“以后我会多派几人看管住她。不会再让她伤人的。以后断然不会出现这种事情。都是自家亲姐妹,你怎么可以添油加醋呢”

    安生轻哼一声:“你觉得她还会将你当做自家姐妹吗她疯起来即便是父亲母亲都不会认,见人就杀。如今府里只有你一人看顾,等到酿成大祸,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这话驳斥得夏紫纤顿时哑口无言。

    老者身后的死者家属纷纷指责:“这种疯子就应当将她送去疯人塔关押,否则哪一天跑出来,岂不危害乡邻”

    “对啊,你们不能只顾念自家亲情,不管别人死活。”

    “就算是你侍郎府再多银子,出了事情,丢了人命,是银子赔偿得起的吗”

    府门大开,门外已经聚拢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对着夏紫芜指手画脚,义愤填膺,纷纷谴责夏员外。

    “将她送去疯人塔”

    “绝对不能让她祸害别人”

    正在嘶声吼叫的夏紫芜声音戛然而止,脑子逐渐恢复了清明,惊骇地发现自己已经钻进了一个死胡同。

    她也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适才夏安生栽赃给自己,说自己伤了她究竟是怎样的阴谋。

    疯人塔究竟是多么令人惊恐的所在,只要听名字,就已经知道。

    自己适才如何就突然丧失了理智,被她牵着鼻子走呢

    继续装疯卖傻,她就要被送进疯人塔。

    而自己假如否认疯症一事,如今死者苦主就在眼前,那么就必然要偿命。

    无论怎么做,都是万劫不复

    她心里还有自己的盘算,还有自己的计谋,她还想要不动声色地将夏安生置于死地,她还窃以为,没有人会怀疑到她的身上,即便是露出破绽,也没有人能奈何她一个疯子。

    可是,夏紫纤刚刚才把夏安生带回府里,自己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夏安生就先下手为强,要将自己置于死地了。

    她不甘心,但是又无计可施。

    她权衡利弊,不得不再次一瞪眼,装作疯癫:“砍你们的狗头,你们才是疯子。”

    言毕又再次仰天大笑,将一副痴傻疯癫的样子演绎得淋漓尽致。

    夏员外在适才见到夏紫芜将匕首向着安生刺过去的那一刻,便是几乎心神碎裂。

    他终于明白,安生同样也是自己心头的一块肉。自己一直以为她懂事,包容,就一次次忽略了她的感受。但是,如若真的有一日,自己失去了她,那份痛楚不比失去另外两个女儿少一分一毫。

    而且,还有更浓的愧疚。

    夏紫芜已经毁了,自己不能再让她毁了这个家。

    她是真疯也好,假疯也罢,都必须要做个了断,不能再犹豫了

    他毫不犹豫地道:“给三小姐收拾收拾,准备将她送去疯人塔”

    夏紫芜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左右挣扎:“放开我你们混蛋”

    “谁敢将我女儿送走”

    薛氏听到动静,从内宅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急得头直摇。

    “谁若是敢将她送走,就连我一块”

    夏员外无奈地蹙眉道:“她已经疯了”

    “你家孩子才疯了呢”薛氏气急败坏,急促地喘息,抬手一指安生:“我家孩子从来不招是惹非,一定是这个小贱人先惹事的。你们不好生管教自家孩子,还好意思登门向我兴师问罪”

    薛氏自顾自言自语:“外间的那些野孩子们都欺负她们,骂她们是有娘生没爹养的一群杂种。她自小要护着弟弟妹妹,才会是这个样子。这都是你那个好夫人造的孽让我们受这么多的罪。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杀了她,让连婆子想法毒死她。让她的女儿们也成为没人管的孩子。”

    说话语无伦次,一直念念叨叨。

    夏员外不禁变了脸色,怒声斥责:“胡说八道什么呢难不成你也疯了”

    安生轻叹一口气:“父亲,你自己多保重吧,女儿委实不太适合留在府里,给你增添麻烦。”

    “这是你的家,你去哪”夏员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看看安生所受的委屈,不由老泪纵横。

    安生牵强一笑:“我暂时住在药庐,日后再想其他办法,或者另外添置一处宅院安身就是。”

    夏员外拽着她的手,一直在轻颤,带着隐忍的不舍。

    安生狠下心来,转身径直出了大门,上了门外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