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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又入侯府

    安生回到夏府的时候,夏员外与薛氏正在用晚膳。

    她径直闯进院子里,带着一身的怒气。夏员外放下手中的筷子,愕然地抬起脸来。

    “安生用过晚膳没有”

    安生不想当着薛氏的面质问父亲,令她落井下石。她强自按捺下心里的火气:“爹,女儿有话想问您。”

    夏员外淡淡地问:“什么事情”

    “能借一步说话吗”

    夏员外看一眼薛氏:“有话尽管说就是,你母亲又不是别人。”

    安生长舒一口气:“前些日子,药庐里面的千舟是不是来过府上”

    夏员外重新拿起筷子吃饭,似乎是漫不经心一般:“你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忘记告诉你一声了。”

    “他跟您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说是冷神医身子不适,暂时药庐不会开门。”

    “那您对他说了什么”安生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忍不住有些颤抖。

    夏员外手下筷子一顿:“你去过药庐了”

    “我若是没有去过药庐,怕是还会一直被师父他们误会”

    夏员外一脸的无所谓:“你如今是要嫁进定国侯府的,一直这样抛头露面的也不合适,父亲也是为了你着想。药庐那里,其实不去也好。”

    “所以,你就告诉千舟,我以后都不会再去药庐了”

    夏员外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你继续学医还有什么用你还真想着以后悬壶济世不成”

    “你为什么都不提前问问女儿的意思就自作主张再说了,女儿什么时候答应过要嫁进定国侯府”

    一旁薛氏听到父女二人争论,微微一笑:“如今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夏府女儿与喻世子关系非同一般。你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夏员外颔首:“就凭借你的身份,能够得喻世子青睐,那是你三世修来的福分,难道你还要不知足”

    安生只觉得一股气恼直冲头顶,若非对面是自己的父亲,还不知道,她会吼出什么样难听的话来。

    “我与喻世子在一起相处,就是必须要嫁给他吗再说了,嫁与不嫁,与女儿去药庐学医有什么关系师父待女儿情深意重,父亲危难之时,为了查明真相,险些命丧歹人之手。他于我夏家有恩。可是你,却说出这样忘恩负义的话来,让女儿与师父平白而生隔阂。”

    薛氏见势,立即站起身来,添油加醋:“安生,你这是在训斥你父亲”

    夏员外亦是蹙眉望着安生,有些不悦:“父亲知道,我当初受人陷害,蒙冤入狱,的确是多亏了你和冷神医周旋,父亲也铭记在心,日后定当报答。但是,你也不要忘了,这件事情,主要功臣那是喻世子。”

    “是他反对女儿去药庐的”安生将信将疑地问。

    夏员外矢口否认:“自然不关喻世子的事情,是父亲为你考虑,也是为了你好这权贵人家注重的就是一个名声。你天天在外面抛头露面,父亲如今就没有管束过,这夏府你是出入自由的。但是药庐里毕竟人来人往,人多嘴杂,若是传扬出什么不好的名声来,可就得不偿失了。”

    安生觉得自己濒临爆炸一般,一股子怒火就在身子里左冲右突,偏生又无处发泄。

    “女儿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从来没有答应过要嫁给喻惊云”

    “不管将来要嫁给谁都一样”夏员外斩钉截铁地道:“你看紫芜和紫纤,你母亲管束得多严,平素里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们对你何等宽容”

    安生觉得自己再争论下去,没准真的会彻底爆发,一咬牙,一跺脚,便扭身回了院子。

    难怪师父见了自己,会那样冷淡。

    父亲说出这种令人伤心的话来,而他如千舟所言,不顾病体在药庐里等了这么多天,自己却连个人影都没有,能不寒心吗

    安生决定,明日一早,便去药庐,好生跟冷南弦与千舟解释清楚。

    即便那位姑娘已经讨了师父欢心,他已经厌弃自己,她也不想自己一直被这样误会。

    心里的郁结终于知道了原因,她的心情也稍微平复了一点,安心睡下了。

    第二日早起,顾不得用早膳,洗漱过后,她便立即出了夏府。

    王伯的马车还没有套好,就听到街上马蹄声疾,一身红衣的喻惊云一马当先,就像一片火烧云,飘至自己面前。

    “安生”他隔了挺远就喊安生的名字。

    安生抬起脸,不得不仰视着他:“喻世子”

    喻惊云显然对于她的称呼不太满意,但是这次也没有计较:“你这是要去哪里”

    安生微微一笑:“回药庐。”

    喻惊云一抬腿,翻落下马:“改日再去吧,我找你有急事。”

    “什么事情”安生有些犹豫。

    “我祖母昨日扭伤了腰,在床上动弹不得。你是知道的,她不喜欢郎中近身,所以我想请你过去给祖母看看,不知道这针灸之术对于腰疾是否有用”

    安生一心惦念着想去药庐见冷南弦,实在无心做其他的事情。但是喻惊云的请求自己又委实不好推脱。略一思虑,左右也不过只是耽搁半晌功夫而已。遂点点头:“好吧。”

    喻惊云一摆手:“上马吧”

    安生想起昨日薛氏所言,觉得自己的确是应该与喻惊云保持一定的距离才是。所以摇摇头:“骑马太累,我还是坐车吧,来回也方便。”

    喻惊云似乎是了然一般,微微勾唇:“那我与你一起坐马车。”

    “呃”安生略一犹豫:“好吧。”

    王伯抬起脸来,对安生摊摊手,无奈道:“小姐,这车套不知怎么竟然断开了,修补挺麻烦的,或许会多耽搁一段时间。”

    安生定睛一看,那牛皮所制的车套果真从中间断开了,断口齐整,还是崭新的茬口。

    她压压火气,无奈地对喻惊云道:“骑马吧。”

    喻惊云志得意满地笑笑,依旧与她同乘,去了定国侯府,然后径直进了内宅。

    老夫人的院子里候了几个女眷,站在门外悄声说话,大气也不敢出。

    喻惊云一进来,全都福下身子向着喻惊云行礼问安。安生见喻灵素的姨娘也在里面。

    喻惊云对于几人视若无睹,直接拉着安生便进了里屋。

    “祖母,我把安生给你带过来了。”

    有人应声从屋子里出来,正是侯府刚请的医女林弯弯。

    林弯弯看一眼安生,然后向着喻惊云弯身行礼:“老太君有请安生姑娘。”

    婢女挑起门帘,喻惊云松开了握着安生的手,一低头进了房间:“祖母的腰可好了些”

    老太君正斜靠在软榻之上,身上搭着毯子,背后靠了极软的锦垫,冲着喻惊云招招手:“好什么啊整个腰都是僵硬的,动弹不得,动一下就疼得一身汗。”

    安生紧跟在喻惊云身后,不敢造次,跪在老太君跟前的脚毯上,恭恭敬敬地行礼请安。

    老太君抬抬手,跟前嬷嬷立即会意,上前将安生搀扶起来。

    “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老太君极其热情地道:“如今翻身都困难,躺着也是活生生受罪。”

    安生上前,谦恭道:“安生只是习得一点皮毛,愿意竭尽所能,只是满心惶恐,唯恐不能为老太君您分忧。”

    “老婆子我信得过你。”老太君望着安生笑眯眯的:“名师出高徒,冷神医的徒儿还能差得了吗”

    喻惊云同样面有得色:“你就不用谦虚了,这种小病痛想来应当是手到擒来。”

    安生抿抿唇,微微浅笑:“烦请老太君转个身子,先让安生帮您看看,究竟是伤到了哪里”

    老太君颔首,两个婆子上前,搀扶着老太君费力地换个姿势,面朝下,趴在床上。老太君蹙眉啮齿,明显是强忍着疼痛。

    喻惊云知道老太君的规矩,自觉地退到外间,婆子拉下了锦帘。

    安生上前,伸出纤纤细指,小心按压。老太君连声呼痛,林弯弯慌忙提醒:“你小心一些,手脚怎么这么重”

    老太君倒是宽容,连道“无妨”。

    安生探明病灶所在,心里有了谱,取过一旁毯子给她搭上,然后起身走到桌边,从随身针囊中取出银针,放在药水之中浸泡清洗,用帕子擦拭干净。

    林弯弯就守在一旁,背对着老太君,紧盯着安生的一举一动,蹙眉挑剔道:“这银针不知道有多少人使用过,拿来给老太君医治,会不会不干净”

    安生微微一笑:“这药水就是我师父亲自配置的,专门用来清理银针,防止疾病相互传染。”

    林弯弯笑笑,带着轻蔑:“一瓶药水,能有多大作用老太君岂能跟那些贱民使用相同的物件这江湖郎中就是随意,行医一点都不严谨。”

    她说这样一席话的时候,对于自己的身份是十分得意的。

    古来女子行医着不多,能够做到官医这个身份的,更是凤毛麟角,值得自己骄傲。

    她听闻安生不过是京中一个小郎中的徒弟,学了几个月的医术而已,自然满心鄙薄。对于冷南弦也不服气,认为他不过是误打误撞,有了这样的机遇,从而一举成名而已。

    一旁候着的,也不知道是侯府的哪位姨娘,颔首表示赞同:“弯弯姑娘所言有理,应当给老太君专门另外准备一套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