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苒苒被安置在镇西王府在京城的别院当中,一座三进的宅子虽是不大却胜在精致小巧,各处妆点的十分用心,在她身边派了四个丫鬟,四个粗使的婆子,外头看门护院的还有十来人。
方苒苒进来打量周围,转头问赵衡翀,
“公子这是何意,为何要带我到这处来”
赵衡翀应道,
“我本想接了你进正宅去,只是我后院有些不堪,实在不愿你进去受苦便接了你到这处来,委屈你了”
方苒苒闻言又惊又诧,
“公子说那里话来,苒苒有些不明白”
“这”
赵衡翀似有是些难以启齿,握掌成拳在嘴边挡着清咳了几声,
“咳咳姑娘与我有救命之恩,我安置姑娘也是理所当然,你便尽管在这处安心住着,必能保你衣食无忧”
方苒苒摇头道,
“我救公子不过一时之举,那用得着公子这般一世相报,更何我自己有手有脚,自己也能做些活计,公子不必如此的”
赵衡翀又清咳了几声
“你的事儿我自是要管的,你若愿意做活便弄些轻省的小玩意儿,那些粗重的让下人去做就是”
方苒苒皱眉道,,
“公子,我并不想呆在这处,还请公子让我离去,便当是感激我的救命之恩了”
说罢当真转身便要出门,赵衡翀那里会让她走,忙上去拦在前头,
“苒苒姑娘,要走也成我花了五万两银子赎了你,请姑娘将那五万两银子还来”
方苒苒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睁着他,
“我我还当你是个正人君子,却原来竟这般卑鄙无耻”
一旁的赵筹却是瞧着捂脸,
世子爷怕是这辈子还没有讨好过那姑娘,有心想收了人家便明说好了,这般遮遮掩掩遇上这么个实心眼子的方姑娘,反倒误会了
赵衡翀那知自家书童在暗暗扼腕,却是面色不改只伸手道,
“姑娘若是有五万两银子便给我,若是没有便留在这处”
方苒苒被他这么一逼,眼泪都下来了,
“你你公子何必如此欺人,我我现下别说是五万两银子,便五十两银子也没有啊”
扯了袖子挡在脸前呜呜哭泣,赵衡翀立时愣在那处,脸上显出茫然不知所措的神色来,赵筹见状忙上来解围,
“爷今儿太晚了,苒苒姑娘已累了,不如早些休息,明日再说如何”
赵衡翀得了个台阶忙下来,
“对,对今儿太晚,明日再说吧”
说罢忙去拉方苒苒的袖子,方苒苒收回了手泪光盈盈的大眼狠狠瞪着他,哭红的鼻头微微的翕动着,赵衡翀瞧得心里又酸又胀,
“你累了,早些歇息吧有什么事儿我们明日再讲”
方苒苒只是瞪他,一旁的赵筹看得摇头,看着自家世子爷轻声细语的哄着姑娘,他是自小跟在世子爷身边,几时见过一向孤傲的世子爷如此低三下四的哄人
便是王妃他也没这么待过
方苒苒也知晓今儿晚上怕是出不去了,只得躲了赵衡翀的手自己往那内室去,
“砰”
进去那屋门紧紧关上,赵衡翀在外头摸了摸鼻头,转头吩咐道,
“你们小心伺候着”
“是”
一旁候着的下人们齐齐应了一声,他这才转身出去,到前院书院里住下了。
自此方苒苒被那五万两银子困在了这处再不能随意的进出,说起来日子过得也算不错,赵衡翀倒是对她十分尊重,除却不许离开其余但凡有求必有所应。
他在前院办公每日三餐必要陪着她用,有些空暇便与她一处,虽言语不多但也处处周全,方苒苒被他莫名困于此心头也是有怨的。
只是赶也赶不走,骂也骂不听,日子一长也不得不习惯他在身边,初时两人相处难免尴尬,时时处处端着矜持,到后来见赵衡翀对她并无歹意,平时说话也是柔声细语,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一旁的赵筹瞧着却是暗暗叹气,
自家世子爷这一回才真是陷进去了,你瞧他几时对姑娘家如此上心,这么花水磨功夫一点点儿的耗着,头一天方姑娘对世子爷又是瞪眼又是骂,隔五日总算不瞪眼了却是冷着一张脸半日不说话,再隔十日总算不冷着脸了,却还是不说话,再隔上十五日方姑娘总算才与世子爷说了头一句话。
旁人不知晓他却是知晓的,世子爷高兴的在院子里舞了一夜的剑。
待到又隔了一月方姑娘总算能与世子爷客客气气的相处了,世子爷这一回却是躲在书房里写了一整天的字儿。
啧啧啧这姑娘可真是天生来克我们世子爷的,这要是真把她纳进了后院里,世子爷那还不是被捏在手里任她想怎么盘就怎么盘
真正是红颜祸水啊
赵筹在这处感叹方苒苒厉害,方苒苒心里怎会不明白,前头在船上赵衡翀便想带了她回府,方苒苒只当他是感激相助之恩,现下花了五万两银子赎她,这些日子以来如何待她,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只是心中暗叹,
“我是朝廷的要犯如何能与他有牵连,没得到是害了”
转念又想起家里的亲人来,
“出来这般久了,也不知娘亲如何了,前头四处漂泊不好寻人,现下四处被困在这处信息不通,难道这一生便再也见不着她们了么”
想到这处便悄悄儿垂泪,被那伺候的丫鬟瞧见了忙去报了给赵衡翀,赵衡翀晚上过来用饭,见她眉宇间忧色浓重,心下发拧便开口问道,
“苒苒可是有心事”
方苒苒咬唇半晌不语,赵衡翀道,
“苒苒有何心事不能明讲,但凡你想要的只要开口,我总能为你寻来的”
方苒苒摇了摇头就是不发声,一旁的赵筹见世子爷眉头都快拧成死疙瘩了,忙开口帮腔道,
“方姑娘,小的瞧着您怕是现在都不知晓我们家爷的身份吧我们家爷可是镇西王世子,真真正正的皇族,您要什么不能给但凡是天上飞的水里游的,珍宝玉器首饰衣裳,便是皇宫大内里的东西我们世子爷也能给您弄到的”
他这话不说还好些,这话一出口方苒苒的脸色一白,
她原还以为赵衡翀是个富家纨绔,家中不过多些钱财罢了,却是没想到他竟是皇族中人,赵氏的子弟。
我我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如何如何能告诉他
原本心里还有丝想请他联络家人的念头,这下子却立时熄了火
当下白着脸连连摇头,扔了手里的碗筷,
“我我身子不爽利,想回屋歇息了”
说罢匆忙转到后头去了。
赵衡翀主仆在那处却是傻了眼儿,赵筹只觉世子爷那眼神儿跟刀子似的,一记记飞过来,都快割得他浑身是血了,抠着脑袋使劲想,
“我刚刚也没说什么错话啊难道现下这世道变了,姑娘们都不喜欢有权有势的公子爷,喜欢穷酸了”
方苒苒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头,赵衡翀却是在她院子外头踱了一夜的步,试了无数回到窗前,手抬到半途却是又收了回来,这厢来来回回的折腾倒把一旁的赵筹也跟着愁得不行
世子爷长枪走马,仗剑杀人的劲儿到处去了
怎得倒被一扇小小的窗户给难住了
如此这般到了天明时方苒苒推窗看天,才瞧见他一身露水的立在那处,痴痴望着她。
“赵公世子爷你你在这处呆了一晚么”
赵衡翀过来也不说话,只是隔着窗户紧紧盯了她良久才开口道,
“方苒苒,我心悦你你烦恼我便烦恼,你伤心我便伤心,你若是有心事便告诉我,赵衡翀必能倾全力为你办到”
方苒苒闻言咬唇低头,
要如何讲
我方家上下俱是朝廷叛逆,任你是镇西王世子又如何
难道还要违背了皇帝旨意私藏要犯
方苒苒咬唇良久,有心不应却见赵衡翀负手立在那处,目光炯炯今日不应他,说不得便要在这处立上一个白日。
我方苒苒不过一个普通女子,何德何能要害人于此
倒不如老实同他讲了,求他立时放我离去,以后相隔天涯老死不知,也就罢了
方苒苒狠心抬头道,
“世子爷,你可知我是姓方的”
赵衡翀一时没有明白,
“我出身蜀州方家与京城方侯爷家乃是一脉连枝,世子爷你可明白”
赵衡翀这时才明白为何方苒苒知晓自己的身份会脸色发白,原来她竟是出身方家
原来如此
方苒苒又道,
“我乃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世子爷本就不应收留我,世子爷若是真念在我救你一命之情,便请放我自行离去,方苒苒感激不尽”
说罢盈盈下拜,却是眼前一花被赵衡翀伸手扶住,方苒苒想挣脱却是被他紧紧抓住,
“世子爷”
赵衡翀低头冲她微微一笑,
“姓方又如何朝廷通缉又如何只要是我赵衡翀心仪之人,便是千夫所指又如何”
方苒苒闻言终是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