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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被赶出家门

    “果真是手眼通天。”安生有些瞠目结舌,义愤填膺地道:“朗朗乾坤,他们就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进行毁灭罪证,欺君罔上,还有王法吗”

    “只要没有罪证,便是万事大吉,他们即便是当着你的面杀人,你也无可奈何。”

    冷南弦清冷一笑:“难怪他们如此谨慎,就连这雨后出土的麦芽竟然也赶紧派人清理干净,想来就是忌惮喻世子,害怕引起你的怀疑。没想到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遇到了我与安生,使我们起了疑心。他们发现之后,便当机立断,派人前来灭口。”

    喻惊云颔首:“多亏我在仓廪附近遇到了你家车夫,闻声而至。否则,你们怕是凶多吉少。你可要记得,从今日起,你冷南弦也欠了我一条性命。”

    冷南弦微微一笑,并不辩驳,算作默认。

    “那我们以后可怎么办”安生颓丧地轻叹一口气问。

    “顺藤摸瓜”冷南弦不过略一沉吟,斩钉截铁地道。

    喻惊云也立即会意:“运送这么多的粮草,即便是分批而行,也是这么大的阵仗,沿途不可能一点风声也没有。这场雨是祸也是福,倒是给我们直接指明了粮草所去方向。我这便派人,沿路向南搜查这些粮米的去处。只要能找到下落,你父亲的罪责便可以减轻一点。”

    安生瞬间升腾起无限的希望来:“我也要去”

    “京里若是再有什么变故谁管更何况这是十万火急,情势严峻,不是玩笑。”

    冷南弦一句话将她浇醒,讪讪地闭了嘴。

    “此事必须要赶在他们前面,不能耽搁,而且只有两三日时间,夏大人马上就要被斩首了。”

    “这个容易,我立即下令,飞鸽传书,沿路所有关卡密切注意,他们定然也不敢轻举妄动,转移藏匿所在。虽然他们提前了数日,我的人,绝对不比他们慢。”

    两人不过三言两语,便计较定下了应对之策,事不宜迟,不敢怠慢,立即回城开始布署。

    折腾半日,已经是天黑,喻惊云亲自披挂上阵,直接南下,安生与冷南弦也只能留在京城,等候消息。

    折腾了一天,安生只觉得几乎是精疲力尽,尤其是历经过生死考验,整个人都像是要虚脱了一般。靠在车厢上,她呆呆地望着车外一闪而逝的阑珊灯光,心里五味杂陈。

    冷南弦也一言不发,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师父”安生突然出声唤道。

    冷南弦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为什么要护着我”

    “什么护着你”

    “就是,今天那些杀手刀锋落下来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舍身护着我你要知道,喻世子出手但凡慢上半刻,便有性命之忧。”

    马车里一时间又安静下来,只有两人呼吸清浅可闻。

    “因为我是你师父。”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冷南弦的声音依旧很清冷:“是不是觉得师父很没用当危险来临的时候,非但保护不了你,还要依靠你护我周全,不及别人轻描淡写的一击”

    安生觉察到,他的话里带着一点自嘲的意味,渗透着落寞。

    冷南弦向来清高,带着十足的骄傲,而今日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颓丧。

    “师父为何这样说呢喻世子救了你我性命,安生很感激,可是,更感激师父。”

    她在心底里,暗自道:毕竟喻惊云救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师父却是以命相救啊。

    冷南弦疲惫地将头靠在车厢上,轻叹一口气:“喻惊云说的对,百无一用是书生,面对危险,我第一次有这样惊恐的感觉,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我还算是什么师父”

    衣袖窸窸窣窣,安生的手慢慢地向着冷南弦靠近,想要握住他的手。

    他略一迟疑,轻轻地躲开了。

    “师父,”安生的语气里带着央求的味道:“你千万不要这样说,这会令安生愈加愧疚和自责。若不是因为我,你用不着以身赴险,更用不着得罪他们,不会有丝毫的危险。你可知道,今日若是你有什么意外,安生也不要活了。”

    声音软软糯糯,带着浓重的鼻音,却是斩钉截铁。

    “胡说八道”冷南弦轻声斥责:“你若是这样想,你就不配做我冷南弦的徒弟,更不配我救你。我拼了自己的性命不要,就是为了能让你活下去,你却要辜负了师父的一片苦心”

    安生的泪珠子立即就肆无忌惮地落了下来:“安生最苦最难,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师父拉了我一把。我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你,只有师父在,才是完美的;只有师父在,才是春暖花开,煦日和风;只有师父在,才是时光静好,岁月安生。若是师父真的不在了,安生不知道,自己应当怎么做,怎么活”

    冷南弦袖子里的手,蠢蠢欲动,然后抬起来,勾起手指,从她的鼻尖上轻轻地滑过去,沾染了一指冰凉。

    “笨蛋。”

    安生便“噗嗤”破涕为笑。

    冷南弦也觉得,这半晌一直纠缠着自己的满怀惆怅,失意,也瞬间烟消云散,晴空万里,因为了安生的几句话,便豁然开朗起来。

    “傻丫头,以前是师父过于固执了。今日,方才真正认同你的说法,有的时候,害人即是救人。也醒悟了,当初我师父为何执意要将那些有关毒术的医书留给我。”

    安生“嘻嘻”一笑:“师父是要习练毒术么”

    冷南弦佯作玩笑:“为了我家安生,为什么不可以呢”

    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宠溺。

    安生瞬间觉得,生活对于自己,并没有多么糟糕,多么残酷,毕竟,有人宠,有人疼,真的很幸福。

    一句“我家安生”,就瞬间阴霾散尽,阳光普照。

    安生在殷切的期盼里,煎熬过两日。

    夏家门庭如今已然是门可罗雀,往日里的亲朋好友如今避如蛇蝎,就连从门口过都远远地绕开了。

    只有舅父秦怀远担心安生,登门过来问了情况,但是也爱莫能助。只叮嘱安生若是有什么难处,便去绸缎庄里寻他。别的不能保证,这遮风避雨,一日三餐还是管得起。

    正是人情淡薄如水的时候,秦怀远朴实无华的承诺也令安生心里多了一点安慰,忍不住泪眼婆娑。

    薛氏将夏紫桓从学堂里接了回来,忙碌着收拾家当,变卖值钱的物件,换做现银。准备远走高飞。

    夏紫芜仍旧还没有回府,看样子,薛氏也并不打算带着夏紫芜一起,孟家就是薛氏给她选好的归宿。

    整个夏府里都是人心惶惶。

    每一个人都在担心自己将来的命运,忐忑地等待着新的东家前来接手夏家的宅子。

    薛钊被捉进大牢的风声并未传播开,因此薛氏对他深信不疑。小心提防着安生的同时,开始筹谋营救出夏员外之后,一家人背井离乡,所要投奔的去处。已经提前差了下人,寻远离京城,避世而居的住所置办宅院。

    安生一心只在夏员外的案子上面,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当第三天晨起的阳光洒落进屋子里的时候,代表着新的一天开始了,也是最后一天,明日午时三刻,父亲就要被开刀问斩。

    安生忍不住心又抽搐了几下,一闭眼就是鲜血淋漓的惊恐,一睁眼,就是油煎火焚一样的煎熬。

    她在床上呆呆地躺了一会儿,不断流逝的时间,令安生觉得如坐针毡一般,却又不知道自己还能为父亲做点什么。

    今天冷南弦没有来,喻惊云在忙碌着追查公粮的下落,安生突然就变得毫无头绪,就像无头苍蝇一样。

    喻惊云和冷南弦都叮嘱过她,让她尽量不要四处走动,免得有危险。但是她怎么能按捺下心思,眼睁睁地等着自己父亲丧命

    就只有最后一天的时间了,不知道喻惊云能不能查找到那些粮食究竟被转移去了哪里或者是有一点线索也好。

    她起身去了大理寺,站在大理寺门口待了许久,甚至于下定决心,若是明日父亲问斩的时候,喻惊云还不能赶回来,自己就到宫门口敲响登闻鼓,为父亲鸣冤。

    街上车水马龙,满是喧嚣,她漫无目的地从大理寺走到夏家大爷府上,府上门房拦住了她,不让她进。

    一位表嫂从府里出来,对着她冷眉冷目,说老夫人已经知道了夏员外的事情,急火攻心病倒了,希望安生不要再给府上添乱。

    在这一刻,安生深深地明白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父亲若是不在了,大房这里也就再也没有了联系,巴不得撇清关系。

    她一个人又失魂落魄地在大街上游荡了半晌,方才精疲力尽地回到夏府。

    在门口的时候,门房将她拦住了。

    “二小姐,夫人有命,从今天起,这里就不是你的家了。”

    安生一怔,迟钝的脑子半晌方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门房这些时日,见安生为了夏员外的事情四处奔波,早出晚归,心里也觉得不忍,但是薛氏发话,又不得不遵从命令。

    “夫人说,从今以后,你愿意去哪里都可以,就是这夏府,你进不得了。”

    安生这才明白,薛氏这是要将她赶出去了。

    “凭什么”安生一声冷笑:“这是我的家她薛氏有什么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