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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起杀心

    一直到天色微曦,府里有下人起身,才发现晕倒在地上的连婆子,那个血淋淋的大字还在,只是血迹已经逐渐干涸。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连婆子抬起来,架回到里屋床上躺着,掐着人中才将她唤醒。

    她一顺过气来,便闭着眼睛一顿手舞足蹈:“夫人饶命啊,害死你的不是我”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笑着道:“怕不是魔怔了吧”

    然后伸手去拍她的脸:“连婆子,醒醒,醒醒”

    “有鬼啊”连婆子一声惊呼,睁开眼睛。

    有人讥笑:“天不怕,地不怕的连婆子竟然也怕起鬼来了。”

    也有人笑:“你昨夜里应该不会是被吓晕了的吧”

    连婆子被众人讥讽,看看已经亮白的天,睡眼惺忪的下人们,感觉阳气又重新聚拢回身上,没有那么心惊胆颤了。

    她坐起身子,拍拍心口,一本正经地问:“是不是你们昨夜里谁无聊瞎胡闹”

    人们自鼻端“嗤”了一声:“谁撑得没事干了大半夜里逗你玩。”

    连婆子一指门扇:“那个字是你们谁写的谁大半夜里过来敲门还有鬼火”

    众人扭头,门上干干净净,哪里有半个字

    连婆子也顿时呆愣住了。

    她昨夜里看得清清楚楚,绝对不是幻觉

    大家面面相觑:“连婆子,你应该不会是真的见到鬼了吧这里怎么可能有鬼火呢”

    连婆子想起昨夜里那熟悉的硫磺味道,这件事情没有人知道,不可能是他们的恶作剧的。她越想越惊骇,又忍不住地全身发抖:“那就是真的有鬼了,有鬼过来索命”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一看你就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然后果真有鬼过来敲门了。”有人玩笑着揶揄。

    “呸你才做了亏心事”连婆子猛然警醒,怒瞪着眼掩饰自己的心虚。

    众人看她形容狼狈,皆大笑着一哄而散了。

    夏府太小了,所以连婆子遇鬼的事情很快传扬进了老夫人与薛氏的耳中。

    老夫人捷足先登,将脸色仍旧煞白的连婆子叫到了跟前。

    连婆子许是昨夜里在地上晕了半夜,受了凉,有点烧热,迷迷糊糊地强打起精神,进了老夫人的房间,跪在地上听训话。

    老夫人冷哼一声:“听说你昨夜里见了鬼了说是有冤鬼索命”

    连婆子虽然心里害怕,但是还不算糊涂。这大户人家里忌讳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因此战战兢兢地回禀道:“启禀老夫人,婆子那是一时惊骇,有些胡说八道。但是昨夜里的事情是真的,定是有人故意捉弄婆子,还请老夫人做主。”

    “你说有人捉弄你,可知道是谁”

    连婆子摇摇头,老老实实地说:“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么会觉得是有人有意捉弄你大半夜地跑去你的门上写一个血字,然后不停地敲门吓唬你”

    “是真的,老夫人。”连婆子郑重其事地分辩:“昨夜里敲门声一直不停,婆子起来许多次,都没有发现究竟是谁。然后还有许多的鬼火一直围绕着婆子门口打转,婆子惊骇,一转身,就发现门上出现了血写的冤字。老夫人,这应该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地吓唬婆子。”

    老夫人意味深长地紧盯着连婆子:“这究竟是不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地吓唬你,咱们暂且不提,这人为什么要吓你,又为什么要在你的门上写一个冤字呢”

    连婆子浑身一颤,脸色顿时有些煞白:“婆子也不知道。”

    “俗话说的好,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是找上你,定然那就是你往日里做了什么亏心事吧否则昨夜里至于被吓晕过去么”

    连婆子将头摇得就像拨浪鼓一般:“婆子做事,向来问心无愧,一定是往日里得罪了府里什么人。”

    “是吗”老夫人似乎是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手腕上的金镶玉手镯,撩起眼皮看了连婆子一眼:apquot我很好奇,你那一句夫人饶命,害死你的人不是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连婆子一愣,然后矢口否认:“我说过这样的话吗许是一时魔怔糊涂了吧当时吓得七荤八素,已经是神志不清,难免胡言乱语说些胡话。”

    老夫人轻轻地叹一口气,意味深长地道:“希望是如此,否则细细思索起来极是惊恐呢。”

    连婆子浑身汗如雨下,连连叩头:“的确是婆子一时惊恐,胡说八道,惊扰了老夫人,还请老夫人饶命。”

    老夫人微微一笑:“自己心里明白就好,应该解释的便解释一下,别让大家误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我听说,有些传言可有点玄乎。”

    两句敲打,令连婆子心里愈加忐忑,觉得老夫人这摆明了就是话里有话。她忙不迭地应声,再三求饶,老夫人方才挥挥手,命她退下去了。

    按说,薛氏执掌夏府,消息应当比老夫人灵通才是。偏生今日她起身迟了,这两日火气又大,连婆子刚被训斥,罚去做苦役,所以其他人伺候得都谨慎,不敢在她跟前胡言乱语,免得给自己招惹祸事。

    等到她得知此事,还是夏紫纤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告诉她的。

    薛氏不由就是一惊,将身边伺候的下人全都屏退了,仔细地向夏紫纤打听其中经过。

    “连婆子果真这样说了”

    夏紫纤肯定地点头:“千真万确,许多人在跟前听着呢,他们都还在议论连婆子说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说什么的都有,若是照此下去,那件事情没准就被翻腾出来。”

    薛氏猛然站起身来:“这连婆子嘴边上简直就没有一个把门的三番四次坏我的好事。”

    “祖母已经叫她进去训过话了,长菁没有在跟前守着,也不知道究竟是问了什么。反正连婆子在跟前跪了挺久,出去的时候面色煞白,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薛氏紧蹙了眉头:“她已经偌大的年纪,应该知道轻重,不会轻易把当初的事情供认出来。否则对她可没有什么好处。”

    “即便没有招认,祖母那人目光犀利得就像庙宇里供奉的菩萨一般,毒辣得很,肯定是多少觉察了不对。”夏紫纤言之凿凿地道。

    “她直接越过我,审问连婆子,应该就是怀疑了什么。否则就不会专程将连婆子叫过去问话了。不过,你祖母掌家的手段我了解,此事就算是她真的审问出什么来,为了夏家的名声和太平,也会将翘起来的葫芦摁下去,不会张扬开的。

    她这样做,无非就是敲打我,让我心有忌惮,从心底里敬畏她,对她老老实实地惟命是从罢了。”

    薛氏的话语里,有掩饰不住的怒气和对老夫人的不满。

    “这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可以说是天衣无缝。而且当初府里的老人,母亲也全都清理得差不许多了,不会有人旧事重提才是。可是这两日,连婆子怎么三番四次地无事生非,将这些事情翻腾出来”夏紫芜疑惑地问。

    “难不成是连婆子想着借此事,故意放出点风声,然后敲诈要挟我们”薛氏猜测道。

    夏紫纤疑惑地摇摇头:“若是真有这样的打算,母亲你罚她去做那气力活的时候,她便应当借机提出了。而且,当年的事情,连婆子手里应该没有咱们的把柄吧你可是口耳相传的,她口说无凭,也没有人会信。更何况,她也要害怕自己折在里面不是”

    “言之有理,那就不是有意为之了。”薛氏沉吟片刻:“难道是有人故意在诱导着连婆子说出当年的事情”

    “现在整个夏府,那都是咱们的天下,尽数都在母亲的掌控里。除了夏安生,应该不会有别人。”夏紫纤斩钉截铁地道。

    “可是,那秦氏死的时候,夏安生还小,无论如何,她都不应该知道啊。”

    “难保不是连婆子对着夏安筝说的那一席话引起了她的怀疑。”

    薛氏点点头:“的确是有这样的可能。她如今懂得这些食物相克之道,而连婆子几句无心的话,无疑就是提醒了她。”

    “那她这是打算从连婆子这里入手,调查当年秦氏的死因了”夏紫纤猛然心惊道。

    薛氏也顿时如临大敌一般,直了身子,斩钉截铁地道:“连婆子愚蠢,三番两次被夏安生愚弄,若是夏安生果真是想着从她入手,那么,她一定不是对手。”

    “那怎么办此事若是那个老不死的过问起,连婆子再咬出我们来,就算是口说无凭,也要招惹一身的秽气。”

    薛氏略一沉吟:“实在不行,就将连婆子打发到庄子上去吧,暂时避避风头。”

    “不行,夏安生若是果真下定了决心调查,莫说庄子上,就是逃去天边,那也是祸患。”夏紫纤立即反对道。

    “那你说怎么办”

    夏紫纤微微勾唇,眯起眸子阴冷一笑:“无毒不丈夫,永绝后患”

    薛氏猛然起身,满脸惊骇:“你要杀人灭口”

    夏紫纤一声冷哼:“母亲难道不觉得,这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吗只要连婆子一死,这件事情将永远成为了秘密,谁也不知道。我们,也就永远地安全了。”

    薛氏仍旧有些犹豫:“那可是人命啊,不是一只小猫小狗。”

    “母亲就不想想,自己如今的快活日子是怎么来的富贵险中求,不铤而走险,哪里来的现成的富贵等着你捡即便是有,也早就被别人抢走了。连婆子无儿无女,她兄弟问起来,给几两银子就打发了。”

    薛氏愣怔在那里,半晌方才缓过神来,也斩钉截铁地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