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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百二十章 信阳之变

    钱毅挤近沈文奎身边,沈文奎在钱毅耳边嘀咕了几句。

    然后一把推开钱毅,笑道:“转告吴王,若是老朽没法活着回绍兴府……请吴王告诉绍兴父老乡亲们,沈某没辱没先人的脸!”

    钱毅郑重地向沈文奎行了个礼,转身喝道:“前锋断后,余者随我向河边突围、护我上船!”

    沈文奎愣了愣,看向前方正在负责阻击的长林卫上百人,他突然苦笑起来,是啊,此时就算立即突围,恐怕也走不了太多人了。

    钱毅突然率后部转向突围,让后面站在高处观战的硕塞心里一惊。

    他大声指挥他的亲卫骑兵,喝道:“他们要逃……拦住他们,一个都不准走脱!”

    十数清骑加入战斗,令局势更加艰难。

    沈文奎突然发力向前挤,嘴里大声喊道:“硕塞……硕塞……你若下令停手,老朽便束手就缚……任你处置……否则,就算你抓住沈某,也必定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而且,老朽可以自尽!”

    战场在码头的一角,范围并不大,硕塞又站在高处,见沈文奎逆向而来,听见他喊出的声音,心中也犹豫起来。

    他知道这些都是反贼、南面的细作,可他同样知道,要剿杀这些人很难,对方人多,自己能阻止沈文奎逃脱已是不易,况且援军到达还须一个时辰。

    想到这,硕塞牙一咬,大声道:“沈文奎,你听着,只要你束手就擒……这些人,本王可以放他们走!”

    一直在反向急走的沈文奎,闻听笑了,他站住了脚,大声笑道:“王爷……只要您放这些人坐船离开,老朽就束手就擒!”

    硕塞喝道:“本王不信你……本王若下令停止进攻,你却随他们逃离……!”

    沈文奎突然从身上摸出一柄短匕,顶在自己的胸膛上,回应道:“老朽就站在这,绝不动一步……王爷只要发现老朽离开此位置,可以下令继续追击……老朽年迈,想逃也逃不动了……可若是王爷反尔反尔,老朽虽逃不动,可也有杀死自己的力气!”

    硕塞脸色阴晴变化,终于喊道:“如你所说……来人,传本王令,停止进攻!”

    随着命令传出,双方胶着的人员如潮水般后退,顿时露出二、三丈宽的间距来,可这二、三丈的区域,上百具尸体躺在那。

    而沈文奎就站在其中。

    ……。

    长林卫分乘四条大船离开码头。

    钱毅站在船头,注视着码头上的沈文奎。

    硕塞慢慢走近沈文奎,“沈大人……你说你这是何苦呢,在京城好好的做你的大学士多好,大老远的跑天津卫来……不过你放心,本王不杀你,洪大学士说了,你的叛逃,背后有人指使……本王得好好将你送回京城……来人,速将他绑了,准备一辆马车,本王亲自押往京城!”

    沈文奎笑了笑,“王爷别急……老朽反正是跑不掉的……。”

    说着,沈文奎转身向已经离岸的船上钱毅挥了挥手,“钱档头……别忘记了……迎老朽还乡……!”

    硕塞在身后哈哈大笑,“沈大人说得是……不过,本王得提醒你……摊上这等罪名,想回乡可没那么容易了……!”

    说到这,硕塞的笑容突然凝结,大喝道:“……快,拦住他……!”

    只见沈文奎手一用劲,将手中短匕奋力捅入自己胸口,可他的脸上依旧在笑,“沈某……降清……是因心中绝望……可吴王……给了我……希望……!”

    船上的钱毅看着这一幕的发生,慢慢地跪倒在船头,他的身后,上百长林卫都在船头跪倒。

    连正在操船的长林卫,也无不涕流满面。

    清兵赶上前时,沈文奎已经气绝倒地。

    硕塞沈文奎的尸体前,暴怒地抽刀欲劈,可刀举在手上,终究还是没有劈下,他大喝道:“来人……速送老贼的尸首回京交差!”

    看来,这次他不想亲自回京了,因为,他失去了一个向福临表功的最好机会。

    ……。

    乱世之际,是最考验人性的时候。

    当宁府,信阳州正上演着奇葩的一幕。

    御驾亲征的朱由榔,终于等到了奉他旨意,前来护驾的平西王吴三桂的大军。

    三万“关宁铁骑”,让城头上的朱由榔兴奋地无以复加,从此,这些精锐铁骑,就是朕的王师的了!

    朱由榔急促地冲孙可望喊道:“快……快开城门,朕要与平西王共饮……为他洗尘!”

    然而,一场剧变就这么发生了。

    当“关宁铁骑”如潮水般涌入信阳州城门之后,迅速分割包围了禁军和孙可望所部,将北门城楼隔绝开来,而城墙上,朱由榔身边仅仅百人。

    到了这时候,朱由榔为是误会,他冲着一身戎装登上城墙的吴三桂喊道:“平西王……是朕……!”

    吴三桂肃容上前,“臣平西王吴三桂拜见陛下!”

    朱由榔开始感觉不对劲,但依旧陪笑脸,干涩地道:“平西王……纵兵包围朕的禁军……这又是为何啊?”

    吴三桂应道:“还请陛下稍安勿躁……臣无意加害陛下,只是……须在臣的守护之下!”

    朱由榔脸上及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突然转向东面商城的方向,呐呐自语道:“晋王……救朕!”

    原本立成雕塑的孙可望突然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向吴三桂大呼道:“王爷……王爷……是小的向皇帝进谏……迎王爷来护驾的……您得明查啊!”

    一个永历朝的秦王,愣是在另一个刚被朱由榔封为平西王的反贼面前,自称小的……啧啧,这可真是够不要脸的了。

    反观朱由榔,大变之下,倒还不失一个皇帝的体面。

    吴三桂微笑着起身,走到被士兵拖拽住,按压在地上的孙可望面前。

    “这么说来,本王还得重赏秦王喽?”

    孙可望嘿嘿讪笑,然后连磕三头,“小的谢平西王恩赏!”

    看得吴三桂部的将士,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连下面被包围缴械的禁军和孙可望己部将士,都一个个神色愤慨。

    吴三桂也愣了一下,这不要脸的竟能打蛇上棍,人才啊!

    可吴三桂毕竟是有身份之人,不能当着所有将士的面出尔反尔,他强忍着反胃,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在本王身边做个幕僚吧!”

    “谢王爷青睐……臣必当为王爷效犬马之劳!”