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湾流g550”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声,撕裂云层。
这种超远程商务机专为身价数十亿的商人、巨星或者政要设计。
乘坐这种私人专机,他们能在几个小时的睡眠中飞越太平洋,登机时还是纽约的黑夜,睁眼时已是巴黎的凌晨。
它被设计得极其静音,通常在平流层中飞行时,们甚至觉察不到发动机在运转,设计师说它飞起来便如“巨大的蓝鲸在深海中游动”。
但这架湾流的噪音极大,除了发动机的轰鸣,乘客们居然能听见机翼撕裂空气的尖锐啸声。上方是灿烂的银河,下方是漆黑的海面,它隐藏在黑色的云层中,云层如大海,它是向着食物发起全速冲击的虎头鲨。
这架湾流由卡塞尔学院装备部改装,绰号“斯莱布尼尔”。
斯莱布尼尔是北欧神话中主神奥丁骑乘的八足天马,它掠过天空的时候,总是如火流星一般燃烧。
唯一的缺点是噪音超标,在装备部看来,极致的速度才是精湛工艺的体现,舒适感则可有可无。
他们的工作是制造屠龙武器,武器工匠从不考虑舒适感。
“见过给坦克安装分区空调、加热靠垫和按摩座椅的么”阿卡杜拉所长振振有词。
恺撒打开座椅上方的阅读灯,把文件袋解封。
文件袋的封口上卡着“ss”的红章,这意味着其中文件是最高机密。
恺撒是在登机之前拿到这个文件袋的,但按照规定落地之前才能解封。文件袋中的内容并不多么丰富,只有一张黑白照片、一张记忆芯片、还一份附带翻译的俄文资料。
恺撒首先拿起那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艘雄伟的巨型破冰船,它有白色的船身和黑色的舰桥,舰艏镶嵌着红色五星。
俄文资料就是这艘船的档案,从档案看来这艘功勋战舰“列宁号”是世界上第一艘核动力破冰船,原属苏联北方舰队。
在服役期中它曾多次获得嘉奖,堪称满载荣誉,但在苏联解体后它悄无声息地从北方舰队的战舰序列中消失了。
它的档案生硬地中断在1991年12月25日,北方舰队也不追查它的下落,仿佛有人用橡皮把这艘钢铁巨舰生生地从世界上擦掉了。
恺撒把那张黑色芯片插入了笔记本的读卡槽,诺玛的声音从耳机中传了出来,“恺撒加图索,你们这次的任务是调查前苏联列宁号破冰船的残骸。功勋破冰船列宁号被称作极地的红色巨兽,是全世界第一艘号称全海域的极地破冰船,因为没有它到不了的冰海。苏联解体前夕,它违背北方舰队的命令,进行了一次秘密的航行,航向日本海域。在接近日本领海的地方,它发出了海难呼救信号,但在日本自卫队的救援船到达前沉入了深海。列宁号上被怀疑载有和龙族文明有关的禁忌物品。日本分部将支持你们的行动。芯片将在三秒钟之后自动格式化,祝好运。”
恺撒在心里默数到三,笔记本忽然显示“存储卡无法辨认”,恺撒拔出芯片轻轻掰断。
“跟龙族有关的禁忌物品”恺撒点燃那些纸质文件,把燃烧的照片和纸张扔进金属垃圾桶。
灯火通明的巨型城市出现在机翼下方,四通八达的高速公路织成一张闪光的蛛网。
那是东京,亚洲最大的城市,此行的目的地。
只用了六个小时就从芝加哥飞抵东京,不愧是斯莱布尼尔。
这架湾流是校长的爱物,平时不舍得动用,唯有出席世界各地的拍卖会时,昂热才会把这架宝贝从机库中调出来,一是为了学院的体面,二是拍卖结束他得带着一些“和龙族文明有关的禁忌物品”返回学院,私人飞机的话比较容易通过安检,除此之外,昂热宁愿委屈自己坐普通航班。
可当恺撒接到诺玛的短信从纽约匆匆赶到芝加哥的时候,斯莱布尼尔已经轰鸣着在跑道上等待他了。
校长那么慷慨,当然不是为了表示优待,而是这个任务的级别很高,也很秘密。
对面座椅上是此行的两名拍档,其中看起来比较像样的那个双手扶着黑鞘长刀,即使闭着眼睛也肌肉紧绷,腰挺得像标枪一样直;另一个则全然相反,嘴角流着哈喇子,靠在正襟危坐的家伙肩上呼呼大睡。
恺撒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拍档们,想象如果某一天这两个人和心爱的女孩发展到了可以一起滚床单的地步,女孩们会怎么评价他们的睡相。
后者显然不及格,至于前者,女孩大概会觉得自己在拍某部邵氏出品的老武侠片,少侠中了魔头的毒掌,自己是为了江湖道义才剥光了为他推送真气吧
楚子航就是这样,分明他闭着眼睡着了,你还是觉得他剑眉星目神色凛然,好似天下大事都扛在他肩上。
“那边最亮的地方就是银座,据说日本地产价格最高的时候,一个银座的土地价值便可以买下整个美国。”恺撒扭头看向窗外。
“我对银座没什么兴趣,倒是想去千鸟之渊看看。”楚子航睁开了眼睛。
“那是二战无名日军墓地,就在靖国神社旁边,作为华夏人,你去那里是想往墓碑上吐口水么”
“我是听说有条一里长的樱道,一路上有800株樱树。”
“真衬你的风格。”恺撒耸耸肩。
他知道楚子航只是在闭目养神,于是搭句话以免彼此之间总这么僵着,登机以来他们两个就没说过几句话。
可尝试之后恺撒还是得承认两人完全没有共同语言,即使他们三人有过一次共同的执行任务。
鬼知道小组名单怎么确定的,三个完全不同的人,世界观差出十万八千里去。
东京对恺撒来说意味着米其林三星的寿司店、北海道的雪地温泉,还有京都的银器关西的铁器;而楚子航却想去无名公墓参观。
恺撒想象楚子航盘膝坐在晚春的樱花树下,膝盖上横着长刀,接下来顺理成章地就该切个腹了。
而路明非完全一副死宅的样子,出发前还在嚷嚷着秋叶原和女仆小姐姐的神秘领域,面容猥琐的像一个有了目标的痴汉,准备去大干一番。
“御宅族之街”秋叶原,恺撒也听说过。街上有上千家电器店,最潮的游戏和电子产品都在那里发布,还有特色女仆咖啡店。
江湖上故老相传秋叶原乃宅男圣地,只要等身长头从家乡磕到秋叶原,宅男之神就会赐你妹子和不限量的游戏首发特典
凯撒作为一个现充从来不觉的那些纸片人有什么好的,还花费精力和宝贵的时间在上面虚度,没有实质的好处,只能自我安慰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还自欺欺人的人一丝慰藉。
不过路明非对这些感兴趣,让凯撒感到意外,他从来没有在学校表现出这方面的潜质,虽然没有人嘲笑他,当然是没有人敢嘲笑他,毕竟敢跟龙王贴身肉搏的猛人,没有人敢跟他试试自己的斤两,还不够给他塞牙缝呢。
不过凯撒不介意和路明非有共同的廉价的爱好。
如果说昂热把他和楚子航一组,真的是想让他们精诚合作这种举动跟把狮子和猛虎关在一个笼子里差不多,不过加入了路明非,那么就不一样了。
这次去日本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镇守学院的核弹都出动了,那么可以想象这次任务的凶险,也不排除昂热是想让他和楚子航拦着路明非一点,日本的大陆架可经不起路明非的折腾。
作为这次的组长,凯撒决定用怀柔的手段稳住两个人,他们都是直脑筋,完成任务的风格简单粗暴,靠拳头说话,拳头硬就任务完成。
他知道这能以最快的方式完成任务,可是所造成的麻烦也不小,甚至能影响到自己的名声,到时候一个监管不力的处罚够让他荣誉蒙羞。一路上他反复告诫自己要大度,要有领袖的风范,要礼贤下士把楚子航作为“下士”来“礼贤”,恺撒就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
路明非一直没有下限,面对金钱的跪舔丝毫没有身为s级的气势。
这段时间他正沉浸在筹备婚礼的粉红色心情中,内心温柔得很,连楚子航这杀胚看起来都比较顺眼了。
路明非醒了,睡眼蒙眬地往外看。“东京诶我们到了不知道哪里是秋叶原。”
“电器街么”恺撒说,“我也想去那里看看,游戏首发式什么。”“恺撒你会对游戏有兴趣我以为加图索家的继承人是没空玩那些的。”楚子航说。
“别说得我好像怪物一样”恺撒皱眉,他觉得楚子航这话的语意不善。
“没有童年的人,哪有时间花在游戏上”
“不要轻易给别人的人生下断言,这是基本的礼貌”恺撒的声音冷了下去,带着一触即发的怒气。
“我说各位英雄人困马乏不妨落地歇息养精蓄锐再战不迟”路明非赶紧打圆场。
一路上努力维持的气氛还未维持到飞机降落就要崩溃,这个王牌组合真是命运堪忧。
楚子航摆了摆手,不知是说他没有挑衅的意思还是说“恺撒你根本不值得我嘲讽”,然后继续闭目养神。
恺撒冷冷地看了楚子航一眼,收拢资料关闭阅读灯,也闭上了眼睛。机舱里漆黑一片,飞机已经降低到了云层之下,窗外下着雨,雨幕中的东京灯火通明,就像一座巨大的佛龛,永远燃烧着祭祀神明的灯烛。
东京都以南,神奈川县,横滨市郊外。
这是一片荒无人烟的海岸线,二战之前这里是连绵的渔村,现在渔民们都已经迁入横滨当起了市民,只留下他们当初停泊渔船的码头被海水日复一日地拍打。
车灯割裂了夜幕,一辆黑色悍马从公路的路肩上翻过,穿越盐碱滩驶向目的地。源稚生驾驶,樱坐在副驾驶座上查看gps。
“这种鬼地方怎么会有机场”源稚生问。
“确实是有机场的,不过废弃了很多年,跑道也很短。但以斯莱布尼尔号机师的技术,应该可以安全降落。”樱说。
她还是黑色西装搭配修身的长裤,梳着高高的马尾辫,戴一副平光眼镜,这身装束的她站在源稚生身后很容易被忽略。
这就是忍者的本分,永远都是站在阴影中的人,必要的时候是致命的刀,有时候还是舍身的盾。
源稚生的助理团一共是乌鸦、夜叉和樱三个人,夜叉是冲锋陷阵的锋将,乌鸦是运筹帷幄的军师,而樱是贴身的“小姓”,不过古代大名的小姓都是妩媚的少男而樱却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孩。
从冲锋陷阵来说,源稚生比夜叉要强出不少,毕竟血统的优势摆在那里,从运筹帷幄来说,乌鸦也就在那帮没什么文化的黑道面前还能充军师,所以助理团中只有樱是不可或缺的,没有了樱源稚生就不知道如何处理那些细琐的小事,在他吐槽夜叉和乌鸦的时候也无人捧场。
“就是那里,前方的跑道。”樱说。
不可思议地,在荒无人烟的盐碱滩上出现了一条跑道,或者说半条,另半条已经被海水淹没了。
“这条跑道修建于1941年,那时候地球还没有温室效应,海平面还没有这么高。”樱又说。
源稚生把车停在跑道尽头,让大灯迎着跑道照射。在这种完全没有灯光照明的简易机场,机师只有靠车灯指引方向。
“还有三分钟,既然是校长的专机,应该会准时。”樱说。
“简单地准备一下吧,好歹有个欢迎仪式的样子,政宗先生说了不要虐待他们,我们就对他们好些。”源稚生端坐在悍马的保险杠上。
樱在发动机舱盖上铺了一张雪白的餐巾,摆下三个郁金香杯,打开香槟把杯子一一斟满,又把一束明黄色的郁金香摆在酒杯旁,再用三枚日本小国旗插入青柠檬片里,把柠檬片放在酒杯口。
这大概是日本分部历史上最像样的欢迎仪式了,有车来接有象征胜利圆满的黄色花束还有香槟酒,只差热烈拥抱,但源稚生不准备热烈拥抱那些人。首先他很讨厌跟人有身体接触,其次从履历来看来这个团队由纨绔子弟、暴力狂和死宅组成,对于这三种人源稚生都没有好感。
日本分部上下都把本部称作“幼稚园”,因为派来的专员多半是经验缺乏的孩子,而接待本部专员的工作则被称作“带孩子”。
源稚生不喜欢带孩子,他原本想把接机的工作丢给乌鸦和夜叉,但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
本部那些稚嫩可口的男孩子落到那两个暴力狂手里会不会七零八碎地抵达酒店
所以最终源稚生决定亲自带樱来接机,以示对本部王牌组合的敬重至少表面上的敬重。
从大海的方向传来了轰鸣声,阴云密布的天空中伸手不见五指,但似乎有什么飞行的猛兽正携裹风雷扑近。
“还算准时。”源稚生看了一眼夜光腕表。
触及海水的瞬间,斯莱布尼尔忽然亮起全部的照明灯,在水幕中这架黑色湾流就像是从夜幕中浮现的魔鬼。
它滑上了还没被海水覆盖的跑道,轮胎和煤渣跑道摩擦,带着刺眼的火花。源稚生叼上一根日本产的“柔和七星”香烟,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不及刹车的湾流直冲过来。
跑道太短了,对于一架刚刚结束超音速飞行的飞机来说绝不够用最后五十米,湾流忽然向前方喷射出火流,发动机逆向推力全开,高达数百度的高温气流几乎能把拉了手闸的悍马都推动,但源稚生依然端坐在悍马的保险杠上,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
湾流停在悍马前方,就像一头发狂的公牛冲向斗牛士,但在最后一瞬间被拉住了尾巴。只差几米它就会撞上悍马,夹在两者中间的源稚生绝无生还的机会。
“疯子”机师对源稚生竖起中指。
如果机师的驾驶技术略有瑕疵或者这架湾流的喷气式发动机不能倒车,大家就全完蛋,斯莱布尼尔还没落地源稚生就跟机上的人玩了这么一场惊险的赌博,用自己的命赌机师的技术。
如果是其他分部的人做这种事,机师会立刻跳下飞机去殴打对方,可既然对方是日本分部的人,机师的抗议就只限于竖中指,他也不想与疯子纠缠。
机师知道这帮日本人的脾气,因为跟黑道关联太深,这里的每个人都奉行极道文化,崇尚勇气和视死如归的觉悟,唯有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男人才能指挥千军万马,名将之才就是呆若木鸡,这也是日本人自古奉行的美学。
按日本分部的审美昂热当然是倜傥的英雄,副校长也可以算作风尘奇侠,装备部就完了,全体都是怯懦的狗贼。
机师只注意到源稚生巍然不动,却没有意识到源稚生背后那个捧着花束的女孩也巍然不动。日本分部的态度与其说是在发疯,不如说是表达对机上乘客的蔑视。
以源稚生的身份,当然不会不在意自己的命,他又不是街头玩命的混混。但他清楚昂热的专属机师是谁、驾驶技术如何,也相信樱的安排,樱既然挑选了这条跑道,说明她确信机师能在这么短的跑到上安全降落,樱确定的事,源稚生也不怀疑。
舱门开了,源稚生本该扑上去热烈欢迎,却端坐不动。“本部的诸位谁带了打火机借个火”
他盯着舱门,眼中含着刀剑的清光。
政宗老爹曾说他有双令人敬畏的邪眼,懦夫面对这样的眼神都会觉得被蝎子蛰了一口。所以源稚生很少正眼看人,不希望对方因为他的眼神觉得不舒服。
但今天他想用眼神向本部的人传递一个信息,他们到日本了,在这里由日本分部制订规矩。
在本部拿到的“优秀”,在这里什么都不算。
家世和血统评级在这里都没用,如果不够强,最好老老实实地夹着尾巴做人,用敬佩、崇拜,乃至于诚惶诚恐的态度来对待前辈,先恭恭敬敬地给他点上一根烟。
源稚生想以斯莱布尼尔号落地的急刹车,机舱里的人该晕头转向,有些大概正抱着呕吐袋狂吐吧
舷梯降下,木屐声清脆悦耳,三柄纸伞飘出了舱门。
三个人穿着同样质地的印花和服,脚下是白袜木屐。
三柄纸伞中一柄画着白鹤与菊花,一柄画着喷发的富士山,最前面的那柄最是威武,什么都没画,只有墨意淋漓的四个大字“天下一番”,居中一人腰间还配着黑鞘的长刀。
源稚生被震住了,本部这次派出的是什么团剑豪访问团
“见鬼,这是成田机场么我怎么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白鹤与菊花说。
“真够冷的,他们就不知道把我们安排在贵宾通道降落么”天下一番抱怨。
“我们真的有必要穿成这样么”白鹤与菊花又说。
“说是校长送的礼物,祝我们日本之行一帆风顺,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这份礼物怪怪的。”天下一番耸耸肩。
“老大你说日本分部会不会派一辆大io来接我们我们可是坐专机来的,接机的车也会高档一点吧”白鹤与菊花看似很憧憬。
“有可能,日本人是死要面子的民族,没准还会安排少女团来给我们献花。”天下一番看似自命为团队中的日本通。
源稚生觉得自己有点迷失,听这番对话这也不是剑豪团,而是日本风情游团。
听起来他们很期待跑道上停着一辆加长型豪华车,车上坐满露大腿的少女供他们左拥右抱。
把他们直接送去什么居酒屋就好了,他们已经穿好了午夜狂欢的服装,就等着搂搂抱抱狂吹清酒瓶子了啊虽然早就知道是废柴团可这帮人甚至没想过要伪装得专业一些么源稚生的心头涌起怒气,他很少这么生气,但是对于废物和自甘堕落的人,他素来都是零容忍
盛怒之下他的邪眼更加冷厉这时候“喷发的富士山”扭头瞥了他一眼,然后揉了揉眼睛。
楚子航其实什么都没有看清,他只是眼睛不太舒服。
这次任务太突然了导致他这样机械般精密的人也犯了点小错误,他把左右眼的美瞳戴反了,这让他的角膜很不舒服,因此在下飞机的时候他摘掉了美瞳,此刻那对永不熄灭的黄金瞳是直接暴露在空气中的。
汹涌的龙威透过双眼射入源稚生的脑海,源稚生只觉得控制不住地要后仰要闪避,刚才那一眼凝视简直是来自一条森严的古龙在这种凝视面前邪眼瞬间崩溃
在短短的半分钟里源稚生惨遭两轮打击,所有的威慑手段还没来得及用就失败了源稚生预感到接下来的接待任务会十分之艰巨。
风情游旅行团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这位执行局局长的存在,聊着天就从他面前过去了,自顾自地往悍马里面扔行李。
“这车停得也太近了,撞上可不得了。”白鹤与菊花抱怨,“没公德。”
源稚生沉默无语,这些人难道根本没有危机意识么他们难道就不想想说刚才只要飞机再往前滑行那么几米,整架斯莱布尼尔就化为熊熊燃烧的火球么路明非确实没觉得危险,即使有也问题不大,三个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即使坠机他们也有办法活下来。
他也不觉得非常颠簸,因为一言不合之后三个人都闭上了眼睛谁也懒得搭理谁,不只是路明非,恺撒和楚子航也小睡了片刻。
这一路上他俩心里都剑拔弩张,到了旅程了最后也有点疲倦了。他们只是觉得一阵地动山摇飞机就落地了,灯光亮起之后他们各自起身拿行李,换上校长馈赠的预祝他们一帆风顺的和服。
源稚生感觉自己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劲敌最可怕的敌人往往都是你最不了解的人,跟这帮不可思议的家伙比起来,樱井明那种野兽都更有逻辑可循。
凭借记忆他很快确认了这三个人的身份,“天下一番”恺撒加图索,校董家的继承人,学生会主席,纨绔子弟中的纨绔子弟;“白鹤与菊花”路明非,如今唯一的s级学生,资料被封锁,只有最简单的资料,爱好是二次元,更深层次的连辉夜姬也查不到,要知道这可是跟诺玛比肩的人工智能,“喷发的富士山”楚子航,狮心会会长,学生中最凶猛的暴力分子,曾因血统问题被校董会调查。
这么想来这个废柴团倒也不能轻视,源稚生收起了居高临下的心。
恺撒把行李塞进车里之后又踱了回来,抽掉源稚生手中的id seve扔在海风里,把一支铝管装的雪茄拍在他手心里。“别抽那种女人烟了,试试这个。”
他那双海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花花公子的风骚和老大哥般的牛逼,大力地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又自顾自地踱走了。
眼看着事情越来越脱离源稚生的控制,连樱都目瞪口呆,想帮忙也不知怎么用力。不过那三个神经病倒是对樱蛮好,源稚生有雪茄作为小礼物,樱也得到了恺撒赠送的黑曜石雅典娜小像,显然是件价格不菲的首饰,恺撒对漂亮女孩的尊重自然超过对漂亮男人的,路明非接过樱手里的花束时点头哈腰用标准的日本口语表示感谢,楚子航也微微点头致意。
“白鹤与菊花”路明非从车里探出头来,睡眼蒙眬,操着标准的官方口音指着一张酒店的名片问路。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压住惊讶,深鞠躬。“在下源稚生,卡塞尔学院2003级进修班毕业,欢迎各位光临日本。”他用的是纯正的中文。
路明非一愣,想不到这导游居然是前辈师兄,那刚才确实有点轻慢人家了。于是赶紧他竖起大拇指,“中文不错啊,看来我不需要当文盲的翻译了。”
凯撒脸有些抽搐,但确实自己不会日语,在这日本说是文盲也没毛病,楚子航已经怀抱长刀睡着了。
他没有戴美瞳不方便睁眼,正好借机养养神。“恺撒加图索你是这个组的组长吧”源稚生只得转问恺撒,至少跟猥琐的二货和杀手一样的面瘫男相比,恺撒还算正常人。
“我是,开车吧。”恺撒挥挥手。
他已经上车了可这个接机的家伙居然还不开车,他有些不解。
不过他丝毫没有看轻源稚生的意思,加图索家的少爷从不看轻某个特定的人,所有人他都看轻。
源稚生再次深呼吸,强压心中的怒火,把一张文件递给恺撒。“请组长签字。”
文件是全日文的,恺撒扫了一眼,完全没看懂,接过来扔给路明非。
“上面写的什么”
“您的同步翻译已经上线,这是一份协议,有关任务失败遗体处理方案。”路明非大致的扫了一眼说,面对金主爸爸他可是没有节操的。
“这次的任务风险系数很高,如果你们不幸遇难,遗体将被空运回各自的家乡。”源稚生面无表情。
他直视恺撒的眼睛,想从中看出惊惧来。他想提醒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孩,这不是一场旅行而是一次任务,“ss”级任务。
只要任务中出任何一点问题,他们就会变成尸体被默默地运回故乡
“哦,很体贴啊,我可不想在日本举行追悼会。”恺撒漂亮地签名画押,“你知道我的国籍对么把我运回波涛菲诺就可以了。”
“我帮他签字就好了,我和他都是中国人,老家是一个地方的,连高中都是同一所。”路明非指指楚子航,“一起运你们还省钱了。”
源稚生灰头土脸地收起文件。
“日本分部比我想的要好,”恺撒点评,“至少你们的工作做得很细致。”
源稚生不知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该笑纳这份赞赏呢,还是一巴掌抽过去怒喝说,“少用这种领导上山下乡视察工作的态度跟我说话”
“试试我送你的那支高希霸,纯正的古巴雪茄,你喜欢的话,我的箱子里还有整整一大盒。”恺撒又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这浑身香水味金色毛绒绒的意大利男人在落地之后的五分钟内第二次接触了源稚生的身体。
虽然恨不得上步一拳打在他那张自以为英俊潇洒的脸上,可面对这样灿烂的傻逼一样笑容,源稚生没有任何发怒的借口。
“那么今后的几天里,请各位多多关照。”他说。
“对了,现在你们日本人还男女共浴么”昏昏欲睡的路明非忽然想了起来,又一次从车里探出头来。
也许还是应该派夜叉和乌鸦来接机,把这三个家伙浇筑成水泥桩打进盐碱滩里也不是什么不能做的事对吧源稚生默默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