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三声鼓响,宣府城关的警报再次响起,罗亨信条件反射般地站起身来,再次走到城墙之上,以手遮阳望着不远处瓦剌骑兵的攻势。
这是今天的第三次警报,守在城内的将士都已经有些麻木了:照这个样子下去,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罗亨信能够察觉得到众人的情绪,甚至连与他一同守备的都督同知朱谦也生了退却之心,但他没有丝毫的动摇。
边关的风雪愈大,而罗亨信由于上了年纪,才往远处看了一会儿,他的老泪眼就又模糊地花掉了。
旁边比他小几岁的朱谦看着不忍,便叹口气劝慰道,“罗大人,瓦剌进攻愈急,您说这宣府还守得住吗”
“什么”罗亨信自几年前听力就开始退化,此时在外面风雪天儿呆久了,耳朵里更是嗡嗡作响,“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宣府可能守不住了”朱谦附在罗亨信耳边,将手拢作喇叭状,“要不咱们就把大军撤回京师吧”
“不成绝对不成”罗亨信这次倒是听清楚了,立刻将眉头皱得紧紧的,“我今年七十三岁,一直受朝廷大恩,现在国家危殆,正是我以死相报之时,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宣府”
罗亨信说罢,便由人搀扶着下了城楼,尔后来到内城门前,让人找了把椅子坐了下去,“谁胆敢出城,我就亲手杀死他”
此时朔风猎猎,雪花飘飘,须发皆白的罗亨信当众说出这句话时,自有一股威严之意。
罗亨信见众人都低下头去不说话了,便站起身来,拔出腰间佩剑,尔后往地上一插道,“把鼓搬来老夫亲自替你们擂鼓”
朱谦在城墙上见罗亨信手持鼓槌,凛然而不可犯,也不由得深受感动,于是赶忙下令道,“召集城中百姓,只要能够搬得动东西的,全都过来守城否则城破之后,谁也没有活路”
“弓弩手防严实了,只要瓦剌的骑兵敢靠近,就用箭射死他”朱谦说罢,也跟着拔出佩剑,在宣府城楼上积极地开始了巡防工作。
关外的宣府就一直这样独自坚守着,阿剌和脱脱不花的大军也只能在城下徒呼奈何,始终未取得大的进展。
不过也先却没法去怪罪他们,因为他自己在居庸关下已是焦头烂额:居庸关内的守军不仅依靠着坚硬的冰城阻住了自己的攻击,而且还不时地用弓箭、火铳等物对任何敢于靠近城关的人进行猛烈的回击。
最终也先迫不得已,将大军从居庸关下撤走,可谁知京城内竟又派出一队人马,与居庸关内的守军内外夹击,将自己打得大败。
仗打到这个份上,也先再不敢有任何奢望,只得怀着无尽的悲愤和遗憾,准备从紫荆关取道撤军。
可京城内的于谦等人却没打算就此放过也先,毕竟这个机会他们已经等了很久:瓦剌的大军人困马乏,士气低落,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于是在这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纪凌、石亨等人率领大军出了京城,准备对瓦剌的大军发起最后一次攻击。
可也先对这一切却浑然未觉,只是想着好好地歇息一晚,等到第二天就出紫荆关回塞北老家。
不过也先的大军警惕性还是很高的,为了防备敌人夜袭,他们连帐篷都没有搭,只是让士兵在这种大冷天里盖着行军用的物事儿睡觉。
而且每个士兵都必须睡在战马的旁边,刀也不能离手,这样自然能够保证他们很快就能进入战斗状态。
但也先却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明军的火器威力:要知道大明朝现在不只有射程很近的火铳等物,还有射程很远的大炮,而现在,它们正在悄悄地对准瓦剌的大军。
“火药都装好了吗”朱仪此时站在那些炮手后面,心情异常地激动,“动作轻点,再塞些生铁子。”
“成国公,不能塞了,再放就该炸膛了里面的渣子已经清干净了”
“那好,都对准了”朱仪后退几步,将手高高举起,“到时候你们这几十门炮一齐发射,而且要不停地放,装弹的都在后面麻利点”
没有人回答朱仪,他们只是各自准备着自己的工作:装弹的一人抱着一大堆物什儿在后面排着,清镗的手里拿着家伙也不敢松懈。
“那好,听我命令”朱仪将目光扫过眼前的这群士兵,眼见炮手已经将火折子凑到了线芯跟前,便重重地一放手道,“开炮”
朱仪一声令下,几十个炮手齐齐将线芯点燃,随即迅速捂住耳朵躲到了后面,没有炸膛,没有出现偏差,全部较为准确地命中了目标
只听连着几声隆隆巨响,远处的瓦剌大营瞬间便火光一片,惨叫声,嘶鸣声,哭喊声,乱成一片
“不要停”朱仪将捂住耳朵的手迅速放下来,然后继续催促道,“接着向他们开炮”
听到朱仪的命令,那些士兵也不敢耽搁,因此不顾炮管还烫着,便用铁签子去往里面掏残渣。
而装弹的士兵为了节省时间,便也不再调整角度,只是把火炮往前稍稍一挪,就立刻将火药塞了进去,然后继续点火发射。
又是一轮猛烈的炮击,远处的瓦剌士兵已经彻底懵了,尼玛正做着梦呢,这是什么玩意儿
醒过来就只看见人仰马翻,火光一片,当然,还有许多人根本没有醒过来,便直接睡了下去
面对这种火炮的打击,那些瓦剌骑兵根本没有办法抵抗,因此侥幸活下来的只能随便拉上一匹战马,然后驾着它便拼命往紫荆关的方向跑。
事已至此,也先和伯颜帖木儿还能怎么样呢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所以也只能跟着手下的士兵一起拼命逃窜。
几轮炮击完毕,火炮短时间内已经无法再加以使用了,朱仪便和纪凌、石亨一起跨上战马,尔后高举手中的武器向远处的瓦剌大军冲去
附注:有一点需要说明一下,清朝的火炮技术真的要落后于明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