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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消逝的部下

    想到了葛布林,不可抑制的急迫心理开始在身体里翻江倒海般的涌动。我恨不得自己肋生双翅,飞回营地去,可惜那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就算有翅膀,眼前的拉洁爱尔也不会轻易的放我走的。

    愤怒和焦虑只会让敌人感到得意、满足。我极力压着内心的躁动,平淡的说:“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拉洁爱尔有些高兴,这个人类终于放低了姿态。她收起了翅膀,手中的圣光枪消散在空中。缓缓的落到台上时,战甲已被一身宽松的白色衣袍取代。亭亭玉立,很有几分出尘的味道。她拢了拢金发,道:“我说过了,听从我们的命令,你将得到强大的势力和无尽的财富。”

    “这天下从来就没有白吃的果子,别拣好听的说,听你们的命令,这句话太笼统,详细点,具体要我做什么!?”

    “这个问题,你可以如此理解,当我们需要你干什么时,你必须完全照做,不得有任何违背或反抗,当然为了保证其效果,会定一个契约。”拉洁爱尔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道。

    “我明白了,真像那个恶魔所说,你不过是个底层的执行者。不仅无法做出实质上的决议,甚至连深入一些的事情都不太清楚。跟你这样的存在讨价还价本身就是件愚蠢的事情。”我不屑的挖苦她。

    “够了!你这个藐视神威的人类,我一直都在忍受你的无礼和恶毒的语言攻击,容忍是有限度的,天使并不是任你侮辱的对象!”拉洁爱尔愤怒的喊着,身上的圣光再一次膨胀。

    “够了!看看你的样子,你种种情绪化的表现跟人类有什么区别?又或者你能把我怎么样?杀死?别说我不会真正的死亡,就算会,你敢这样做吗?为了你个人的屈辱和仇恨杀掉我,然后怎么办?背叛你的组织、你的高层?你有那个勇气和能力吗?虽然你比大多数生物都要强大的多,但你仍不过是条可怜虫,因为你的心比很多生物都懦弱,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去找个没人的地方,为你只不过是一条狗哭泣去吧!”这回是我,几乎是咆哮着对她喊。

    拉洁爱尔先是被我突然的发怒震的一呆,她没想到,那个说话总是声音不高,总是微笑挖苦人的家伙在发怒的时候是如此的气势凌厉。接下来,她被尖锐的话深深的刺伤了,从没有人对雍容华贵、神圣威严的天使做出过这样的评价。

    但是,拉洁爱尔又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类的话并不完全是无的放矢。她想起了那些为了组织作出各种牺牲的兄弟姐妹们,想起了那些同类们做过的毫无光明正大可言、甚至是比普通人类更卑鄙和龌龊的阴险勾当,想起了被高阶肆意玩弄的种种境况。拉洁爱尔陷入了深思,陷入了迷茫。

    我的话如同一根导火索,将她积攒在内心深处千万年的迷惑的炸药引爆了。拉洁爱尔开始对组织和以前的作为产生了质疑……

    哪还有心情去理会在那里发呆的天使喽罗,我的心早已被牵挂和焦虑分割成了无数的小块儿。玫菲尔还在为我竟然敢如此辱骂天使而瞠目,我拉起她飞身下高台,直奔出口而去。未等出了洞口便催促玫菲尔一同召出剑齿虎飞射向北方的葛布林营地。

    一路上,我不停的拍打着剑齿虎的后背,想让它能更快一些。凛冽的寒风都无法冷却我仿佛被火焯烧的心态,两旁的荒草飞快的倒退着,剑齿虎已经超越了它的极限,嘴里喷出的白气几乎连成了片,可见它的呼吸已经到了多么急促。

    玫菲尔明白我的焦急,她知道,对于这个男人来说,那些葛布林是他用来争战天下的工具,也是他对未来希冀的延伸,同时还是他情感的一种寄托。玫菲尔不止一次的见他,为那些葛布林的种种而露出自豪而满足的笑容。她知道,看着自己属下一点一点的成长、进步,对于这个总是装作冷陌和平淡的男子具有怎样的意义。

    玫菲尔想安抚爱人的情绪,但是任何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她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办法来作到这一点。

    因为我骑的剑齿虎是服用过大量增加速度和耐力丹药的试验品,而且等级也较高,所以离开安息兽巢穴没有多长时间,玫菲尔便远远的落在了后面。

    我用尽全力赶回,但,还是来晚了……

    满目疮痍的营地,到处是燃烧着的残破帐篷,一堆堆焦黑的分不清是葛布林的尸体还是烧过了的木架。尸体和血液被焚烧的臭味在空中飘散着,被魔法轰击炸裂燃烧后的硝烟也在中飘散着。

    营地里,满布苦力和幼小的葛布林,死状极为凄惨。很多葛布林的脑袋都被踏碎在地上,白色的脑浆、绿色的血液,地上、兵器上、用具上、帐篷上涂的到处都是。被开膛破肚者数不胜数,有的内脏整个都掉了出来,和冰冷的泥土冻结在了一块儿,空剩个腔子暴露在空气中。有的肠子拖出去几米远,地上还留着前爬的血痕。有的内脏被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还有的整个下体被划了个稀碎……

    很显然,战斗是在敌人的突袭中展开的,很多葛布林手中还拿着生活用的器具,还有很多葛布林战士连甲胄都没有穿上。越接近中心议会的帐篷,葛布林的尸体就越多,长枪兵、刀盾手、长弓手、突袭兵、巫师、白披风、金披风、……一层又一层叠摞着。他们的血液将每一具尸身都连在了一起,仿佛一道道血肉筑起的围墙。不足五百平的地方居然堆着不下万具尸体。

    我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们在守护自己的信仰,中间那座巨大的帐篷就是上天派给他们的神使居住之所,那里有他们的精神支柱,那里有他们的希望和期盼,那里就是他们心中最神圣的地方……

    在大帐的门口见到了两个葛布林酋长的尸体,和许多有披风的葛布林一样,他俩的尸体上也没有头颅。大帐已经被毁了,很彻底,一堆焦土,几缕青烟,再别无他物。放眼四望,残垣断木,尸体盈野。寒风哭诉间偶尔传来烧断了的营帐木架轰塌的声音。

    东面,我看到了一排排埋在地里的尖树桩,上面插满了葛布林的头颅,有几百个之多。他们是被杀死后专门割下头颅摆放在这里向我示威的。一张张扭曲、变形的面孔,一双双大睁的眼睛中满是绝望、愤怒、恐怖和疯狂。我仿佛看到了他们在面对根本无法战胜的强大对手,高喊着口号拼尽最后一滴热血的激战场面,看到了为了保卫大帐,用血肉之躯去阻挡冲撞而来的高速骑兵的感人场面。

    营地里的葛布林骑兵尸体很少,他们大都战死在了东面的战场上。就在营地外面,黑狼和他们主人的尸体铺满了整片整片的荒地。残破断裂的兵器散落的到处都是,映着昏黄的阳光放射着惨白的光芒。

    牙齿咬的太紧了,有血从嘴角渗出,拳头握的太紧了,有血顺着指缝里流出。冷风吹地上依旧遍布的碎雪,这里没有乌鸦飞舞,场面却更加悲惨凄凉。

    我感到一阵阵的眩晕,有些踉跄,有些蹒跚!那些矮小的勇敢战士不在了,那些望过来时充满敬畏和希冀的眼神不在了,那些即使经历了诸多的苦难和风雨仍默默坚持的生命们不在了,一个都没剩下,全部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我感到愤怒、感到生气,不为强大而狡猾的敌人,而是为自己;为自己的狂妄,为自己的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为自己总以为把握住了事情的关键的骄傲自得,为自己时不时的还想卖弄一番的愚蠢心态……在最关键的时刻,在生死存亡、最需要统帅的时候,我这个口口声声说要带领他们走向美好明天的‘神使’没有和他们在一起,我辱没了一个最高指挥官的使命和责任,我辜负了所有葛布林的期盼……

    壮志豪情、几番心血,转眼都成了泡影,转眼都随着燃烧的营地飞灰湮灭。所有的部下全部战死了,而我却还活着,耻辱和羞愧疯狂的吞噬着我的灵魂,那种滋味让我恨不得把自己撕成碎片!

    一块烧黑了边缘的薄皮子翻落在了挺立在风中的荒草枝叶上,呼的一声又被狂风带去那不知名的远方。我的思绪仿佛也被吹散在了风中。

    太阳已经西斜,艳艳的光芒将堕落湿地照成一片昏黄。葛布林骑兵尸堆的尽头,人类联盟的成员排着整齐的队列在那里可能已经静候了多时。盔甲锃亮、兵刃如林、旌旗招展、马声嘶嘶,我不知道那里有多少人,三万?五万?已经懒的去理会。

    我看到了队伍上方滞留在空中的天使,一个外表为男性的天使,他,才是我要找的人!杀害我十万部下的策划者,让如此众多的人类玩家不合常理的出现在湿地的执行者。即使对面的是世界最狰狞的猛兽,我也不能不做点什么。

    现在,害怕已经从我的字典里消去了。有些时候、有些场面就是要用生命直接对话的。十多万条命都牺牲了,我有什么理由不去死一回而像条落荒的野狗般夺路逃走,以图他日再报此仇?

    燃烧吧!用我的生命点亮指引亡者归去的灯塔!死在碎雪漫天的黄昏,也是件美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