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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9章 地铁内的尼伯龙根

    深夜零点四十五分,楚子航无声地潜行在东方广场地下一层商场里。这栋巨大的地标式建筑毗邻长安街,云集着豪奢品牌和一家君悦酒店,地下直通地铁王府井站。

    远处有脚步声缓缓逼近。

    楚子航隐入柜台后,直到巡夜保安的手电光远去后才重新闪出。

    白天这里奢华又热闹,美女如云,走在这里绝不会让人觉得不安,但此刻万籁俱寂,它就显露出地下室的本质来,没有窗,空间封闭,那些给一切都染上漂亮颜色的灯都关闭了,只剩下少数几根日光灯管亮着,照亮了玻璃橱柜里的绒毛玩具。

    那些可爱的家伙在这种灯光下都显得有些走样,脸上深深浅浅的阴影让人产生它们在微笑或冷笑的错觉。

    中央空调关了,空气冷而沉闷,通往地铁的电动扶梯闪动着“禁止通行”的红灯,两侧是某个时尚杂志的广告,同一张女明星的大脸贴满整面墙壁,指甲和嘴唇上都闪动着金属的微光。

    大厅中央的转盘上是一辆橘黄色的甲壳虫敞篷车,旁边竖着的广告说消费两千元以上的顾客就可以有机会抽奖得到它。

    巡夜保安的脚步声经过几次折射出现在四面八方,好像黑暗里有好几个人在走动。

    除此之外这里安静得非常正常。

    楚子航贴着墙壁缓缓前进,他已经接近地铁的检票口了,这时前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这广告还不换呐”

    “这个月底到期再换,你把玻璃上的灰再擦擦,我去把那边的地扫一圈,待会儿下盘棋”

    楚子航从大理石墙壁的反光里看到两个清洁工正在擦广告灯箱,他们背后的卷闸门已经落下锁死,再前进就只有把卷闸门剪开。楚子航开始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至今他还没有向学院报告这件事,因为这个结论太奇怪了。

    他心中隐约有种猜测,或许这是他接近梦想最接近的地方。

    无论深夜里的地铁站看起来多么阴冷,它只是一个历史不到五十年的人工隧道,最初建造这个隧道系统的工人还有大批活着,天天人来人往,如果真有什么异常,没有理由不被察觉。

    深夜里地铁站里必然有值班的人,就像前面那两个清洁工,如果有空驶的地铁,他们不可能觉察不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一条新的短信进来,“亲爱的用户您好,移动小秘书提醒您今天中午12:00在夏弥同学家共进午餐,请提前安排时间。”

    楚子航没有订什么手机小秘书的服务,发信人就是夏弥,大概是她临睡前的捣蛋而已。

    楚子航犹豫了一下,调头原路返回。

    时间还没有紧张到那个程度,根据夏弥的消息,恺撒那组目前还在莺莺燕燕卿卿我我。

    他今晚可以写一份完整的报告给施耐德教授,然后做好各种准备,明天中午去夏弥家吃个午饭,然后再研究地铁沿线的震动来源。

    他连去夏弥家吃饭的衣服都买好了,就挂在酒店的衣柜里,他是个永远守约的人。

    这些天他的日程表上都是建模计算、计算建模的流水作业,除了一件,“去夏弥家吃饭”。

    他从甲壳虫旁闪过,轻手轻脚走上台阶,日光灯管的影子倒映在大理石地面上。

    他听见瓢泼大雨打在屋顶。

    他忽然一愣,站住了。

    王府井地铁站在负二层,东方广场的地下商场在负一层,他在负一层和负二层的台阶之间,即使外面是瓢泼大雨,也不该打在他头上的屋顶。

    肩胛上“胎记”好像被烈火灼烧那样烫,四面八方都是巡夜保安的脚步声,但所有脚步声都在飞速远离,好像狂奔着逃离这个空间。

    日光灯管跳闪起来,空气中满是嗡嗡的电流声。

    楚子航缓缓地转身,转盘重新开始旋转了,上面不再是甲壳虫,而是那辆伤痕累累的迈巴赫。

    就像是有过密约的鬼魂那样,它回来了。

    楚子航伸手到网球包里,捏住了御神刀村雨的刀柄,除此之外他把暴怒和色欲也带来了,能强行了突破尼伯龙根的武器已经开始嗡嗡作响,像是在预警这什么。

    此刻头顶开始漏雨了,冰冷的雨水从四面八方汇来,沿着大理石地面平静地流淌,在台阶上变成一级级小瀑布。楚子航抹去脸上的雨水,提着黑箱缓步下行。

    他听见那个声音了,来自地底深处的,铁轨震动。

    路明非扶着栏杆,小心翼翼地往下蹭,四下张望。

    他还是遵从了本能,原则上是不愿意来的,于情于理他都没有必要,好吧确实有必要,这是学院的任务,不过牵扯到初恋和面瘫师兄的终身大事,路明非感觉头疼不已。

    明明他在试炼中没有这么优柔寡断,或许这正是因为现实的缘故吧,潜意识中或许也已经麻木了,想逃避了。

    那个什么学习助手已经好久没有动静了,自己的学习任务好像也接近了尾声,这对路明非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再也不用呕心沥血的完成真人通关任务,毕竟没有那一个人能卡在一个关卡不停的刷,没有存档,仅凭的是你脑海中的记忆,如果是真的游戏那还有有迹可循,但那试炼不知道哪里会出现意外。

    这个寂静如死的地铁站,路明非如同一缕飘荡的幽灵,四面八方的涌来的青气更让他显得犹如梦幻,又带有几分阴森。

    出口已经诡异的消失了,所有通道都指向月台。

    他到了赵孟华去过的地方。

    已经进入了龙穴的洞口了,如果跨出这一步,就真正的进入龙王的领地,将会面对的是一头成熟期遭受挑衅的龙王的怒火

    他摸到了月台上,立刻闪到一根立柱后藏着。

    地面在震动,幽深的隧道里有刺眼的灯光射出。

    列车进站,摩擦铁轨发出刺耳的声音。

    它停在了路明非面前,方头方脑的车厢,红白两色涂装,还挂着“黑石头八王坟”的牌子。

    车门打开了,里面漆黑一片。

    “这是什么情况邀请自己做客”路明非有些摸不清的这头龙王的套路,自己显然是来偷东西的,对面这么客气的吗,还派专人来接送自己。

    这是龙王吗怎么感觉像是电影里演的那些不露山水的大佬,面对有才能的人客客气气想要收服己用,不听话的当然全部干掉。

    路明非踏入了列车中,在这遍地死亡的尼伯龙根,对面既然给自己一个安全的路线,那么为什么还要冒着生命的危险去以身犯险呢。

    铁皮车吱呀吱呀的关闭了,列车重新启动。

    一片漆黑,只有路明非的手机发出微弱的光芒,他在玩单机游戏俄罗斯方块,这个经典的小游戏正是在这无信号的列车中消磨他无聊的时光,毕竟到达目的还需要一段时间。

    列车上还有几个幽魂向这边赶来。

    楚子航低着头,垂眼看着地面,站在暴雨中,准确地说,他站在下着暴雨的地铁月台上。

    水从四面八方涌进来,屋顶、地面、通道口、通风口,总之能想到的地方都在往这里面灌水。

    楚子航全身湿透,正冒着袅袅的蒸汽。

    但是他好像并不因此觉得不舒服,多年一直保持的站姿还是很挺拔,修长的背影像是插在月台中央的一支标枪。几分钟后,一列地铁溅着一人高的水花停在楚子航面前,车厢的门打开。

    楚子航动也不动,头也不抬,好像完全没有看见面前的钢铁长龙。

    直到列车的门“吱呀呀”地关闭,楚子航都没动弹。

    列车加速离开月台,这时楚子航忽然动了,鬼影一般地连续移动,加速跃下月台,跟在列车后狂奔疾步一跃而上,无声无息地贴在列车尾部,隐在隧道的黑暗里。

    “一直都是三缺一,终于等到新人来,要不要来一起玩”车厢里回荡着幽幽的声音。

    路明非愣了一下,他失误了,游戏结束了。他正气凛然的说。“我没有找上你了,你竟然找上门来了,还敢拉我进入赌博的深渊,看我林正英今天不超度你,免得你祸害人间。”

    “你妈路明非怎么是你”游魂很震惊。

    “你大爷赵孟华你想吓我么”路明非大怒。

    “啊鬼啊”一秒钟之后,在那人凑到面前时,路明非忽然一脚踹过去。

    那鬼被这忽如其来的攻击吓到了,来不及躲避,也无法躲避,重重的挨了一脚,撞到了列车的铁皮上。

    路明非这才注意到这个鬼的样貌,这是一张何等可怕的脸枯瘦得像是骷髅,满脸唏嘘的胡茬子,瞳孔巨大,如即将熬尽的油灯般发亮,要说是什么鬼,定然是饿死的张飞。

    两个黑影从左右同时贴近,一瞬间就把路明非控制住了。

    他没有任何的反抗,好像他的技能和点数被洗去了一般。

    “卡塞尔学院04级,炼金机械系,高幂,现在是执行部专员。”

    “05级,力学系,万博倩。”

    “这上阵才要通名死鬼通名是要我给你们立墓碑么”路明非脸上露出微笑,这些是活人,虽然可以做饿死鬼的形象代言人。

    “在这里你不会死的,在这里最糟糕的就是你不会死。”名叫高幂的执行部专员轻轻叹了口气。

    此刻列车从一个车站高速通过,月台上的灯光瞬间照亮了对面的三张脸,同样的消瘦,同样的惨白,看起来都像是从古墓里挖出来的。

    三个人各捏着一把牌,大概是打到一半忽然有人闯入但是不愿意放下

    “好吧,诸位,我新来的,”路明非坐在长椅上喘着粗气,“这里有什么规矩给指点一下”

    “你数学怎么样”高幂问。

    路明非一愣,挠挠头。“总在将挂不挂之间。”

    “那完了,你也没法离开这里。”高幂叹了口气,“我的数学成绩那时在学院排名第二。”

    “第一名是谁”路明非不由自主地问。

    “芬格尔冯弗林斯,好像是这个名字。”

    路明非一愣,想不到废柴师兄居然是数学达人,按说芬格尔也是文科教授古德里安教出来的。

    “这里有很多事情是你想不到的,很快你就会看到,这是很难得的经历,用自己的眼睛去感受,比听我说好。”高幂说,“我能告诉你的是,这似乎是一个炼金术构造的迷宫,就像神话里米诺斯的迷宫。”

    “米诺斯的迷宫”

    “对,历史上的米诺斯迷宫,那不是普通的迷宫,而是炼金术构造的。这样的迷宫必然有看门人,”万博倩说,“神话中它的看门人是牛头人身的米诺陶洛斯。进入炼金迷宫的人自己绝对走不出来,唯一的办法是杀掉看门人,做到这一点的是希腊王子忒修斯。”

    “但是这个迷宫不像那么夸张,如果你的数学足够好,或者牌技足够好,就能够离开。”高幂说。

    “要是打星际,你准没问题”赵孟华哭丧着脸。

    “看门人是谁”路明非问。

    “很快你就会见到。”高幂说,“我在学院的时候研究过这方面的古籍,炼金迷宫的特点是,必然要有一条能够逃脱的规则,这是缔造炼金迷宫的基础,即使看门人也不能违背。就像斯芬克斯给俄狄浦斯出的谜语,那同样是一个用炼金术构造的迷宫,只不过用语言为材料。俄狄浦斯答出了谜语,斯芬克斯就必然要坠崖而死,即便它远比俄狄浦斯强大,也不能反悔。这是规则的制约。”

    “就像是言灵”路明非说。

    “对,所以你应该猜到了,这是一个龙族技术构建的奇迹,一个存在于首都地下的迷宫。”高幂轻声说,“在这里,规则和在外面不同,即便没有食物和水你也不会衰老和死去,你只会越来越干枯”

    他缓缓地拉开自己的上衣,里面皮肤贴着肋骨,干瘦如柴。赵孟华也悲哀地拉开衣襟,同样令人触目惊心的身躯路明非把目光移到万博倩身上

    “喂耍流氓么”万博倩捂了捂衣服,怒喝,“总不会瘦得和男人一样”

    “哦哦哦。”路明非反应过来了,“规则是玩什么牌”

    “德州扑克。”高幂说,“要熟悉一下规则么我们现在正向着看门人的方向过去,你还有四十五分钟可以学学。”

    “真潮,规则居然是德州扑克,这什么赌鬼设的迷宫啊”路明非来了点精神,“不过德州扑克我倒是会。”

    “能够从荷官手里赢到最后的筹码就能离开,输光了赌注的人就要离场,下次再来。”赵孟华说。

    “那赌注是什么”路明非问。

    三个人的眼睛里都泛起绝望的、沉郁的灰色,最后还是高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乘着这列地铁在这里不断地前进,你的赌注就会增加。你忍受孤独的折磨,你的赌注就会增加。你悲哀绝望,你的赌注就会增加。但你永远不能死”

    “你的赌注,就是你的孤独。”万博倩轻声说。

    车厢里只剩下铁轨咯噔咯噔的声音,静了许久之后,路明非扭头对赵孟华说。“陈雯雯她很担心你。”

    月台上的流水声渐渐远去,楚子航抹去眼睛上的黑色美瞳,永不熄灭的黄金瞳燃烧在黑暗里。

    强大的造血机已经让他的血统优势恢复了七成,或者更多些。

    龙类的血液在他体内开始沸腾起来,渴望着鲜血和厮杀。

    楚子航深深吸了口气,扳住车顶,翻身而上。

    血统优势令他足以抵抗车顶的疾风,行动就像在平地上。

    每一步他都在感触脚下的震动,列车通过一截截铁轨的、单调的震动,如果有人或者其他东西走在车厢里,他也能察觉。

    他不愿进入列车,是不想在封闭的空间里被包围。

    村雨是一柄很长的刀,在狭窄空间里很难使用。

    他从不畏惧开打,他知道很多人说他是个杀胚。

    既然已经准备好开打,就要寻找最合适自己发挥的场地。

    隧道顶部还在渗水,一滴滴打在他的脸上,冰冷,这种独自走在冷雨中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但这里真的只有他一个人,车厢里一片死寂,蓄力满了却没有对手出现的感觉同样糟糕。

    进入这里之后背上的胎记一直在灼烧,这个征兆不知道是好是坏。

    暴怒和色欲突然安静下来,静静的躺在他的包中,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一片坠落的碎石打在他肩上,这远比任何敌人都可怕。

    隧道似乎受不了流水的侵蚀正在崩塌,越来越多的碎石落下。

    楚子航把“村雨”刺入车顶,猛力横拉,而后纵切,在铁皮上割出足够一人进出的口子。

    他像一尾鱼游进珊瑚洞一样轻盈地跃入,落在地板上,随手抓住头顶的横杆。

    越来越大的碎石打在列车顶部,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巨响。但此刻这些巨响都压不过此刻楚子航的心跳声,擂鼓一样。

    假设你在一个空无一人的电梯里看着报纸等着它下行,却在放下报纸的瞬间忽然发觉满满一电梯都是人,都默默地不发出任何声音,你的心跳也会变得像楚子航那样当然,也许会瞬间停跳满满一列地铁都是人,他们站在绝对的黑暗中,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弹,每个人都抓着横杆,就像是一群赶早班的上班族。

    楚子航站在他们中间,连呼吸都暂停了,那些“人”也没有一点呼吸传出。

    死人或者说那些渴望着新鲜血肉的黑影,他们又回来了,和那辆迈巴赫一起。

    楚子航掏出一片口香糖,剥去包装塞进嘴里,缓缓地咀嚼。“虽然我知道你们听不懂,但是这些年来我一直想再和你们相遇。”

    他周围的球形领域忽然清晰起来,透明的领域,表面闪着不稳定的暗红色光弧。几乎同一刻,那些默不作声的“乘客”们如同海潮吞没礁石那样,从四面八方压向楚子航。

    他们高举的惨白色手掌带着微弱荧光,掌心中没有任何纹路。

    领域碎裂,炽热的光焰四射,就像是一颗凝固汽油弹爆炸的效果,凡是靠近楚子航的黑影都在一瞬间被焚烧殆尽,只剩下古铜色的骨骼。

    言灵君焰,青铜与火之王一脉的血统引发的“君王怒火”。

    楚子航确实是个杀胚,因为语言是弱项,所以每次动手前的发言都不太给力,所以每次都是神转折。古铜色的骨骸们仍旧扑向楚子航,御神刀村雨在楚子航身边甩出一道光弧,把它们从腰斩断。

    一个头骨落入他的掌心,被奇高的温度熔化了。

    对于没有生命的东西,楚子航毫不怜悯。

    执行部是个暴力部门,负责人是个暴力教授,而他是负责人的学生。

    “爆血”在登上列车的瞬间已经发动了,龙血炽烈气浪把整个顶棚都掀飞了,坠落的碎石纷纷落在楚子航的身上。

    它们弹跳着,抖落尘灰,露出藏在里面的细弱骨骸,有的是飞鸟一样的东西,有的是虫子一样的东西,有的暴躁地在车厢中四处乱跑,有的则狠狠地咬在楚子航的身上。

    但没有任何效果,它们咬上去的瞬间就被高温烧化了。

    “君焰”领域再度激发,发出炭火般的亮光。前后的车厢都有黑影扑了出来,头顶落下的已经是石块了,孵化出神奇的古老物种,放眼无处不是敌人。

    楚子航撕开了身上的衬衣和那件让他看起来有些幼齿的带帽绒衫,“君焰”点燃了这些衣服,楚子航把它们挥舞如火的风车,凡是黏到的敌人都被君焰烧熔。

    但是这些东西好似完全不畏死亡,还是一再地往上扑,无休无止。楚子航抛出了衣服,它们上面附带的君焰之力在前后两截车厢里爆炸开来,碎裂的古铜色骨骸在空中粉化。

    楚子航赤裸的上身闪动着融金般的光辉,他扑入敌群中,红亮的刀刃把一具具的骨骸斩开,断口都如熔断的金属。

    这时他听到了尖啸的风声。大概只有在龙卷风的中心你才能听到那么刺耳的风声,空气在极高速度下变得像是固体那样坚硬,“一块”移动的空气可以打碎人的骨骼。

    楚子航从没有在龙卷风的中心待过,但他隐约记得自己曾经听过这种风声。

    对的他想起来了,言灵风王之瞳夏弥的言灵。

    一个人影向他奔来,所到的地方一切敌人都被吹飞,绝不只是吹飞那么简单,敌人在半空中被撕裂,古铜色的骨骼粉碎飞落如雨。

    那个人撞在他的身上,和他后背相贴。

    楚子航感觉到后心传来了温暖。

    “言灵领域放到最大”夏弥大吼。

    “君焰”和“风王之瞳”同时达到极限,极高的温度和极烈的火焰在强风的催动下形成了自然界罕见的奇观,“火焰龙卷”。

    飓风的中央一道摇曳的火蛇扭动着升空,数千度的高温在凝聚,而后火蛇碎裂,钻入了飓风的缝隙中。这场火焰龙卷席卷了整个隧道,把一切可燃的东西都化为灰烬,楚子航猛地一按夏弥的脑袋,扑在她身上,几秒钟之后被前方隧道反弹回来的冲击波经过他们的头顶,进入呼吸道,差点冲裂了他们的肺。

    一切归于沉寂,几秒钟后,夏弥从楚子航身体下面探出脑袋,紧张地左顾右盼。

    “我靠,居然还活着”夏弥剧烈地喘息。

    “你怎么在这里”楚子航靠在列车残骸上,剧烈的火焰爆炸把车厢之间的连接也摧毁了,车头跑了,他们却被留在了这里。

    夏弥抓抓头,有点不好意思,蚊子哼哼似的:“我晚上给你发短信你怎么没回”

    楚子航一愣,他并不认为自己有义务要回每一条短信,夏弥只是提醒他,他收到提醒了,那就ok了,明天他自然会出现在夏弥家的饭桌上。

    “我睡前一时兴起啦就查了查你的位置”夏弥嘟囔。

    “你怎么能查我的位置”楚子航又是一愣。

    “我上次玩你手机的时候偷偷跟移动公司订了一个搜索位置的服务嘛”夏弥黑着脸大声说,“好啦好啦很丢脸就是啦我承认了又怎么样我就是看到你的位置在东方广场,可是这时候东方广场早该关了,我忽然想到你跟我说过那个地铁传说的事打你电话又打不通,担心你出事啰”

    楚子航沉默了很久,摇摇头,无声地笑了。他听说过那个移动公司的服务,别人可以看到你的手机是从哪个信号站接入信号的。订那个服务的通常都是家庭主妇用于监视老公。其实他根本不想笑,只是这么尴尬的话题,如果你不想继续下去,除了笑还能怎么样呢

    “笑什么笑要不是我你就危险了我那么急着赶过来你看我还穿着拖鞋嘞”夏弥恼火地把脚伸到楚子航面前。

    楚子航看着那双漂亮的、冻得通红的脚,低声说。“谢谢。”

    “说起来深更半夜怎么会有地铁运营嘛这里到底是哪里”夏弥看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脚看,急忙缩回到那条波西米亚风的裙下,左顾右盼。

    神转折,或者顾左右而言他,总是这样的。

    “尼伯龙根,或者死人之国,”楚子航轻声说,“猜测终于被证明了,龙族真正的国度,并非存在于正常的维度中,它位于一个叫作尼伯龙根的奇怪维度,一个用炼金术构建的自有领地。”“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夏弥拾起一块古铜色的骨骼研究。

    “死侍。”楚子航轻声说,“被龙族血统吞噬的混血种,介于人和龙之间,生与死之间,失去了意识,就像是游魂”他知道自己的结局大概也是这样。

    “如果是尼伯龙根,那么龙王也就在这里。”夏弥说,“可惜我们把地铁给炸了,大概它会带我们去找龙王的吧”

    “没什么,沿着轨道,总能走到。”楚子航双手一撑,站了起来,从背后卸下黑箱放在夏弥面前,“可以帮我拿一下么”

    夏弥怒了。“喂师兄你没搞错么我可是没穿袜子穿着拖鞋来救你诶你还叫我帮你扛东西你有没有人性啊”

    楚子航急忙摆手。“不我的意思是我背着黑箱不太方便”

    “那我提着就方便了么”夏弥瞪眼。

    楚子航觉得有点无力,按着额头轻轻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你穿着拖鞋不方便走,我可以背你但是如果我背着黑箱,又会硌到你。”

    长久的沉默,夏弥缩了缩脑袋,小声说:“哦”

    列车停靠在月台上。月台极其古老,水泥地面,边角贴着绿色的瓷砖,白灰刷的墙壁剥落得很厉害,上面用红色漆着触目惊心的几个大字,“福寿岭站”,旁边还有日期,1977年。

    月台上只有一盏白炽灯照亮,上面结满蛛网。赵孟华、高幂和万博倩三个人扛着路明非下了车,生怕他跑了。

    “那就是荷官。”高幂轻声说。

    路明非抬起头,看见白炽灯下,坐着一个披着暗褐色麻布的人形。

    荷官缓缓抬起脸来,路明非惊得几乎背过气去。

    “这不是镰鼬女王吗,还真的是美女荷官在线发牌,这么有创意的吗。”路明非认出的荷官的身份,堂堂镰鼬族群的一代女王竟然堕落到来赌场发牌的地步,真是世风日下

    “你也可以这么认为吧。”高幂脸色有些古怪,就连赵孟华也有些抽搐,“我们开始吧。”

    四个人围绕荷官坐下。

    荷官的九个头盖骨分别工作,观察每一个到场嘉宾,然后把一枚铁皮瓶盖扔在路明非面前。

    路明非拾起来看了一眼,上面有“北冰洋”的字样,那是种很古老的橘子汽水的瓶盖,纯国货,以前和可乐一样流行。

    荷官又扔给高幂几十枚暗金色的硬币,给万博倩的也是几十枚暗金色的硬币,给赵孟华的除了硬币还多了一个铝壳的指南针。

    “不会吧我的筹码就只有一个瓶盖”路明非欲哭无泪,“我知道我新来,还没有积攒那么多绝望,但好歹照顾新人,惠赐两个硬币嘛”

    高幂拉了他一把,“别傻了,北冰洋的瓶盖是这里最值钱的筹码,每个值1000个暗金色硬币,赵孟华那个指南针也就值100个。你想换零钱就把瓶盖扔给荷官。”

    路明非试着把那个瓶盖扔过去打在荷官的一个头盖骨上,几秒钟之后,叮叮当当,足足1000个精美的暗金色筹码堆在了路明非面前,小山似的。

    “哇噻新手大礼包么”路明非喜出望外,“你们只有那么点儿要分你们点儿么”

    “不是每个新人都有这么多筹码的,我和高幂来的时候,每个人也只有一个指南针。”万博倩眼神有点羡慕。

    高幂点头,“荷官审视你,便能知道你的心境,越多的孤独会换来越多的筹码。用完了这一轮的孤独,就要回到地铁上去没有止境地兜圈子。”

    他扭头看了万博倩一眼,伸手和她相握,“如果我们两个拥抱着说话,心里会好过很多,但回到赌台边分到的筹码就少;如果我们谁也不理谁,或者抱怨发怒,就会分到更多所以其实我们每拉一次手都会减少我们的筹码,只是,”他的眼睛里一片蒙蒙的笑,“有时候宁可牺牲点离开这里的机会也想握着她的手。”

    “我靠我有那么孤独么”路明非坐在堆积如山的筹码里。“我已经有了零了,作为脱离单身狗物种的我,怎么会有这么多筹码这不科学”

    “我们现在是用科学能解释的吗”赵孟华脸色有些幽怨,他已经接受这个现实。

    “你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按道理你和零的关系学院里人尽皆知,这么多也有些说不过去啊。”万博倩疑惑的说。“难倒你们是装的”

    “你们才是装的。”路明非反驳。

    “开始吧。”高幂说。

    “三条。”高幂翻开自己手中的两张暗牌,从明牌堆里拿了三张,凑出三条“q”。

    他又赢了这一局,荷官、路明非、赵孟华和万博倩每个人都要赔给他五十个暗金色的筹码。

    赵孟华脸色惨白地站了起来,他第一个输光了。高幂不愧是卡塞尔学院当年数学第二的高手,算概率堪称人脑计算机,不到十把下来他已经把桌面上的筹码收走了一大半。

    谁也没有说话,赵孟华慢慢地起身,沿着隧道返回前一站,那里将会有一列地铁等他。这是赌局的规则,输光的人就要立刻离场,登上不同的地铁孤独地在这个迷宫里转圈,直到下一次赌局要开盘的时候,地铁才会在王府井站停靠,人们才能汇聚。

    路明非看着黑暗吞噬了赵孟华的背影,不禁兔死狐悲。他只剩一枚暗金色筹码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