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一脸委屈,一双可怜兮兮的眸子眨啊眨,带着央求。
冷南弦终于无奈地丢下毛笔,安生已然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我去帮千舟干活。”
还未等冷南弦开口应允,已经一溜烟地没了人影。
如今千舟早就屈服在安生的锅铲之下,哪里还敢对着她继续冷嘲热讽
眼见就被安生占了上风,开始对他呼来喝去地指使了。
他也认命了,觉得应该是迟早的事情,早一点适应也不错,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泪洒满襟。
他正在忙碌着清理门上去岁的旧符,见到安生逃命一样地飞奔出来,就是呲牙一乐:“算完帐了”
安生愁眉苦脸地摇头:“没有。”
“我又不向你讨红包,你怕什么”
安生“嘿嘿”一笑:“要不你帮我算去,我给你包一个大红包。”
“大的是多少”
“反正比夏紫纤第一次见你赏你的银子要多。”
千舟不屑地“嘁”了一声:“一点蝇头小利就想收买我,我是那没见识的人吗有我家公子在,想必发财了吧”
安生歪着头想想,然后又摇摇头:“我也忘了具体有多少。师父说年后将是淡季,没有多少盈利,再加上前期投入要慢慢回收,去除周转银两,杂七杂八,够养活我了。我就索性全都交给他保管了,反正我暂时也花销不到。”
千舟不由呲牙一乐:“你把你全部身家都交给我家公子保管了”
安生点头,一副理所当然。
“放心吧,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千舟玩笑道。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保管来保管去,兴许就成了他的了。”
“不可能,”安生一口否定:“师父可不是见财起意的人。”
千舟意味深长地“嘿嘿”一乐:“走着瞧吧。”
“被你这一笑,我心里直犯嘀咕。按照你的意思,我再回去继续算”安生犹豫着道。
“算不算都一样,你那么笨,算计不过我家公子。”千舟的话里满是嫌弃:“我家公子那是神童,想当初,冷家那么多人处心积虑地算计我们,最终还不是被我家公子给驳斥得哑口无言”
“冷家那些人太无耻。”安生义愤填膺地替冷南弦打抱不平:“难道就没有人帮衬么”
千舟装模作样地叹一口气:“老爷不在,夫人一去,太老爷和太夫人伤心欲绝,所有的担子就全在我家少爷一个人身上,无可奈何啊。”
安生不由心生怜悯,也好奇冷南弦的身世与家人。以往听他说起过,他母亲是前些年便撒手人寰去了,但是他对于自己的父亲却是绝口不提,从来就没有听他说起过。
“那你们老爷呢”
“走了。”千舟闷头去刷浆糊,明显也不想多言。
安生旁敲侧击地问:“千舟,过年你们去哪里过啊”
千舟头也不抬:“自然是回府上过。”
“府上在哪里”
“京城啊。”千舟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
“怎么从来没有听师父提起过呢”安生终于问出口:“也从来没见过师父家人来看他。”
千舟手下一顿,然后扭过脸来,略一思忖,闷声道:“我家公子和老爷关系不是太好,最近才刚刚和缓一点而已。”
安生顿时被勾起了好奇心:“为什么呢”
千舟手下的动作变得缓慢,心里似乎是有些挣扎。
“我与你说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家公子是我多嘴。”
安生一本正经地点头。
“我家夫人离世,跟老爷多少有那么一点关系,所以,我家公子心里一直有怨气。我们原本并不在京城的,是夫人离世之后,才被老爷接进京里来。
公子进京之后,便另外辟府而居,对外也从来不说自己的家世,跟老爷鲜少走动,只有年节才回府吃一顿团圆饭。在我家公子面前,你千万不要提起此事,公子很是敏感。”
安生应声,却是忍不住感同身受,感慨一句:“当初我母亲去世,我也曾经怨恨过我父亲的。埋怨他一直对我母亲不闻不问,才会使她心情郁闷,缠绵病榻。可是上次父亲出事,方才有些懊悔,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在这世上,能有一个至亲之人疼爱自己,原本就是一种幸福,还有什么可以怨恨的”
千舟吸吸鼻子:“我家公子性子有些别扭,老是跟自己较劲儿,回头想开了就好了。”
安生点点头:“老话说的好,不养儿不知父母恩,这世间人大多都是在感同身受,知道父母不易的时候,才会体谅做父母的难处。”
千舟清理好了门扇,闭了院门,将手放在嘴边哈气,撇撇嘴:“你现在说话怎么跟我家公子一样,老气横秋的了”
安生“嘁”了一声,然后唉声叹气:“转年我就十七岁了。”
“可以嫁人了。”千舟立即接过话,问安生:“你说咱们药庐什么时候这对联可以换成一张大喜字”
安生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怎么,你也思春了”
千舟咂摸咂摸嘴,觉得对于这件事情,他跟安生真的没有共同语言,不说也罢,免得自己憋出个好歹来。
他败下阵来,安生却不依不饶地追着他问:“你看上哪一家的姑娘了,可以告诉我,我替你说媒。”
千舟翻个白眼,不说话。
安生挖空心思地想,这两日老是有一个胖乎乎的丫头从门口过,一趟又一趟,抻着脖子向里面看,难不成是她
千舟老是找借口跑去西边村子里买鸡蛋,特别积极,难不成有猫腻
她一样一样地追问,到最后把千舟惹急了:“谁跟你似的,处处留情,天天说媒的不断啊”
安生瘪瘪嘴,顿时偃旗息鼓。
的确,那些好事的媒婆消停了一些时日后,不屈不挠的,还老是往夏府跑。
安生一律回绝了。
经济地位决定家庭地位。
如今整个夏府的宅子,不一定哪一天就成了夏安生的,她又有人撑腰,薛氏母女哪里还敢招惹早就是夹着尾巴做人,不敢擅做主张了。
所以,夏安生说不嫁,那就是不嫁,在夏府说一不二,就连下人们见了她都恭恭敬敬。
只是,千舟每次一提起此事,怎么都是一副拈酸吃醋的口气
也怪不得安生上次会自作多情。
两人正拌嘴,药庐外又是轰隆隆震耳欲聋的动静。
千舟瞥了她一眼,脸色立即又沉了下来:“那位爷怕是又来寻你了,这响动倒像是来抢人的。”
那位爷是谁,安生自然知道。
除了喻惊云,还能有谁有这样大的阵仗
安生心里对于喻惊云的印象现在那是一落千丈,听闻这动静,就是一声轻哼。
他天天花天酒地,醉生梦死,怎么还有空往药庐里跑
千舟无奈地上前打开门。
果真是喻惊云,身后一队锦衣侍卫,个个威风凛凛。
喻惊云翻身下马,那骏马张大着鼻孔,喷出白花花的热气来,冲着千舟不耐烦地踏蹄,似乎是在埋怨他开门迟了。
喻惊云冲着安生展眉一笑:“小丫头”
安生缩缩脖子,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头上挂着的绒球拂在脸上,毛茸茸的,有点痒。
“喻世子,你怎么来了稀客啊。”语气里带着一点揶揄。
喻惊云走到近前,抬手将她头上的绒球拨开:“自然是想你了,来看看你。”
安生后退一步,一脸的避之唯恐不及,轻哼道:“又拿我解闷儿。”
喻惊云无奈地耸耸肩:“我这样一本正经地说话,你总是不信。”
安生也呲牙一乐:“喻世子这些时日里十分快活,美人在怀,左拥右抱,还有郡主为你争风吃醋,羡煞整个京城里的人。你怎么还有时间想我”
喻惊云歪着头,一本正经地问:“小丫头你应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安生“噗嗤”笑出声来,狡黠地眨眨眼睛:“喻世子这是觉得自己的风流债还是不够多吗跑来勾引我这个良家妇女。第一次见你那般冷傲,不可一世,没想到也越来越不正经。”
喻惊云朗笑一声:“本世子一向都很冷傲,不过在你面前冷不起来而已。谁让本世子爷喜欢你呢”
安生撇撇嘴,一声不屑轻哼,扭身就走:“当我傻呢”
喻惊云扭身将手里马鞭甩给手下侍卫,颠颠儿地跟了进来:“小丫头,你家那个师父呢”
安生跑回去继续做事情,一指诊堂:“师父在里面呢。”
喻惊云看她一眼:“冷南弦竟然还让你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见天拿你当小丫头使唤。就说你莫如跟了我,天天吃香喝辣,我寻一群人伺候你。除了张张嘴,伸伸手,你什么都不用做。”
话音刚落,诊堂里冷南弦便是一声冷哼:“喻世子天天身边朱环翠绕,姹紫嫣红开遍,怎么总是贼心不死,老惦记着我家安生”
“你家安生”喻惊云立即反唇相讥:“人家可是夏家的女儿,她那母亲早就将她送给我了。她是我定国侯府的人。”
安生气恼地辩解:“又胡说八道,都说了,那是不算的趁人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