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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百四十七章 不重要了

    汉明正文卷第一千八百四十七章不重要了时值酉时末。

    天色已暗,长安街上灯火通明。

    无数的百姓拥挤在街道两侧,人山人海啊。

    愤怒、怨恨、悲伤……还有那一丝无来由的幸灾乐祸。

    人心,总是复杂的。

    特别是看着这一列列垂头丧气的“俘虏”,民众用臭鸡蛋、烂菜梆子甚至碎石来渲泄他们心中已经即将迸发的冲动。

    这些“俘虏”中过半是读书人,原本高高在上的他们,如今成了阶下囚。

    还有四成是女人,统一的服饰,精良的质地,代表她们的身份,如今江南织女,那就是一种身份,挣得多、有地位,但凡一家男子娶进一个在籍织女,那是须祭祖的。

    人心,最乐意见到曾经高高在上的人,被瞬间扫落尘埃,从古至今皆是。

    “看到没……听说那是个郡主,瞧瞧……这臭娘们到了这地步,还这般的趾高气扬……我呸!”

    “不会吧……真是郡主?”

    “那还能有假……听说还是当朝卫国公的亲妹妹……。”

    “嘘……轻点声,可不敢乱说……此事牵扯到卫国公,还是得慎言!”

    “看把你吓得……我说陈夫子,你瞧瞧……这便是你们这般的读书人……吴王供他们免费读书,还供他们一天白吃一顿……好嘛,据说他们入京……还是来勤王讨逆的……啧啧,看,后面拖着的旗……陈夫子,您不是识字吗,可是那勤王讨逆四个字?”

    “哈哈……瞧陈夫子的脸,红得象马猴屁股似的……看来是说中了。”有好事者开始起哄。

    “此读书人非彼读书人……你们不懂……简直斯文扫地,愚民不可教……!”陈夫子掩脸而遁。

    此时有一悲怆的声音响起,“……狗X的读书人,不知廉耻的臭婆娘……还我父兄命来!”

    一道身影,突然从人群中窜出,扑向被四个士兵押解围在中间的夏淑吉。

    “刺客!”最前的民众失声齐呼起来。

    训练有素的士兵,迅速抬起枪刺,两两交叉着架向来者。

    这只是个麻布素服的普通人,他手中所持的,倒是把凶器,不是寻常人家的切菜刀。

    而是一把剐刀,显然是从某个屠户家中顺手牵羊来的。

    光亮、锋利!

    哪怕是犯人,律法也容不得苦主当众行凶。

    士兵还算是手下留情,仅仅以枪刺架住了此人的两腋,使他不得再向前。

    可枪刺的锋利,割裂了此人的衣衫、皮肤,鲜血在渗出、滴下。

    “贱妇……还我父兄命来!”

    一直木然但昂首行走的夏淑吉被这一声“贱妇”激怒,她横眉怒怼道:“我是为了北伐、为了天下、为了勤王讨逆……你不懂!”

    可她的话瞬间引来一阵嘘声,而那行刺的青年人歇斯底里地怒吼道:“可我的父兄并不是死在江北与鞑子交战的战场上……而是死在了玄津桥畔……就是你这贱妇害的……拿命来!”

    刺客死了。

    准确地说,不是被士兵杀死的,而是他主动撞上枪刺的。

    他怒目瞪着夏淑吉,发疯般地往前冲,眼见着枪刺不断直入他的身体,每一步,皆是血。

    夏淑吉快要崩溃了,没有人能在这种刻骨的仇恨目光下,看着一个或许是被自己伤害的“复仇者”,如此刚烈地死在自己面前,何况,她终究是个,女人。

    旁观的民众,在短暂地沉默之后,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嘶吼,“杀死他们……杀光他们!”

    ……。

    “平心而论,你们的初衷,罪不至死!”

    吴争看着神色憔悴、披头散发的夏淑吉,轻喟道,“可看结果,罪不容赦!”

    “杀了我吧!”夏淑吉抬头看着吴争,她的目光是呆滞、木然的。

    “我不杀你。”吴争摇摇头,“不是因为我仁慈,而是我不想伤存古的心……。”

    “此事皆是我一人所为……与二弟和三妹丝毫无涉。”被吴争提起夏完淳,夏淑吉突然激动起来,“杀我一人……哪怕是千刀万剐!”

    吴争苦涩地摇摇头,“今日死得人确实太多了……不能立即释放你,你知道的,京城民众会撕碎了你……先留在王府吧,过些日子,我让存古来接你……。”

    “不……不!”夏淑吉突然抓狂起来,“让我死……让我死……!”

    吴争不想再说什么,微微摇摇头,对黄昌平道:“派人看住她……善待她!”

    “是。”

    吴争抬脚要离去。

    夏淑吉突然道:“你不想知道是谁策划了这起事件吗?”

    吴争步子一顿,没有回头,悠悠道:“不重要了,皇帝死了……大长公主死了……首辅也死了……很多原本都不该死的人,都死了……此事到此为吧,我不打算再往下查了。”

    吴争的话,让夏淑吉惊愕万分,她呐呐着,“死了……都死了……都死了吗?”

    吴争点点头,轻叹道:“如果早知道结果会是这样……我宁愿当时就下令,将大长公主堵在杭州府……或许,这样死得人……会少些!”

    夏淑吉身子慢慢软倒,瘫趴在地上。

    “是她找的我……她知道我想替家父和夫家复仇心切……。”夏淑吉语速很快,“她说……你不是真心想北伐,你只是想保存北伐军的实力,以备日后争抢宝鼎……每每北伐有所建树,便寻无数看似能说服人的理由撤兵与敌和谈……她说你其实在阻碍着北伐,实质与吴三桂之流并无二致……你就是为了这奉天殿中的大位……。”

    吴争长吁出一口气,不想争辩。

    “……她说不能用武力与你对抗……北伐军太强大了,不可能战胜……她说,可你也有软肋,你外刚内柔,只要煽动民众,辅以挟持你的家人……你便会妥协。”

    敌人,往往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可,她是敌人吗?或许更准确的说,她本可以不是……敌人!

    “她说当今天子只是你扶持起来的傀儡,且胆小怕事,只会小计不善大谋……根本无法担当中兴宗庙的大任……她说只要将各府学子、生员、织女召集起来进京,你绝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手上沾染无数无辜人的血,只要再将一二个你的家人控制在手中……你就只能妥协引退……。”

    “所以你便答应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