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我出面并不代表我反悔,我只是不想让咱侯府老脸丢尽而已今日任是谁来带走安生那个丫头都可以,唯独他冷家的人不可以。
上次惊云重伤被救治,我侯府就低了他一头,直到后来惊云争气才好不容易扳回来。今日若是被他儿子打杀上门,堂而皇之地将人从惊云手里带走,我们侯府的威风便永远地灭了”
二夫人无奈地摇摇头:“都说老小孩,老小孩,果不其然。您老这大年岁竟然还这般争强好胜,一点也不比那些毛头小子逊色。”
老太君复又轻哼一声:“安生这个丫头挺招人稀罕,可惜啊,心思不在惊云身上。原本呢,听惊云他母亲这样劝说,我也有点动摇,觉得安生这个丫头跟惊云不合适,不想再多事帮着惊云留住她。
可是,惊云的对手若是姓冷的这个小子,那就另当一说了咱惊云绝对不能输给他否则,侯爷以后再见了那个酸小子,岂不被他嗤笑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他们两人不合,明里暗里地较着劲儿呢不争馒头也要争口气,咱家惊云必须要赢。”
“您老的意思是说,您同意了”二夫人将信将疑地问。
老太君显然仍旧有些犹豫:“还是那一句话,尽人事听天命,谁知道最后结局如何呢惊云他母亲呢你差个人去将她叫到我的跟前来,我有些话想要跟她说。”
二夫人略一犹疑:“大夫人听说去了睿王府了。”
“喔”老太君微微蹙眉:“她去睿王府做什么”
“是骆冰郡主差人过来请她过去。”二夫人并不多嘴,如实说道。
老太君轻叹一口气:“她看事情就是没有你通透,这府里的事情倒是毒辣,有关朝堂的局势她怎么就一直执迷不悟与陵睿王府结亲,对于咱侯府而言,那是福是祸还是个未知呢。”
陵睿王府。
薛氏抿抿鬓边的头发,刚抹了上好的桂花头油,纹丝不乱,滑不留手。
她满意地扶正了鬓边的金镶玉福寿八宝簪,仔细地掸掸袖口,迈进了陵睿王府高高的门槛。
今日突然收到陵睿王府骆冰郡主的请柬,令她着实有些受宠若惊。
陵睿王府与夏府并无交集,骆冰郡主专程差人套了车马去接她过府,她多少有点忐忑不安,不知道所为何事
头前领路的婆子扭过头来,冲着东张西望,满脸艳羡的薛氏一抬手:“我家郡主就在屋子里等着夫人,您请进。”
婆子后退两步,让开一条路,依旧低垂着头,满是恭谨。
这令薛氏很是满意,满心的优越感迅速地膨胀起来。
门口的丫鬟抬手高高地撩起了门帘,还未走近,就有一股幽幽的花香混合着暖风扑面而来。
薛氏慌忙一低头,进了屋子。
屋子里自然是四壁生辉,罗帐生香,令人眼花缭乱。
正中的位子上,坐了两个人,一人乃是花样娇俏少女,丹唇黛眉,明眸皓齿,凌人的贵气中蕴藏着一股娇蛮,不怒自嗔;另一人乃是与自己相佛年岁的妇人,朱环翠绕,贵气逼人,不怒自威。
薛氏并不识得这个妇人,但是想来,这少女应当就是骆冰郡主无疑。因此垂首上前,大礼参拜。
“你就是夏安生的继母”凌骆冰毫不客气地开口询问。
听话听音,一听凌骆冰这口气,她就顿时想起,自己临行之前,女儿夏紫纤对自己的叮嘱:“京中传闻陵睿王府郡主凌骆冰一向心仪喻世子,上次因为夏安生迁怒于我和紫芜,令我们在贵女们面前丢尽了脸面。今日她冒冒失失地请人来请母亲过府,难保不是因为夏安生。母亲可要一切小心,可别被夏安生拖累了。”
薛氏点头:“正是。”
凌骆冰“呵呵”一笑:“你倒是教养了一个好女儿。”
薛氏从她话音里就多少听出了她的敌意,讪讪一笑:“安生这个丫头自幼桀骜不驯,是不服从教养的。”
一旁的妇人开了口:“起身坐吧。”
薛氏慌忙谢过,然后站起身子,在下首处侧着身子坐下了。立即有下人上前,奉上茶水。
“安生这个丫头,我看着倒是挺好的,没有你所说的这般夸张。”妇人温婉道。
薛氏一时间不明白妇人究竟是什么态度,所以不敢冒冒失失地说话,敷衍道:“人是机灵的,就是性子太强了一些。”
妇人点点头:“我家惊云以前就跟我说起过。从她奋不顾身大理寺救父一事上看得出来,的确如你所言,有些要强。”
薛氏诧异地抬脸看了妇人一眼,陪着笑脸:“请问您是”
凌骆冰轻哼一声:“这位就是定国侯府的大夫人。”
薛氏一脸诚惶诚恐:“原来是侯爷夫人,小妇人有眼不识泰山,请恕我眼拙。”
侯爷夫人微微一笑:“你我从未谋面,不认识那是自然,夫人不必客气。”
薛氏得了侯爷夫人抬举,愈加惶恐:“夫人这般风姿与富贵之气,细数整个长安王朝能有几人妇人我应当早就猜到的。”
侯爷夫人敷衍一笑,眸底却是显而易见的鄙夷之色:“夏夫人倒是舌璨如莲,安生那个丫头这一点倒是承袭了你的教导。”
薛氏此时,已经在心里翻来覆去过了好几遍,隐隐约约猜度出来了一些事情。
今日,明显就是凌骆冰牵线,真正想见自己的怕是这位定国侯府的侯爷夫人。
她若是想见自己,大可以召见自己到侯府,为何还要跑来这陵王府分明就是有什么需要避忌的。
能为了什么事肯定就是夏安生。
她眼珠子转了一圈,心领神会,讪讪笑道:“安生这孩子不懂事,住在侯府可给您添了麻烦了。”
侯爷夫人摆摆手:“哪里哪里这个丫头一手行针之术颇得老太君欢喜,在我们侯府那是如鱼得水呢。我看着也喜欢。”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对安生赞不绝口,但是薛氏却从侯爷夫人的话音里听出了明显的不悦,尤其是“如鱼得水”四个字,更是渗透了一丝不满。
薛氏顺杆上爬:“这个孩子的确是有一点小聪明,会讨人欢心。”
侯爷夫人淡然挑眉:“我听说这个孩子过完年已经有十七岁了”
薛氏点头:“夫人当真细心,正是。”
“可有人家”
薛氏不由就是一愣,喻惊云与安生的事情在京城那是传扬得沸沸扬扬,京城里谁人不知道难道,今日侯爷夫人竟然是来给安生提亲的
一想起此事,薛氏心里是又嫉又恨,夏安生那个野丫头,是几世修来的福气,竟然高攀上了定国侯府
能够与定国侯府攀扯上关系,这对于薛氏来讲,这是求之不得的。但是绝对不能是夏安生若是夏安生一飞冲天,登上了高枝,成为侯府的姬妾,那么,自己岂不是要被她一辈子踩在脚下
薛氏心里恨极,但是面上不能带出来,牵强笑笑:“还没有呢,这个丫头心气高。”
“喔,没有婚配就好。”侯爷夫人同样是皮笑肉不笑。
薛氏抬起脸:“莫不是夫人您想高抬安生”
侯爷夫人与凌骆冰对视一眼:“还真的是让你给说着了。”
薛氏恨得咬牙,唇角抽搐两下:“这个丫头怎么有这么好的福气”
“谁让你家闺女受人待见呢”侯爷夫人干笑两声:“我一个远房侄子一眼就相中了她。”
薛氏一惊,猛然抬起脸来:“您,您说什么远方侄子”
一旁的凌骆冰一声轻哼:“如若不然,你以为是谁呢”
薛氏猛然醒过神来:“就是一时间有点受宠若惊。侯爷夫人的侄子那一定也是人中龙凤,竟然能看上我家安生,那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凌骆冰又是一声冷笑:“你这个做母亲的,倒是比她识抬举多了。”
薛氏这时候,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了侯爷夫人的意思。
显然,侯爷夫人作为喻惊云的母亲,是不待见夏安生的。
她明着是做媒,暗里谁知道是不是在敲打自己,要让自己有自知之明,不要妄想着高攀侯府
薛氏心里立即欢喜起来,直接渲染了眼角眉梢。
“妇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自然有自知之明。安生那个丫头倒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怕是让郡主和夫人笑话了。”
侯爷夫人已经将她脸上的变化尽数看在眼里,心中已经是了然,安生这位继母,那是巴不得将安生踩落在泥泞之中的。
侯爷夫人这次笑得就和顺许多。
“安生现在好歹也是侍郎府的千金,我侄子呢,如今也是一员副将,可谓是年少有为,无论是各方面,配她也算是绰绰有余了。不知道夏夫人意下如何呢”
薛氏连打听都不打听,一口就应承下来:“能够高攀上夫人您,我有什么好说的,已经是祖上烧了高香。”
侯爷夫人满意地点点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回去便可以向着我这远方兄弟家里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