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一指汤锅,笑呵呵地道:“就是为了混饭而已。”
“不说也罢,等我捉了你,好生一顿审问拷打,不怕你不招。”
道士摇头叹息一声:“难怪一尘老头说你,少年得志,有利有弊。太过于春风得意,使得个性狂傲张扬,万一受挫,便容易一蹶不振。”
言罢径直转过身去,走出两步,复又扭身回来,对着安生道:“第一次见面,送你几个字,也不枉费你请我吃这一锅的鱼咬羊。”
“什么字”
“守得初心,方得始终。”
安生暗自咂摸这几个字的含义,有些懵懂,不解何意。
不过只是一个愣怔而已,再抬眼,那老道已经突然之间就没有了踪影。湖边一片开阔,一览无遗。就算是那老道轻功再好,也不可能瞬间消失不见。
难道,这道士,会飞天遁地之术
安生使劲眨眨眼睛,确认不是自己眼花,遂扭脸问喻惊云:“大柿子”
喻惊云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冷战,仿佛醍醐灌顶一般醒过来:“怎么了那道士呢”
安生摇摇头,磕磕巴巴地问:“你适才,适才可看清那道士如何消失不见怎么就在眼皮子底下,人突然就没有了”
喻惊云瞬间也是一片迷茫,然后一惊而起:“难道我中了别人算计”
“什么算计”安生诧异地问。“
“适才突然之间脑中就是一片空白,什么也不知道。直到你唤醒我,方才猛然警醒。那道士难不成果真会什么邪术”喻惊云难以置信地看一眼手中长剑:”适才我分明是想要将他擒拿了的。”
安生也觉得愈加惊讶:“莫非是一位武功出神入化的武林高手或者,真的是仙人下凡”
喻惊云摇头,略一沉吟:“武林高手可以隔空点穴,可以剑气杀人,但是应该不会控制人的意识。你说他适才突然就消失不见,应该不是身手多好,而是,他同样控制了你的意识,让你恍惚了片刻,等到回过神来,他人已经消失不见。这必然是邪术”
安生一脸惊骇,不寒而栗:“简直太可怕了,多亏他并非心术不正之人,否则适才你我二人束手就擒,他岂非可以为所欲为”
喻惊云懊恼地道:“歪门邪道而已,而且这道士也太过于狡猾,我一时没有防范,竟然也中了他的手段。回去我便去寻一尘老头问个究竟。”
“一尘是谁”
“就是那个喜欢装神弄鬼的钦天监正,看来他们是熟识。”
安生一时沉默不语。
喻惊云轻咳一声:“你应当不会是将他的胡言乱语当真了吧什么水命火命本世子只将他当做放屁,你可已经是我喻惊云的人了。“
安生微有恼意:“我母亲那日也是胡说八道,世子爷也同样当做放屁就好。”
喻惊云扭过脸来,望着安生,一本正经:“可惜,爷我当真了,怎么办”
安生牵强一笑,吞吞吐吐道:“你身边就真的差我这么一个小厨娘吗”
“多少人想高攀我侯府,我都不屑一顾。你这个小丫头怎么就不开窍,非要吊死在冷南弦那棵歪脖树上”喻惊云微微勾唇,满脸戏谑地望着安生。
安生见他不再那样郑重其事,方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同样是瞥了他一眼:“你侯府美人如云,高手云集,自然不会将我放在眼里。我脾气臭,性子硬,简直一无是处,就不碍着您世子爷的眼了。”
喻惊云意味深长地望着安生,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应该不会是果真打算跟着他冷南弦鞍前马后一辈子吧”
安生佯作思考,然后一本正经地道:“也未尝不可。”
喻惊云邪笑道:“不嫁人了”
安生一愣,然后长长地叹一口气,极其认真道:“嫁人又有什么好我若是真的能养活我自己,自给自足过得潇洒快活,总强过嫁给一个陌不相识的男人,洗衣做饭缝缝补补,受婆婆管教,受他三妻四妾的算计要强上百倍。
一想起每日里还要强颜欢笑做出一副贤惠大度的样子,将苦水往肚子里咽,说着那些言不由衷的话,就觉得不寒而栗。”
喻惊云听得瞠目结舌,探手去摸安生的额头:“你没有发烧吧怎么说起胡话来了你这个想法很危险”
安生一侧身子让开,撅着嘴,满脸的不情愿:“这不是胡话,若是我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不受父亲母亲管束,我就不嫁,为什么非要依附在男人身上讨生活,小心翼翼地看男人脸色,一辈子逆来顺受”
喻惊云干脆就在她的对面席地而坐,盯着她的眼睛,一本正经地问:“假如有人可以让你不用受苦劳累,给你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呢”
安生望着喻惊云,突然就展颜一笑,歪着头,斩钉截铁:“那也不嫁除非他一辈子只能疼我爱我宠我娶我一个人,不准三妻四妾,对我言听计从。而我只管吃了睡,睡了吃,喻世子,你说天下间这样的男人存在吗”
喻惊云嫌弃地冲着她撇撇嘴:“你要求真高啊就算是驸马爷也达不到这样的标准。”
安生得意地一抬下巴:“那是自然,所以,我夏安生一辈子不嫁。”
喻惊云一脸坏笑地凑到近前:“娶你这样的老婆跟养猪有什么区别”
安生一愕,怒火蒸腾,还未发作,随即冲着喻惊云一呲牙,也是一脸坏笑:“你能搂着一头猪睡觉,让它给你传宗接代吗”
喻惊云顿时满脸漆黑,冲着安生咬牙切齿:“夏安生,没想到你脸皮竟然这样厚”
安生巧笑嫣然:“彼此彼此。“
一直到夜幕降临,安生方才回到夏府。
下午与喻惊云学习骑马弯弓,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虽然喻惊云及时出手,将她捞了起来,手腕上仍旧是狼狈地蹭破了一层皮。
喻惊云将她丢在夏府门口,打马离开,她只觉得精疲力尽,就连说话都费气力了。
回到府上,无精打采地去向夏员外报平安。
薛氏的院子里正是热闹。
夏员外穿着新的官服,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方步,威风凛凛。一旁薛氏与夏紫芜夏紫纤赞不绝口。
见到安生回来,夏员外立即上前,迫不及待地问东问西:“如何这么早就回来了喻世子呢今日带你去了何处”
一旁夏紫芜酸丢丢地道:“还早呢太阳都落山了,孤男寡女的相处一日,父亲一点也不担心么”
夏员外扭头“哼”了一声:“那可是喻世子,岂会与寻常凡夫俗子一般”
安生不想再被家人误会,敷衍着解释道:“喻世子临出发前往洛阳的时候,女儿答应他,若是凯旋,就亲手置办宴席为他接风。喻世子记得女儿的承诺,所以特意前来,让女儿去他别院里为他烹制菜品去了。”
夏员外失望地“喔”了一声。
夏紫芜与薛氏对望一眼,眸底溢满讥讽之意:“就说让父亲不要想得太好,这定国侯府高不可攀,喻世子怎么可能会看上二姐呢人家不过是使唤使唤而已,当做奴才的。”
薛氏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紫芜,不能这样说你二姐,她心里比谁都要沮丧,你怎么能往她心里撒盐呢”
夏紫芜“呵呵”一笑:“好听话谁都会说,说得多了,难免飘飘然。就是要说些实在话,让姐姐也能认清自己的身份,不会有攀龙附凤的心思,免得将来算盘落空,自己心里难受。”
安生微微一笑:“如此说来,三妹不管不顾地留在孟家,如今希望落空,二姐也应当多说些实话安慰安慰你才是。”
夏紫芜的心思那是众所周知,因此她也并不掩饰,自鼻端不屑地轻哼一声:“不过一个小小的侍郎府而已,我还看不在眼里。”
安生心里不由暗自窃喜,如此说来,夏紫芜竟然是眼光高了,看不上他孟经纶了若是果真如此,姐姐那里倒是清净了。
薛氏同样也是笑逐颜开:“你们都这样想那就对了。以后你父亲平步青云,你们也都是侍郎府的大小姐们。素日里少不得有各种宴席场面,那出挑的王孙贵子多了去了,你们三人尽可以可着劲地挑选可心的女婿。咱二房里以后可不比大房差”
这话说得扬眉吐气,薛氏憋屈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与大房并肩齐驱,怎能不沾沾自喜
安生眨眨眼睛:“那母亲可也要慎重待之,可别再随随便便地就将女儿给打发着卖了,传扬出去,别人还以为咱侍郎府的女儿不值钱呢。”
夏员外不解其意:“卖了怎么回事”
薛氏抢先一步,笑得殷勤:“喻世子第一次送安生回咱们府上,我一看他就不是池中之物。所以呢,就替安生盘算,将安生许配给他。看来,我这眼光还是不错的。”
安生一声冷哼:“我如何听说是母亲敲诈银两不成,就干脆将女儿拱手送人了”
夏员外关注的地方却不在此,紧张地问薛氏:“那喻世子怎么说”
薛氏不自在地笑眯了眼睛:“自然是求之不得,说咱家安生以后就是他定国侯府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